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輩義不容辭

　　“這樣說起來，感覺大家的情況都不太樂觀啊？”霍爾繼續(xù)說道。

　　曠野中，冷冽秋風(fēng)沒有任何阻礙席卷枯黃草地，猩紅色獵衣在安靜的空氣中獨自作響。

　　霍爾步步緊逼：“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西奧弗里，回答我？”

　　“……我沒聽懂你說什么。”西奧弗里雙手攥著韁繩，可見青筋。

　　霍爾語氣戲謔：“我說，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全世界媒體都盛贊戴安娜王妃，稱她為是王室最后的臉面；民眾們嘲笑起所有的貴族子弟，都是一無是處廢物點心？

　　你們知道嗎，前不久發(fā)生的金融風(fēng)險，導(dǎo)致倫敦金融城許多企業(yè)裁員。

　　他們裁掉的大部分都是民眾口中的“廢物點心”，為了不得罪這些“廢物點心”僅存的一點顏面，他們給裁員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從業(yè)人員改革。

　　所以，驕傲的英格蘭貴族們，我們是從什么開始沒落到這種地步的，誰能回答我嗎？”

　　金發(fā)青年不知不覺抬起了頭，眉頭緊皺，許久后試探道：“……也許是一戰(zhàn)？”

　　“謝天謝地，沒讓我聽到有哪個蠢貨回答說：是因為那位邱大鐵血和他的狗屎政府?！被魻栔v了個冷笑話，：“一戰(zhàn)，我的祖父有兩位兄弟死在戰(zhàn)場上，那次戰(zhàn)爭讓我們失去了太多，還有其他答案嗎？”

　　“但，我們的確被下議院的精英階層打壓了幾十年，他們以戰(zhàn)爭之名，割走了屬于我們的一切?！?p>　　”……或許是工業(yè)文明的進(jìn)步？我們都是舊時代的殘黨……歷史課上老師說的?！?p>　　陸續(xù)有人說出自己的觀點。

　　霍爾搖搖頭：“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正確答案。不過我想，衰落的開端，是否源自我們一代代后輩的無能。”

　　這句話拉滿了仇恨，所有人的目光瞄準(zhǔn)他，金發(fā)青年若有所思點點頭。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霍爾家族的祖輩們可不會用“搶獵物”這種無能的垃圾把戲強化新人認(rèn)同感。他們足夠驕傲，強大，友善。他們有無數(shù)辦法吸納新血包容伙伴?！?p>　　霍爾語調(diào)抑揚頓挫，最后問道：“難道你們的祖先不是這樣嗎？”

　　眾人都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么，但沒人能給出否定：“當(dāng)然如此！我們的祖先都是如此偉大！”

　　“那么，你們在做什么，還不承認(rèn)剛剛的行為無能和可恥？”

　　霍爾從口袋里掏出根煙點燃，心里默默醞釀情緒，全場所有貴族子弟安靜如雞等他開口。

　　至于懷特，和工作人員們，貴族的事他們沒有插嘴的份。

　　偌大的野地里，偶爾響起一聲馬嘶，狗叫。

　　“有個說法，維持議會投票紀(jì)律，監(jiān)督約束黨派議員負(fù)面行為的‘黨鞭’一職，就是受這玩意啟發(fā)?！?p>　　霍爾丟掉煙頭，拿起用來指揮獵犬的鞭子，猛地輪圓胳膊，脆聲聲一鞭子抽中西奧弗里半邊身子。

　　“FXXXYOU！”西奧弗里憤怒地瞪著他咆哮，手上卻沒有任何動作。

　　霍爾語氣平靜：“我們這兒沒有‘黨鞭’，那么好，我來做。

　　這一鞭子是對你的懲罰，你們，全部人，你們的無能玷污了我們擁有的驕傲?！?p>　　黛西感受到他的眼神掃過自己，咽了口吐沫，口不擇言道：“你憑什么這樣做，誰允許你做我們的‘黨鞭’了……我不同意……”

　　“因為我姓霍爾，因為我他媽的是個天才，因為重鑄英格蘭貴族榮光，我輩義不容辭！

　　如果你們不想讓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做遮羞布，那么我就是！”霍爾仰起頭用鼻孔看著眾多貴族子弟。

　　又是長久的冷場，金發(fā)青年緩緩?fù)铝丝跉猓骸氨?，霍爾閣下，我甘愿受罰?！?p>　　霍爾置之不理，將鞭子扔向西奧弗里：“滾去找那些在獵場里散步的老頭子們，把它轉(zhuǎn)交給愿意接下的人，如果沒人接，拿著它回來抽我。去吧，西奧弗里·羅杰?！?p>　　西奧弗里接住鞭子，不由自主挺起腰，微微頓首，策馬離去。

　　“我沒打算懲罰你們，至少在記住你們的姓氏之前?！被魻杹G下最后一句話，揚長而去。

　　…………

　　年輕人精力旺盛，狩獵喜歡各自為戰(zhàn)。

　　大人們斗志內(nèi)斂，狩獵習(xí)慣結(jié)伴合作。

　　西奧弗里沒花多久時間便找到了大群獵犬，馬車組成的大隊伍。

　　“小西奧弗里，難道你和獵犬走散了？”相熟的一位叔叔和藹地笑著打趣道。

　　西奧弗里鼻子一酸，眼圈刷的泛起微紅。

　　想訴說委屈，腦海里浮現(xiàn)出剛剛那人平靜說“我來做”的畫面，無法再說出口。

　　西奧弗里板起臉，勒馬向前與整個隊伍相對，舉起鞭子高聲道：“雨果·霍爾說：我們這里沒有‘黨鞭’，那么他來做！我們這些廢物子弟讓英格蘭貴族沒落，那么他來重鑄榮光！誰愿意接下它？”

　　隊伍里頓時傳出陣陣混亂。

　　“老羅杰，你孫子沒事吧？”

　　“雨果·霍爾，那個投資賺上億英鎊的小子？這家伙發(fā)什么瘋，黨鞭……”

　　“呵，有點意思，為什么是老羅杰的孫子來轉(zhuǎn)述……小朋友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

　　“誰愿意接下它？！”西奧弗里再次喊道。

　　他的爺爺老羅杰，臉上皺紋如刀刻斧鑿般深沉，騎馬上前：“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誰教的你這樣無禮？”

　　“……是的爺爺，我清楚我在干什么。一會我會給你解釋的?！蔽鲓W弗里眼神躲避，咬牙看向人群，：“誰愿意接下它？！”

　　“把它交給我吧?！庇忠晃焕险呱锨?。

　　西奧弗里看著老者，有些害怕，又覺得不該就這樣把鞭子交出去。

　　老者先是面容嚴(yán)肅，與前者對視，然后忽地笑了：“忘了說，胡安·布雷弗曼，愛德華·布雷弗曼的爺爺，希望能接下這只鞭子。

　　愛德華跟你們在一起嗎？

　　如果在的話替我轉(zhuǎn)告：你們這事兒干的很有種，這才有點貴族子弟該有的樣子。

　　話說我年輕時也想過這么干來的，可惜沒敢?！?p>　　西奧弗里心中長舒口氣交出鞭子，腦子一片空白：“謝謝，布雷弗曼大人，我會轉(zhuǎn)告愛德華的?！?p>　　…………

　　“老羅杰，雖然你孫子莽撞的像個傻子，但這事做的確實不賴?！庇腥苏f道。

　　羅杰低聲大罵：“可去你媽的吧，你覺得不賴，怎么不去接鞭子？”

　　“呵，我又代表不了所有人。布雷弗曼那老狐貍嘴上說的漂亮，事實上還不是兩邊不得罪?！?p>　　“我要是能代表所有人，才不會玩什么文字游戲。別說讓我家孩子聽他的，我都聽他的。那可是一筆投資賺兩個億的天才小子?！?p>　　“……2億？我怎么聽說是1億?！?p>　　“1億或者2億重要嗎，只要知道是位天才就足夠了……當(dāng)年，你們詆毀過人家嗎?！崩狭_杰說著，回首望向隊伍中央，女士人群中的某一位。

　　眾人盡皆默然，半晌后有人道：“十幾年過去，該忘了吧……”

　　“十幾年過去，我都記得……”

　　隊伍中央，一襲紅色獵衣，躍馬飛馳。

　　揚著頭，嘴角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