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葉擋路,白鶴只得停下前行之勢,帶著三人懸停在天空。
顧纖云駛著碧葉,緩緩靠近前來。
“見過二位同門,王麟師兄這便下來吧,我?guī)ゲ亟?jīng)閣?!?p> 口上敷衍而過,身子更是動也不動,直直坐在碧葉之時,一絲起身見禮的意思也無。
隨后抬起低垂的雙眸,用目光輕掃過三人。
看到王麟那熟悉的面容之后,她才有了些許波動,眼中有一絲驚疑流過,轉(zhuǎn)息間又恢復(fù)平靜,壓下異樣,重新開始催促起王麟來。
她來之前,心中還正疑惑著,這“王師兄”不知是怎生個憊懶人物、懵懂頑劣之童。
入了純陽這種圣地,竟然還想著要偷跑下山,被副掌門抓個正著,責(zé)罰做了雜役。
受要不是李甫閣特意吩咐過,要她來處理此事,不然她定是不會浪費時間來見這等蠢物的。
但如今一見面,才發(fā)現(xiàn)這“王師兄”,原來就是之前在山下發(fā)現(xiàn)她蹤跡的神秘純陽客。
見她頤氣指使,態(tài)度輕飄的樣子,蘇半夏在后面微微皺眉,搶聲開口道:
“原來是顧師叔啊,聽說李掌門座下禮教嚴苛,我等不知是門中師~長~當(dāng)面,有失遠迎,鶴背狹小,恕難起身,禮數(shù)不周,還請見諒?!?p> 修仙界同門之間,若是有事要說,想要在空中攔下對方,一般都是先飛至身旁,再說有何事情,雙方相隨而飛。
又不是什么真的長輩尊者,哪有這般直接攔在對面,擋住自己去路,如同仇敵見面,將要斗法一般?
她不過一新入門的二代弟子,就不怕飛行法器對撞,有個閃失掉下人去嗎?
蘇半夏哪忍得了這氣,直接就陰陽怪氣地開口懟了回去,暗罵對方不知禮數(shù),妄自尊大。
要換別的長老門下,她或許還能壓壓火氣,正常說些場面話來,問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一聽到是李甫閣的人,還如此拿大,一張口就要抓王麟去藏經(jīng)閣做雜役,她頓時火冒三丈,變出了刻薄嘴臉來。
誰知那顧纖云竟好似沒聽見一般,合上眼眸,在碧葉法器上五心朝天,開始了打坐練氣。
她連話也不愿多說,左右不過兩個默默無聞的小角色,對她來說就和不存在一般。
剛剛打照面之時,她就已經(jīng)細細比對過蘇半夏和莫聰?shù)哪槨?p> 按照她所知,這二人在日后都沒什么起色,耗盡往后近千年余生,也不過是兩個勉強突破至元嬰期,隨后便泯于眾人的廢物罷了。
即使她現(xiàn)在初修純陽法,身無多少法力,但也能憑著曾經(jīng)半步化神的眼力,看出蘇半夏和莫聰此時的大致修為。
這白臉皺眉的蘇姓丫頭,據(jù)說已經(jīng)入門四年有余,但她從其身上卻看不出什么明顯的道基韻氣,想來不過是個練氣十二層圓滿罷了。
她能知道蘇半夏的姓氏,也全都是因為蘇半夏的姐姐,蘇青月。
百來年后的純陽宮,門下有著一神四劍。
氣運之盛,當(dāng)世無雙。
完全不是如今這不尷不尬,幾乎淪為頂級宗門守門員,劍修圣地之末的凄慘局面。
其中一柄望舒劍,便是蘇半夏的姐姐,天驕蘇青月。
不然她也可記不得蘇半夏這等小人物的名姓。
那黑面低頭的小子她倒是聽說過。
好像是在之后開啟的天門中,有些驚艷的表現(xiàn),憑著一枚二品玉玦,斬獲了不遜色于持一品玉玦之人的機緣。
但如今顧纖云看他身上靈氣散而松亂,必是練氣五層以下,也不知他是如何在三個月后,戰(zhàn)勝那些練氣圓滿、筑基初期的同門,搶到二品玉玦,獲得入天門的資格。
但這都無所謂了,比起那些真正的天驕人物,這都算不上什么。
就單說被她虐殺而死的墨云玲,其二哥便是真正的頂尖天驕,雖然有些取巧之嫌,但也是做到了修道不到五十年,便已突破至化神的驚艷之舉。
唯獨之前與她有過交集,識破了她窺視的王麟,渾身籠罩在頭頂真?zhèn)鞣偟男W道韻氣機之下,讓她半分也看不透底細。
顧纖云面上冷艷霜凝,只低頭靜靜等著王麟踏步而來,與她共乘碧葉,前往藏經(jīng)閣。
但心里,卻是思緒萬千,不僅揣測著王麟的真實實力,甚至還有心試探其一二,看看這神秘莫測,在她前世全無痕跡留存的“王師兄”,到底認出了自己沒有。
瞬間換上一副天真嬌憨的神情,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一樣,佯裝驚訝,驚疑未定地抬頭打量著王麟,怯怯道:
“好生奇怪!明明是初次看到王師兄,倒卻像在那里見過的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
王麟此刻頭皮都快要麻掉了,是真的心亂如麻,哪有空管這兩個女人的心機爭端,別說邁步過去了,此刻就連開口都費勁。
這靈鶴一停,原本模糊云繞的景象就變得一覽無余,清晰無比,王麟身上的每一根汗毛,每一粒毛孔,都戰(zhàn)戰(zhàn)聳立,瘋狂警告著他自己身處在千米高空。
云間厲風(fēng)一吹,瞬間眼前就浮現(xiàn)出了一幅幅自己將要掉落下去,馬上便要墜落慘死的幻想之景,腦里的死亡訊號響個不停。
蘇半夏說話,顧纖云不理。
顧纖云開口搭話,王麟不回。
他這一不說話,高空中的氣氛就更加凝固尷尬了,莫聰也不好冒然開口摻和。
一時之間,四人誰也說不出話來,眼看就要徹底冷場。
終于,王麟嘆息一聲,臉色復(fù)雜地看向顧纖云,說道:
“是是是,顧師妹我是曾見過的,咱們就別敘閑話了,快些帶我去藏經(jīng)閣報道吧?!?p> 莫聰有眼色,不動聲色地就伸出只手來,將手掌貼到王麟后背。
莫聰知道這師叔畏高,便蓄力頂住其身子,幫襯著王麟起身走去碧葉之上,于天空中換了飛行法器。
蘇半夏也知道他這是恐高之故,順著顧纖云的臊皮話,隨意編出些瞎話來,應(yīng)付著她。
但心里總還是看不慣顧纖云,對其裝腔作勢,做作狡詐,為了套近乎無所不用其極的嘴臉感到惡心,出口提醒王麟道:
“王師叔可又是胡說!你又何曾能見過她?我聽聞,這顧纖云師叔的故鄉(xiāng)遠在八州之外,昨日才在門外偶遇李掌門,得以拜入純陽,王師叔可別與人家這等清貴的女子亂攀關(guān)系,做此登徒浪子,就不怕流言蜚語敗壞了人家顧師叔良家子的聲譽?”
這話夾槍帶棒,幾乎就要明示王麟小心這顧纖云,離這不安好心的便宜師妹遠一些。
王麟只能對蘇半夏笑笑,也說不出什么話來。
他又不傻,此番落到李甫閣弟子手里,自己還能討得了什么好?
如今最多也只能離她稍遠一些,乖乖坐在碧葉之上,認下這藏經(jīng)閣雜役的苦差事。
淵渟淵
是的,我直接拿了紅樓的原話過來,不知道有沒有那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