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識之海被似曾相識卻又有些陌生的畫面占據(jù)，雙眼無神，看上去像是中了奪魂術。
全部注意力匯聚于眉心，震驚地看著出現(xiàn)在腦海中的閃回記憶。
……
牧國草原的春天很有特色，綠油油的草地釋放出獨特芳香。
錦玉穿著一身淡藍長袍，坐在斜坡之上，手中拈著一朵小花。
獵族少女阿木爾騎著一匹青鬃馬，來到錦玉附近，翻身下馬與她相見。
她們仿佛事先有過約定，錦玉看見阿木爾，扔掉手中的花，起身和她交談。
牧云是記憶形態(tài)的存在，與之前在蓬萊仙島類似，并不會被記憶中的人所察覺。
他湊近了些，偷聽兩人談話。
可他明知錦玉已經(jīng)身故，又不敢離得太近。
天地間刮著幾許微風，位于下風口，還是能清晰聽到她們的對話內容。
“你說要告訴我關于牧云的秘密?！卞\玉雙臂環(huán)抱在胸前，距離阿木爾有段距離，顯然她還不是很信任這個獵族的姑娘。
“沒錯，而且這個秘密也和你有關?！?p> “和我有關？”錦玉挑了挑眉。
她對阿木爾的話將信將疑。
“你們曾一起經(jīng)歷過生死，而且他還答應做你的道侶。只不過后來毀了約，特地讓龍華公主出面，從而徹底擺脫你?！?p> 阿木爾的聲音順風而來。
牧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問過巴圖，阿木爾通常是作為男性的名字。
之所以給女孩起這個名字，就是希望她能像漢子般驍勇。
問題在于阿木爾即便性格再潑辣，終究只是個尋常的獵族姑娘，無論如何也不會知曉他和錦玉的過往。
聯(lián)系到后來發(fā)生的事，阿木爾的真實身份昭然若揭。
牧云感到后背涌起一股涼意，心中卻是有無盡怒火。
他很信任這個豪爽的姑娘，換來背刺的結果，終究令人難以接受。
“口說無憑，證明給我看?！卞\玉的話語，過了一陣才傳進牧云耳朵。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
牧云釋放靈識，代替視覺旁觀靜默的二人。
阿木爾手中托著一個直徑大約五寸的水晶球，其中出現(xiàn)的畫面，正是逆龍瀑布化龍身的場景。
錦玉瞪大雙眼，看著水晶球中的畫面一言不發(fā)。
人之間的感情很微妙，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哪怕錦玉更換了靈根，失去過往記憶，又一次見到牧云，感覺還是不會變。
她始終對和牧云的關系存在疑慮，如若不然，定會質疑水晶球中的畫面是否屬實。
阿木爾感應到了錦玉內心的動搖，右手拂過水晶球。
旁人觀察不到，不代表靈識敏銳的牧云無法捕捉。
阿木爾右手曾出現(xiàn)極其細微的黑暗能量，無論怎么說，也不是一個獵族姑娘應該具備的能力。
她就是心魔。
牧云對這一點無比確定。
萬妖山的地形很獨特，一眼便能認出。
水晶球中出現(xiàn)的場景，正是變幻莫測，猶如一場幻夢的萬妖山之旅。
誅殺萬靈妖仙的經(jīng)歷，使得世間妖族對牧云有所忌憚，產(chǎn)生了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萬靈妖仙臨死前的反噬，沖碎錦玉靈根，陷入長久昏迷。最終得圣心菩薩施以援手，取牧云化龍長出的靈根，迎來了新生。
阿木爾沒有展示前往普陀山的事，而是到萬靈妖仙化成的黑霧沖擊錦玉即止。
“之后發(fā)生了什么？”錦玉的臉色很難看，說不清是憤怒還是失望。
“那個負心漢丟下你，跑到上京城，和權勢滔天的龍華公主茍合?！卑⒛緺柕穆曇糇兞苏{，有點尖利刺耳。
口中隱約噴吐出黑煙，逆風飄向錦玉。
由于并無實質，而且受到蠱惑，因此錦玉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
她的心態(tài)變得更加脆弱，受到阿木爾蒙蔽，腦海中構思出了與事實并不相符的過往。
牧云很想大聲呼喊，讓錦玉不要聽信阿木爾的鬼話。
怎奈這次沒有靜寂天尊點化，無法破除時空間界限。加之錦玉已身入輪回，說什么都已經(jīng)太遲了。
“你所說的話，究竟是信口胡言，還是確有其事？”錦玉還在做最后的掙扎。
她尚具備一定自主意識，但距離被心魔捕獲已經(jīng)不遠。
阿木爾嘴角挑起一抹邪魅的弧度，比任何時候都更像個男人：“水晶球中發(fā)生的事千真萬確。”
這句話沒有任何問題。
心魔杜撰的部分，并沒有出現(xiàn)在水晶球里。
“他為何要那樣做？”錦玉喃喃地問，眼神變得不再明亮，而是充滿茫然。
“牧云這種負心薄幸之人，做出這種事才是情理之中。”
“沒想到我曾傾心于這種貨色?！?p> “現(xiàn)在有機會向他報復，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p> “如何報復他？”錦玉的眼神空洞，完全上鉤。
阿木爾咧嘴笑道：“你可以用你的死亡，換取他終生歉疚。”這句話中的邪惡氣息尤為強盛，以至于她的聲音變得嘶啞難聽。
“好，就這么做?！?p> 阿木爾胸口處鉆出一道黑煙，剎那間穿過錦玉眉心，搶占了她的靈識之海。
縱然是青龍，也難逃心魔奪舍。
牧云過于憤怒，身體不住顫抖。
他冷眼看向阿木爾，發(fā)覺她昏倒在草地上。
晶體呈現(xiàn)的記憶，顯然是以錦玉為載體。因為下一幕的場景，阿木爾已經(jīng)不在這里。
“你想和我結為道侶，究竟是心屬于我，還是想搶走我的男人？”錦玉對著一個高大背影問。
不是旁人，正是龍華公主。
龍華公主轉過身，坦誠說道：“牧云的心里只有一個人，就是早已出家的圣心菩薩。我和你一樣，都是愛而不得?！?p> “你撒謊！”錦玉畢竟是龍族，咆哮聲震耳欲聾，“那個負心漢離開萬妖山，就去上京城找你行茍且之事，休想再騙我！”
“玉兒，你冷靜一下。無論你從誰那里聽到這件事，它都不是真的?！?p> “你以為我會信你這個賤女人嗎？”錦玉瞪了龍華公主一眼，轉身離開營帳。
遠處有道熟悉身影經(jīng)過。
牧云以旁觀視角看見自己，心中有種異樣感。
當他轉過頭，便看見了錦玉不甘、絕望和怨憤交雜的眼神，還有那兩行清淚。
那一刻，他的心臟被瞬間掏空，仿佛再也不應留存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