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過隙,七日時間一晃而過。
姜叔夜除了每日在集薪堂摸魚,便是和昔日好基友徐靖插科打諢,品評諸美。
不知所謂的陳舊八股,不聽也罷!
而每次途徑太虛院時,都不惜繞遠(yuǎn)避開道宗弟子。
尤其是端木家那位,免得尷尬。
石屋后面的鬼桑已然開花,狀若團扇,嬌美異常。
“三日成樹,七日開花,十五日結(jié)人面獸心果……”
彼岸閣誠不欺我。
可另一件大寶貝,就有些不爭氣。
無論小侯爺這個催生婆怎么折騰,金光熠熠的龍蛋還是緩慢開裂,細(xì)若蚊足。
不知猴年馬月才能破殼而出。
至于凡人養(yǎng)龍必遭天譴一說,姜叔夜可不在乎。
還有石屋幾里外的那位看湖人鄰居秋陌,他倒是沒急著上門拜望。
脾氣不好的人,用時再說!
而彼岸閣的任務(wù),也如約而至。
新的一輪索命追魂咒正式開啟。
當(dāng)然,除了心里掛念著侯府里的姨娘和魏老鬼,以及來汝臣的近況……
此番回神都還有兩件大事要辦。
一是探探國舅府虛實,打聽一番端木麟那惡賊的行蹤。
若有機會出手,定會替來猴兒報了姚娘的仇。
二嗎,得進宮看看二姐姜婉兒。
神都就這么一個至親,有些事兒得找她拿主意。
“姜氏不亡,國祚難延”四個字,干系重大。
既然李氏皇族不仁在先,就別怪姜家不義!
因此,姜叔夜一大早便等在那塊“學(xué)達性天”的牌樓下,等著其他弟子。
徐云澤這小子倒也想跟著去,可惜被劍心院留下,練賤去了……
趁著四下無人,小侯爺朝閃爍著淡紫色微光的“紫氣東來”法陣走去。
“陰縷衣啊,你可得爭氣些哦!”
姜叔夜咕噥了一句后,深吸一口氣,慢慢將手心探了過去。
“刺啦”一聲,耳邊先是傳來像是觸電般的動靜,緊接著,整座法陣突然明光大作。
小侯爺閃身退后,甩了甩有些發(fā)麻的手掌,覺著無礙后,整個身軀穿過紫氣東來大陣……
“這么容易?”
估計猜的沒錯,這法陣和地宮的那道浩然真氣,有著異曲同工的妙用。
“紫氣東來”是整個紫薇洞天第一道屏障。
防御的,應(yīng)該是修行者,而非普通人。
陰縷衣隔絕了自己的武夫氣海,因此才會這么容易穿越法陣。
哎,弄了半天,是自己嚇唬自己!
姜叔夜退回原地,靜等著下山的外門弟子。
不大一會兒工夫,五位山長帶著一百多號人,朝著牌樓而來。
領(lǐng)隊的,正是阿姐曾經(jīng)的老師,黎瑾瑜。
前些日經(jīng)過女學(xué)“水云館”時,姜叔夜倒是遇見過黎山長。
近天命之年卻依舊風(fēng)韻不減,滿面英氣。
一襲簡潔大方的素色襦裙,發(fā)髻隨意一挽,斜插一根烏木簪。
滄桑鐫刻于眉宇間,卻難掩年輕時的清麗姿容。
不知為何,她似乎不愿意搭理姜婉兒的親弟。
見了面,也只是微微頜首,連句話都不說。
其他幾位也都是來自各院的山長,儒道武皆有,大都是六品修為。
姜家三郎下山幫忙的事兒,方夫子已經(jīng)一早打過招呼。
黎瑾瑜依舊對他不理不睬,指了指隊伍后面,意思讓他跟著。
那副神情和樣子,像極了姜叔夜前世的小學(xué)班主任。
走路帶風(fēng),氣場二米八……
小侯爺撇撇嘴,乖乖跟在了隊伍最后面。
此番下山,他倒是不用擔(dān)心左小棠再?;ㄕ?。
一百多號有修為的青冥學(xué)子,再加上五位中三品的學(xué)宮山長。
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亂來。
一路來至神都北郊,遠(yuǎn)遠(yuǎn)便瞧見學(xué)宮搭建的粥棚,足足有十幾座。
與前些日相比,災(zāi)民也多了不少。
已經(jīng)在粥棚辛苦了十余日的弟子們,瞧著學(xué)宮來人,登時有些群情激動。
沒辦法,外門弟子大都出身貧寒,雖說通過了“摸骨論道”的考試,可終究比起徐靖仇無忌這些有家世背景的,少了許多修煉資源。
所以只能舍棄時間,被安排來這里賑災(zāi)。
他們激動的,是終于可以回學(xué)宮,爭分奪秒地埋頭修行!
全部人換走后,黎瑾瑜指揮著大家,有條不紊的開始干活。
有運糧的,有煮粥的,有維持秩序的……
姜叔夜被安排到其中一處粥棚,負(fù)責(zé)為難民舀粥分食,倒也不累。
黎山長果然是照顧姜家人,知道自己沒有修為,連個江湖莽夫都算不上,這才特意挑了個輕松活給自己。
看著面黃肌瘦、走路直打擺子的災(zāi)民們,小侯爺心里一陣酸楚。
于是格外賣力地干活,一直到日落下山,都未曾歇息片刻。
北城安喜門落鑰之前,除了看守粥棚的弟子外,其余人極有秩序地進了城。
在慈濟院附近,有學(xué)宮收拾出來一座廟宇,以供弟子們過夜休息。
前些日碰到端木瑾和仇無忌,便是他們辦完事后,順帶去看望一街之隔的孩子們。
小侯爺稟明實情后,黎瑾瑜還特意請了圣武院一位六品山長,護送他回安陽侯府。
并叮囑他明日一早趕回北郊粥棚。
…………
入夜的安陽侯府,燈火寥寂。
三進院兒的府邸,雖說不大,連帶下人也有二十多口。
滿臉雀斑的小蝶一邊打著瞌睡,一邊替夫人搖扇。
聶姨娘素手扶著額間,眉眼低垂,一副靡靡不振的模樣,不時朝著東院兒的方向望去。
這時,侯府管事急匆匆跑了進來,嘴里喊著“小……小侯爺回來了!”
聶氏像打雞血似的,噌地站起身,提著裙擺便跑了出去。
這些日子,念子心切的她,整日都睡不踏實。
不是惦記三郎吃不好,就是擔(dān)心他有沒有被人欺負(fù)。
北郊被擄劫的事兒,聶姨娘到現(xiàn)在還不知情。
夫君在外征戰(zhàn),唯一陪在自己身邊的孩子,又被送去學(xué)宮。
聽聞三郎大晚上回府,聶氏這些天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欣喜若狂。
姜叔夜同樣掛念著撫育自己成人的養(yǎng)娘,剛見面,便緊緊抱著聶氏不撒手。
本就梨花帶雨的姨娘被他這一抱,哭的更兇了。
姜叔夜陪著她,一直聊到亥時……
期間,也沒讓人去喊嗜睡如命的魏老鬼。
夜深人靜后,明傀幻化的小侯爺打著呼嚕進入夢鄉(xiāng),而真正的姜叔夜,戴著“儺神譜”喬裝成路人甲后,直奔崇安坊。
期間,他從后院的狗洞里,發(fā)現(xiàn)了三封信。
第一封是感謝自己為他張羅姚娘的后事,言辭懇切真誠,大有肝腦涂地用一生報恩的意思。
第二封,是糠市一個老乞丐,據(jù)說祖上十代人都是要飯的,“十世乞丐”不知是否是小侯爺要找的特殊之人。
至于第三封信,卻令姜叔夜大惑不解。
來汝臣被京兆府尹看上,提拔做了上陽縣的不良帥,輔助新到任的上陽令負(fù)責(zé)城北緝盜諸事。
這個陸秉炆,葫蘆里賣得什么藥。
但不管怎樣,來猴兒總算搏了一個前程,也算告慰姚娘在天之靈。
剩下的,就是讓姓端木的填命……
此時的國舅府內(nèi)外,人流如織,燈火通明。
看樣子,像是在府里舉行宴會。
不到十天的功夫,財雄勢大的端木一族,便將淪為澤國的府邸修葺一新,簡直令人瞠目結(jié)舌。
姜叔夜計劃的,是先綁一個府中下人,打聽里面的情形。
尤其是端木麟的行蹤。
“奶奶的,這回讓你端木府的大院子,徹底在神都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