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朱，你別笑，你說，這是為什么樣的女人寫的詩，什么樣的女人才能配得上這樣的詩？”馮小剛不念詩了，轉(zhuǎn)而一臉的義正詞嚴。
朱琳不說話了，她是太知道這首詩是為誰而做，“其實，作者你們也都認識……”
我們認識？
鄭曉龍剛才還倚在椅子上，現(xiàn)在馬上坐直了身子，馮小剛卻把書包拍在桌子上，“我認識？你快說，到底是哪個孫子。”
可是，當這孫子出現(xiàn)在馮小剛面前時，他激動地上前握住唐秦的手，“今天全中國的人都想知道你是誰，我啊，今天終于抬頭望見北斗星了……今天什么也別說了，我請客，我們撮一頓，為了風鈴草一樣亮晶晶的眼神……”
鄭曉龍和尤小剛卻都在看著朱琳，如果說此時中國的女演員誰能有風鈴草一樣的眼神，那就是坐在眼前的朱琳啊。
他們倆，一個唐僧，一個女兒國國王……兩人不敢多想，又不得不多想。
不過，用鄭曉龍的話來講，他請馮小剛吃飯一般都是下館子，而馮小剛請客一般都是在家里，最后，到底是沒有下成館子，一行人還是來到馮小剛家，馮小剛親自下廚，做了醬豬蹄和麻椒雞絲，后一道菜，還是鄭曉龍的女朋友手把手教給馮小剛的。
唐秦喝到最后，已經(jīng)不記得鄭曉龍和尤小剛說什么了，只記得馮小剛從他進門就逮住他一陣猛夸，夸得他臉一陣紅一陣白。
“尤導，你看，童川，不是就在跟前嗎？”朱琳還是主動跟尤小剛說起了唐秦。
“不成，不成，”尤小剛倒沒有覺得唐秦太奶油，“人家西游記劇組是大制作，我們經(jīng)費一共才四十二萬，我聽說人家西游記劇組光經(jīng)費就有三百多萬……”
四十二萬，其實也不少了，此時，整個廣電總局全年的拍攝經(jīng)費也不過四百二十萬，“人家是地主，我們就是長工，不能比，不能比，北斗星同志怎么能到我們的劇組來?！?p> 唐秦也沒有想到凱旋在子夜的劇組，因為，元宵節(jié)過后，西游記劇組再次集中。
大家都在說著自己的家鄉(xiāng)觀看西游記的場景，一時間，把楊潔導演說得熱淚盈眶，拍不好西游記，真的有種對不起全國電視觀眾的感覺。
李成汝年前又被楊潔導演趕走一回，不過，年后又回來了……他的身上，真的有種打不死的小強的味道。
第二天，臺里召集開會，劇組的主創(chuàng)人員全部參加。
此時，新臺還沒有建好，臺長們的辦公室在舊電視臺旁臨時搭建的一排小平房里。
平房是一條走廊通到底，兩邊是臺長們的辦公室，最里面是一間大會議室。
臺長們接見，大家很是興奮，李成汝卻把唐秦拉到角落里，很快，邱佩甯也坐了過來。
去年的這個時候，兩人還在走穴，走得不亦樂乎，現(xiàn)在李成汝滿腦袋里還是想著怎么掙錢。
掙錢得有門路。
“你看，能不能倒點外貿(mào)服裝，出口轉(zhuǎn)內(nèi)銷，肯定能行?！碧魄爻鲋饕?，“我們劇組里的服裝設計王蘊琦大姐，中央芭蕾舞團的大拿，我們將來可以自己設計服裝，找人加工不成嗎？”
這還真是條道，李成汝很興奮，“今天我可是抬頭看到北斗星了，有明路了。”
哦，這句話唐秦還真是耳熟，你與馮小剛那廝也熟悉嗎，還是BJ人都這么說？
聊著聊著，很快，唐秦就感覺到不對勁了。
這個時間，臺長們都已經(jīng)在辦公室上班了，按道理應該跟大家道個辛苦，拜個晚年，可是為什么一反常態(tài)的冷落？
好不容易，阮若琳副臺長進來，她面無喜色，笑容勉強，心不在焉，就在楊導要匯報今年的計劃時，她說了一句，“十五集都拍完了，那就拍個結(jié)尾，結(jié)束吧。”
啊，眾人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臺長的意思就是停拍唄。
也難怪，西游記的拍攝用時太長了，大家的初心不改，物價卻在噌噌飆升，原計劃足夠拍攝三年的經(jīng)費，只能艱難地維持兩年時間。
況且，臺里的錢都拿去給紅樓夢劇組蓋大觀園了，人家劇組就在BJ，近水樓臺先得月。
“沒有辦法，你們用完了三百萬，臺里沒有錢了……沒辦法，沒錢，你們拿什么拍？這是臺里集體決定的。”阮若琳臺長也很是惋惜。
“這算什么，西游記只拍半截？這經(jīng)我們不取了？”楊潔導演憤憤道，“臺里什么時候說過只給三百萬，我們一文錢也沒浪費，為什么只拍半截？”
眾人也是七嘴八舌，李成汝也要說話，卻被唐秦按住了。
“阮臺長，如果我們自己想法辦法找錢，可以嗎？”楊潔導演真的豁出去了，如果我們自己找錢自己拍，臺里什么意見？”
“臺里當然支持……”
“那西游記的版權也得歸我們?！碧魄睾傲艘痪洌钊袅樟⒓茨恳曁魄?，小伙子，你還想什么呢？要不要中華電視臺也給你算了，“你們的版權，你們的編制在哪？”
不過，看著大家堅持，阮若琳臺長也軟化了，“這樣，我沒有想到你們這么堅決，這么齊心，我會向臺里反應，不過，錢不是那么好找的，說實話，臺里也替你們找過錢，可是我們中華臺也不是銀行，……如果真找不來錢，也就這樣吧……”
找錢！
為了取經(jīng)，也只能找錢了。
可是找錢的路比取經(jīng)的路還難走，這時社會還沒有商業(yè)化，電視劇能夠賣出，賺錢還賬的事兒還沒有興起，楊潔導演談了不少家，但沒有一家是成功的。
有的單位怕資金收不回來，有的怕中華臺太大，一旦發(fā)生變故打官司都打不贏……
反正什么原因都有。
“明天我去找我妹妹……”楊潔導演把自己能用得上的關系都用上了。
她的妹妹在中國國際信托投資公司工作，對方的經(jīng)理接見了楊潔導演和制片人段小常，李成汝也跟班去了。
“楊導，你也知道，現(xiàn)在改革開放了，我們的信托工作也得跟得上形勢，這樣，這三百萬我們出了……”
楊導正待高興，可是對方卻又說道，“不過，你們要清還利息，還有，我們?nèi)饪疾熹N售，一切費用也得從這三百萬里出，我們得到國外看看，了解國際信托的態(tài)勢?！?p> 這算什么！
李成汝的脾氣就按不住了，“那還談什么談！這錢還不夠你們自己個花的，還拍什么戲！”
“你是干嘛的？”對方很不滿李成汝，畢竟楊導和段小常還沒說話。
“這是我們組的劇務……”楊導護犢子，也有風骨，就是想拍西游記也不為五斗米折腰，“成汝，我們走?！?p> 劇務……
對方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西游記劇組，一個劇務這么牛x！
……
劇組上下一片愁云慘淡，王崇秋想要募捐，但臺里不允許。
有些小觀眾知道了西游記停拍的事，寄來了壓歲錢零花錢，可是臺里哪能要他們的錢。
楊潔導演是真感動了，遇到困難，只能采取老辦法了。
“現(xiàn)在，我個人保證，如果誰能找到錢，除了版權的事兒，其它事兒我都可以跟阮臺、戴臺去說，誰能找到錢，他就是取經(jīng)路上的第一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