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西裝革履的模樣,對于李元來說,過于刺眼。
“你好,我應(yīng)該叫你什么,科隆先生?我討厭的父親?”
“科隆,喬治,什么都可以?!?p> “哦,我以為你和你希望我叫你李元?!?p> “這就有意思了,莫醫(yī)生,我倒真希望我是李元。”科隆笑了,沖著黑暗中的一個方位說,“說不定那一位,更希望你叫他李元。”
莫醫(yī)生被科隆的話嚇了一跳,猛地把燈打向科隆眼神投去的地方。
那里果真站著一個人,那漂亮的藍(lán)眼睛陰沉地盯著二人。
“你好,李元?!笨坡∧菑埜蓛舻哪槢_著李元直笑。
絲毫不見流浪漢的落魄模樣。
“你一直在我身邊?!?p> “沒錯。我一直在你身邊?!笨坡《Y貌地笑著,“你的表現(xiàn)超乎了我的想象?!?p> “不過只是一個又一個拙劣的陷阱而已?!崩钤驹诠饫铮樕系牟粣偠纫呀?jīng)爆表。
“真是個奇跡?!蹦嘈χ恼?,“時間居然就這樣交匯了?!?p> “你不覺得你的話,有點多?”科隆仰著嘴角,投去警告,“你不是還要去開會嗎?莫醫(yī)生!”
“抱歉?!蹦酂o奈地笑著揮揮手,關(guān)掉手電,大步流星,頭也不回地離開。
“現(xiàn)在清凈了,李元,我們來談?wù)???p> 李元從黑暗中走出,路過科隆,問:“我應(yīng)該叫你什么?喬治?科???還是李元?”
“無所謂,但我可能更喜歡科隆這個名字。”
“為什么,對自己的身體,對自己的能力,對自己所在的世界那樣不滿意呢么?”李元往墻上靠去,雙手抱在胸前,對他為何如此而深感好奇。
“因為,下游的世界,已經(jīng)一團(tuán)糟?!笨坡∫矝]打算朝李元發(fā)起攻擊,“你知道嗎,李元,這世界并非只有通關(guān)這一條路,我們也并不是只能走這一條路?!?p> “你的話與你所作所為自相矛盾。”
“不,李元,你不明白,你能活到現(xiàn)在,都是因為我的存在?;蛘哒f,你的生命,是我所給予的?!?p> 李元笑了:“你說了一個世界上最搞笑的笑話。”
“很快你就知道了。用不了多久。我會在盡頭等你。無相者?!?p> 科隆露出神秘的笑容,轉(zhuǎn)身,又說:“你還差得很遠(yuǎn),不過,聰明是很聰明。”
科隆噴涌而出的力場,讓李元動彈不得。
他仿佛被釘在原地生根發(fā)芽,就快長成大樹。時間的牢籠壓在他的周圍,那是熟悉的力場,平流層里出現(xiàn)過的力場!
這次,他沒有再制造那樣蓬勃旺盛的引力場去嘗試把李元弄死。
而仿佛只是戲耍玩具一樣將他釘在此處。
“送你回去,我等你來找我,李元。”說完,科隆頭也不回離開,“當(dāng)然,這是在你真的夠努力的前提下,不然我會考慮取締你?!?p> 就在他跨出大門的剎那,李元眼前瞬息萬變。
再眨眼,他已經(jīng)躺在了廢墟之中。
驚駭之余,李元胸中涌上一種難言的憤怒。
被戲耍的憤怒,被玩弄的憤怒,被人威脅個警告的憤怒,一股腦交雜至胸口。
但隨后他冷靜了下來。
憤怒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只會讓他把事情搞砸,也只會加速他墮落的步伐。
行善者。
科隆是行善者,這是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結(jié)論。
行善者什么時候到來的?因為什么而到來?他來這里,如果真的是為了結(jié)束這個莫名其妙的游戲,為什么一直手下留情?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
行善者,不會是打算訓(xùn)練他吧?
這個疑惑讓李元真是渾身發(fā)冷。
他搞不懂行善者的目的。
是想讓他幫著解決虐殺者?還是說另有目的?
不,他想起了一個許久之前一直忽略的情況。
2032年。在2032年,他所見到的“科隆2032”出現(xiàn)的雙重人格,是否是行善者本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
李元雙手抱頭,望著腳下的廢墟,無法想明白這一切產(chǎn)生的頭尾。
無法理解。他無法理解。
這一切,他背負(fù)的莫名其妙的一切,都無法理解。
仿佛是來自誰刻入他命格之中的莫名其妙的強(qiáng)加,仿佛是來自命定,仿佛來自混亂,仿佛來自他的反抗。
好像只要他越是反抗,那宿命卻鋪天蓋地,壓著他前進(jìn)。
喘息中,李元對自己一直以來所經(jīng)歷的一切而感到心悸。
危險一直在身邊。
他為什么獨(dú)自出現(xiàn)在這條時間線上?百月呢?他那條時間線上的百月呢?
他會不會打百月的主意?
百月!
起身,朝著暗河的方向沖去,可是剛走出一步,就感到頭暈?zāi)垦!?p> 李元沒想到,從平流層回到低海拔地帶的速度過快,又快速低被傳回了離地殼更近的地方。再加上被科隆一下從黑暗的地帶傳送到光明之下,這么一個過程,耗氧量的巨大虧空,居然讓他出現(xiàn)了高山癥。
藍(lán)色地眼睛越發(fā)灰暗,世界的能見度變成了15米。
接著變成了10米。
5米。
直到他的手,在視野中消失。
他只能依賴視界去觀察世界。
可是神似乎在與他開玩笑。
他的能力,視界,消失了。
一米,哪怕一米,哪怕一米的世界他都無法感知到。
抖動的世界不再出現(xiàn)。
他依賴不已的視界不再出現(xiàn)。
真正的黑暗襲來。黑暗已至。
哪怕波動還在,哪怕力場還在,哪怕他還能使用能力,但。
他看不見了。
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又搖搖晃晃地摔倒,他觸感在此刻被激發(fā)到極致。
方塊,碎屑,夾著不知道什么東西的布,長著兩個大洞和摸起來像是牙齒一樣的頭骨,石頭,木頭,混凝土,斷裂的麻繩,衣物?或棉布?塑料?又或是金屬?
金屬割裂了手掌,痛苦并不算稀奇。
血液的味道也不算稀奇。
銳利也并非稀奇。
毛躁和磨砂質(zhì)感也不是稀奇。
他在哪?
有什么是稀奇的?
百月的叫聲,是稀奇的。
他聽到了百月的聲音。
是幻覺嗎?
百月……
百月……
疲倦和困意正在侵襲原本的黑暗,讓深色更深。
“李元!找到了!找到了!”
悅耳的聲音,此刻居然比光明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