第三百九十章 木欄大會
數(shù)千里外的大單于王庭又變回了往日的歌舞升平,河朔會戰(zhàn)雖然損失巨大,但大單于的威信還在,各部都有損失大家都在夏季休養(yǎng)生息,沒有內(nèi)戰(zhàn)和紛爭。
“大王,我父兄被漢人擄走好幾月了,母親和嫂子以淚洗面,王叔和漢人究竟要談到什么時候?”胭脂找大單于抱怨。
“王叔派去的使者已經(jīng)往返一次了,談判嘛,有來有往討價還價,為多爭取點利益回來?!贝髥斡谔稍谝粋€少女的腿上吃著她送到嘴邊的葡萄,有點敷衍地說。
“一個千戶侯能換什么有價值的東西,換幾個人回來就不錯了!大王千萬別聽左賢王的,他就是借故排除異己,不想讓忠于您的人回來……”
“行啦!知道啦!”大單于十分不耐煩,胭脂還要多嘴,大單于猛地坐起來瞪著她,胭脂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已經(jīng)失寵了。
“多事!”看著昔日愛妻的背影,大單于毫無憐憫,轉(zhuǎn)過臉來一臉壞笑的玩弄身旁的少女。
“大單于!”“大王!”
大單于的兩個親信風(fēng)塵仆仆的趕了回來,一個胖一個瘦,看長相就不是良善之輩。
“交代你們的事辦妥了嗎?”大單于將伺候自己的少女打發(fā)走,問兩個親信。
胖子道:“大單于,我們和冬哈布朗一起動身,一直尾隨在他們后邊,同時到的洛陽,同日回到的草原。”
瘦子怕同伴出風(fēng)頭,搶著說:“我們見到了您安插在漢地的細(xì)作,他把洛陽城發(fā)生的一切都告訴了我們,大周的皇帝好像在清除一些反對他出兵的貴族,殺了不少人!”
胖子又補充道:“負(fù)責(zé)談判的人是大周皇帝的近臣蔡攸,看樣子劉衡真的很在意左賢王手里的那個人?!?p> 大單于慵懶的半躺在虎皮毯子上,默默地聽完了二人的匯報,久久沒有表態(tài),只是看著自己微微晃動的手指發(fā)呆。
“大單于……”
大單于嘆了口氣:“你們說大周皇帝把那些人放回來對咱們有什么好處?他們回來只會對左賢王感恩戴德,埋怨我指揮不力!若他們不回來……”
兩個奸臣立刻明白他的意圖,胖子說:“左賢王主持談判大局,如是談崩了,這些人的家眷便會仇恨左賢王,更加效忠于您!而且咱們可以趁機蠶食這些貴族的勢力彌補自身損失!兩全其美!”
瘦子道:“小人聽說大周皇帝對俘虜采取懷柔政策,這些人就算放回來以后也不跟咱們一條心了,不如趁早除去!”
胖子又道:“若談判成功,大周皇帝真的答應(yīng)了更多條件,再得到好處左賢王肯定不會給咱們了,壯大他的勢力對我們威脅越來越大!”
瘦子“恍然大悟”:“我說他怎么這么大方給了咱們一些戰(zhàn)利品,原來是為了讓大單于您允許他主持談判,更好的為自己謀利!”
大單于嘆了口氣:“可是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他自主談判就不能再插手了,一旦過度干預(yù)談不攏他可以把責(zé)任推到我身上?!?p> 胖子想了一下:“談判得有籌碼,左賢王手里籌碼很多,但主要的只有一個,沒了那名周將他還拿什么談?”
“你這不是廢話嗎?人在王叔手里,怎么沒?派人去殺,萬一露餡這些部族群起而攻本單于還有命嗎?”大單于怒道。
瘦子落井下石道:“就是!聽說那周將非常厲害,等閑的也殺不了他呀!”
胖子突然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小人推薦一人,既可以殺死周將,又可以撇清您的關(guān)系,還那么合情合理誰也找不出毛病來!”
“哦?還有這樣的人,他是誰?”
胖子說出了四個字:“左谷蠡王!”
已經(jīng)入夏,但草原上的夜仍舊涼爽宜人。趙遵躺在草地上看著夜空出神,羽鮮送給他的匈奴女人陪在身邊。經(jīng)過兩個月的相處趙遵發(fā)現(xiàn)這是個“干凈”的女人,她膽怯不敢說話,把趙遵上上下下收拾的很干凈,然后安靜的跟著趙遵,趙遵問她什么她答什么。
女人的身世凄慘,幾歲的時候父母就在部族中的仇殺中遇害,好在被羽鮮的岳父收留,和羽鮮的妻子一起長大,沒和外人接觸過,因此單純的像個孩子。羽鮮的妻子就像她的姐姐,姐姐讓她伺候這個漢人,她就盡心竭力,從沒想過未來。好在趙遵是個文雅的好人,而不是暴虐的酒鬼,只憑這一點她就很滿足了。
“趙將軍!”一個月未見的羽鮮登門拜訪。
趙遵見他面帶憂容,問:“出了何事?”
“木欄大會要開了!”
“木欄會?”
羽鮮解釋道:“我們民族有個傳統(tǒng),在春夏之交各部聚集在一起商討族群的大事協(xié)調(diào)紛爭,因為會場有木欄圍攏,故而得名?!?p> 趙遵奇道:“此乃盛會,你為何發(fā)愁?”
羽鮮道:“盛會?草原上的盛會也不會安寧,有仇怨的部族派出優(yōu)秀武士挑戰(zhàn)對方,趁機除掉對方最優(yōu)秀的年輕人,若不應(yīng)戰(zhàn)將被視為懦弱被人瞧不起?!?p> 趙遵道:“你擔(dān)心有人會加害左賢王?他可是匈奴的根基,誰感動他?”
“以前的歷次木欄大會都是大單于親自主持,而今年大單于突然宣布不參加木欄會,匈奴這么多部族,他偏偏用左谷蠡王代其主持,不得不令人懷疑!”
趙遵曾聽師父說起過,左賢王和左谷蠡王之間有很深的仇恨。果然羽鮮解釋道:“你該知道草原上有搶親的習(xí)俗,我父王年少時桀驁頑劣,有一次搶了另一個貴族的新娘,這個女人是左谷蠡王的女人。兩個部族為了此爆發(fā)了曠日持久的大戰(zhàn),最后大單于親自出面平息的戰(zhàn)火。雖然我父王歸還了喜娘,賠了牛羊,但左谷蠡王仍視我父王為敵,雙方經(jīng)常發(fā)生摩擦。老單于為此傷透了腦筋,把左谷蠡王的派到了西邊,不讓二人見面。數(shù)年前老左谷蠡王死了,新王即位正是當(dāng)年新娘的兒子,他更是因母親被辱而仇恨父王,大單于如此安排不懷好意??!”
“左谷蠡王實力遠(yuǎn)不如你父,當(dāng)著匈奴貴族的面怎敢謀害股肱老臣,況且還有中行嫣和蘭頓這樣的高手保護(hù),料也無妨?!?p> 羽鮮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是我太多慮了?!?p> “你也去木欄大會?”趙遵淡淡的問。
羽鮮道:“父王上了年紀(jì)我實在是不放心……”
“何時出發(fā)?”
“后天?!?p> “小妹!哥哥是去參加木欄大會,不是去玩!你聽話留下在牧場幫你嫂子,我半個月就回來!”羽鮮苦苦勸說桑暮歌不要跟自己去木欄大會,當(dāng)然他的努力是徒勞的。
桑暮歌自幼喪母,是左賢王親自帶大的,她的性格潑辣敢愛敢恨,絕不會放任父兄冒險而自己獨坐家中。
出發(fā)的日子,兄妹二人吃了早飯動身去鹿米烈部匯合蘭頓,剛離開營地就遇到了等候的趙遵。趙遵已經(jīng)換掉了漢人的服裝,徹頭徹尾的變成了一個“匈奴人”,頭上的氈帽擋著半張臉,不熟悉的根本認(rèn)不出來是誰。
“趙將軍你這是?”
趙遵輕夾馬腹追上二人:“我待的也煩了,想去看看你們的盛會,不介意吧?!?p> “不介意,不介意!”羽鮮大喜。
三個人到鹿米烈部叫上蘭頓及隨從一行十幾個人趕了五天路到了左賢王的大營,又走了三天才到木欄大會,一片群山中的廣袤草地。
匈奴各部大多數(shù)已經(jīng)到了,左賢王的部曲甚眾占據(jù)了大會三成的地盤,大單于沒有親來,代表他的是叔爺,在族中威信頗高,掌管祭祀,左賢王也敬他三分。
其余各部按照來的先后依次安營扎寨,木欄會按照慣例舉行三天,前兩天各部貴族坐在一起談?wù)摬孔宕笫?。趙遵無事可做站在營門前觀察過往的匈奴人,趙遵發(fā)現(xiàn)匈奴也和漢地一樣有地域差異,最明顯的是編發(fā)的制式和飾品的材質(zhì)。匈奴人看上去不比漢民高大,有些明顯身懷硬功,肌肉結(jié)實的像石頭,趙遵卻感覺不到他們的內(nèi)息。
左賢王的死對頭新任的左谷蠡王是個三十來歲的精壯漢子,城府頗深,初見時和左賢王有說有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對久別的叔侄。作為木欄大會的主持,這兩天到處可見左谷蠡王忙碌的身影,營地里和營地外都沒有太多軍隊,威脅不到左賢王龐大的隊伍。
當(dāng)然木欄大會營地也有令人懷疑的地方,趙遵注意到左谷蠡王帥帳邊上有一個很不起眼的單人帳篷,每天中午都有人送一只烤好的整羊進(jìn)去,卻從不見有人出來。一只羊就算是羊羔也有十幾斤肉,一個人怎么吃得下。可帳篷小的住不下第二個人,趙遵好奇里面住的是人還是養(yǎng)了只老虎。
趙遵在草原上住了幾個月,續(xù)了胡須相貌上變化很大,匈奴話說得很好,又穿了匈奴人的衣服,混在匈奴人堆里也分不出來。
第三天午后重頭戲開始了,左谷蠡王殺了幾千只肥羊宴請所有人,來了個千羊宴,看來木欄大會很圓滿。
趙遵作為羽鮮的隨從也在受邀之列,酒酣之際匈奴人的比武開始了,各部中的佼佼者踴躍參加,這是露臉的機會,打贏了為部族爭光還能得到賞賜,打輸了也不枉此行。
然而一番混戰(zhàn)中卻唯獨少了左谷蠡王的部下,作為主持人左谷蠡王理應(yīng)抓住這個露臉的機會,果然亂戰(zhàn)之后左谷蠡王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