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清心宮的試煉場，與牧云置身的恐怖谷有某些類似之處。
通過一道關卡，自然生成前往下一關的門鑰匙，從而構建出專屬于這個空間的獨特世界。
尋常人或許可以依賴平生所學，順利通關逃離。
然而能在通關過程中，或領悟全新仙術，亦或使自身實力突飛猛進，恐怕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幾人能夠做到。
牧云顯然正是其中之一。
人間有許多能工巧匠，可以制作出惟妙惟肖的地形沙盤，與實地作對比，幾乎別無二致。
還有描繪一城百姓生活定格的浮世繪風格畫卷，在拍賣場和黑市中同樣可以賣出好價錢。
小丑跟著牧云飛出鏡城戲院，站在始終保持傍晚狀態(tài)的天空下。遠處紅霞映照，眼瞅著視野中出現(xiàn)了越來越多的景物。
萬妖山于十年前成為了歷史，但是在牧云的記憶中，它和龍城一樣，占據(jù)著頗高的地位。
鏡城戲院附近的地面發(fā)生劇變，構成了迷你版的萬妖山。
有個身材佝僂，蠟青色肌膚的小妖怪見到遠處斜陽，急忙俯下身子往陰暗的山溝中狂奔。
跑動過程中，遺落了幾個冒著青煙的小球。
“箕羅這家伙還真是冒失?！毙〕笠姷交呕艔垙埖男⊙?，替人尷尬的毛病瞬間發(fā)作。
箕羅是某個空間的關主，喜歡在黑暗環(huán)境里作祟，最害怕陽光。
只不過是暴露在野外環(huán)境中就足以令其炸毛，看起來像是滑稽戲表演的演員，比他更像個小丑。
萬妖山由雛形變成完全體，只花費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
小丑腦海中有萬妖山地界的大致地形圖，與此時所見幾乎等同。
他可以很明顯的感知到，所見并非由恐怖谷根據(jù)牧云的記憶衍生而成，乃是牧云主動構建。
以小丑的世界觀，常人絕對無法做到這種難以置信的事。
“牧先生，我能到這萬妖山里逛逛嗎？”他想親自驗證究竟是視覺誤差，還是創(chuàng)造了一個微縮的真實世界。
牧云沒有理他。
小丑見牧云沉浸在仙術之中，縱身從鏡城戲院頂端躍下，跳進植被叢生的萬妖山。
他的一只腳踩上去，能夠占據(jù)峰口面積的一半。
俯身望去，可以看到指頭大小的樹，密密麻麻的葉子隨風飛舞。
斜陽映照的光芒，透過枝葉間的縫隙，灑落在林間空地。
小丑恍惚間以為是自己使用了法天象地，以巨人形態(tài)俯視萬妖山。
除了沒有盤踞在各峰口的妖族，與他記憶中不知從何而來的信息幾乎一致。
轉頭望去，與箕羅昏黃色眼球相遇，差點被齜牙咧嘴的小妖怪嚇倒。
“你這個無恥小人！”箕羅咬牙切齒地揮舞著蠟青色拳頭。
他以為是小丑的惡作劇，使他暴露在斜陽映照之下。
“你兇錯人了，那個站在戲院頂?shù)哪贻p人，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小丑不想和一根筋的箕羅作對，爽快地出賣了和他并不算太熟的牧云。
箕羅昏黃色眼眸看向沒有消失的鏡城戲院，飛檐畫棟，人間榫卯木樓的精巧可見一斑。
只是表面紅漆斑駁，看起來有種破舊感。
戲院頂端站著個身型修長的男人，雙眼閉合，氣場比身旁的小丑還要弱。
“這人是誰？”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p> “你不說，怎么知道我會不會信？”
“樓頂?shù)哪莻€人，你絕對不是他的對手?！?p> “放屁！”箕羅瞪大昏黃色眼眸，氣呼呼道，“分明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人族男子，豈會是箕羅大人的對手。”
“你可以試著挑戰(zhàn)他?！毙〕罂礋狒[不嫌事大，慫恿箕羅去挑戰(zhàn)牧云。
雖然他和牧云在鏡城戲院待了八十多天，但連牧云的汗毛都不敢碰。
尚未見證牧云的頂尖戰(zhàn)力，對他來說，多少帶著點遺憾。
箕羅果然中了激將法，抄起幾個臭蛋，向著站在戲院頂?shù)哪猎仆稊S過去。
臭蛋中混雜著能令妖魔涕淚橫流的超強力成分，即便是閉合雙眸裝深沉的牧云，在箕羅眼中也是隨意拿下的螻蟻。
“你就瞧好吧?！被_為顯示自己的手段，提前向小丑炫耀。
小丑對此不置可否。
臭蛋接近鏡城戲院時，仿佛碰到了無形壁障，停留在半空，然后發(fā)生了令箕羅目瞪口呆的一幕。
溶解。
無往不利的臭蛋甚至沒能接近戲院頂?shù)哪繕耍阍诳諝庵邢?，徹底不知去向?p> 箕羅向來喜歡以臭蛋起手，然后對目標進行一系列折磨，繼而令對方精神徹底崩潰。
一擊不中，箕羅也意識到了事情不對勁。
急忙壓低聲音，身子趴在地面，仰頭問道：“小丑，你實話告訴我，戲院頂?shù)哪切∽邮钦l？”
“他就是曾經(jīng)威震玲瓏世界的牧云，人稱牧先生?！?p> “你他娘的不早告訴我，是想害死我嗎？”箕羅的記憶中也有關于牧云的信息。
護佑黎民的人圣沒什么了不得，甚至會有容易心軟的弱點。
可是加上殺人不眨眼的特征，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了。
有人會去質(zhì)疑人圣是否有私心，卻沒人敢輕易挑釁一個實力強大的惡魔。
箕羅心跳節(jié)奏急速攀升，蠟青色肌膚變成紅色，活像個發(fā)怒的瓦罐。
小丑嬉笑道：“我已經(jīng)直白地跟你講過，你不是他的對手?？赡闫恍判?，非要挑戰(zhàn)他，這可怪不到我頭上?！?p> 箕羅稍加思索，意識到中了小丑的激將法，冷哼一聲，決定離不懷好意的小丑遠一點。
地面土層松動，鉆出來一個半人半獸的家伙。
“箕羅，我們不是應該處于半夢幻的狀態(tài)嗎，被誰召喚過來了？”
箕羅聞言看過去，臉上滿是驚異神色：“板石，怎么連你也出來了？”
“我正在休眠狀態(tài)，突然感受到水分，生命力瞬間恢復。按理來說，只有闖入者能喚醒我?！?p> 箕羅用下巴點了點遠處的鏡城戲院，說道：“喏，那不就是闖入者？”
板石的視野被迷你樹林遮蔽，雙腳融入地面，吸收附近的石元素，轉瞬體型暴漲。
他本以為能破壞掉腳下萬妖山的結構，低頭一看，微縮山水依然如故。
板石的視野變得更加開闊。
斜陽映照之下，幾個記憶中的地界拼接到一起，在這恐怖谷中構成了另一個奇妙世界。
煙云流動，好一個壯麗山河。
板石看著映入眼簾的一切，頭腦中滿是震驚，不知該用什么詞匯形容自己的感受。
“這哪里還是恐怖谷，簡直像變了個世界?！卑肷?，他才喃喃地說出自己的感受。
牧云早就感應到了萬妖山石元素的流轉，瞬身到板石身旁。
板石下意識的反應是對靠近他的目標發(fā)動攻擊。
巨大的拳頭尚未接近牧云，猛然間發(fā)現(xiàn)身體驟然矮了半截，低頭望去，石質(zhì)雙腿不知何時與身體脫離。
他的實力很強，防御力更是足以媲美最堅固的護甲，不知不覺間被人卸掉雙腿，還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對方能卸掉他的腿，也能扭斷他的脖頸。
反抗絕不是明智之舉。
“在下有眼不識泰山，無意間沖撞了閣下，還望海涵?！卑迨@句話說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生怕說得慢了，就會面臨腦袋搬家的危險。
牧云面容很平和，可做出的反應昭示著他是個人狠話不多的硬茬。
縱然是恐怖谷里的生物，也不會拿性命開玩笑。
只要怕死，終歸會建立對強者的恐懼。
“我只是對你的能力感到好奇，下手稍微重了點。應該是我向你道歉?！?p> 遠處的夜視倒掛在一棵迷你樹的枝頭，暗想道：“這小子打一巴掌又給個甜棗，話是讓他說明白了?！?p> 板石重新聚集石元素，凝結為堅實雙腿，拱手問道：“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牧云是也?！?p> 撲通一聲輕響，夜視掉在了地上，從迷你山坡上徑直滾進深淵。
然后傳來悠長的慘叫。
“有人墜崖了?！毙〕竽樕蠞M是幸災樂禍的表情。
“應該是夜視，他變小之后很難再變回來?！卑迨矞惖搅烁浇p易猜到慘叫聲的來源。
牧云隨意施展靈術，將變作知了大小的夜視攝到身旁。
夜視長得像個大蝙蝠，兩只黑亮的眼睛看起來有如黑紐扣，抬眼望向牧云，揉著胳膊獻殷勤道：“牧先生，久仰大名?！?p> 小丑看向遠方，發(fā)現(xiàn)幾乎能在有限面積中窺見恐怖谷的全貌。
他這時才意識到，生存在恐怖谷中的生物之所以會相繼出現(xiàn)，正在于牧云給他展示的仙術森羅萬象。
原本應該牽著闖入者鼻子走的恐怖谷，清晰呈現(xiàn)在眾人眼前。
恐怖谷本是在黑石山之間，擁有固定面積的地界。
可在那晦暗不明的邊緣，則是一望無際的黑暗，依然能夠衍生出更多景物。
事實證明，恐怖谷果真是幻世果，只是它尚未成熟，只生長出了一部分空間。
牧云的森羅萬象終究還沒有超脫天地法則，只能在成熟的空間內(nèi)，掠奪恐怖谷的掌控權。
森羅萬象與五行天國有某些相似之處，前者可稱后者的進階版，不僅能掌控元素，還能構建一個有利于施術者的世界。
由于是初創(chuàng)仙術，附近也沒有實力相當?shù)膶κ?，牧云依然不了解森羅萬象在實戰(zhàn)中究竟有多大威力。
小丑發(fā)現(xiàn)恐怖谷的所有空間悉皆被仙術折射到現(xiàn)實，心下吃驚不小，不敢讓牧云繼續(xù)在恐怖谷逗留。
眼珠又在眼眶里滴溜溜打了個轉，登時計上心頭，想到了一個支走他的絕妙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