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歸來，便要做神俠
說到這里，五丑的眼瞳青絲閃爍，而且是青白交織……
他睜大了眼睛，顫抖嘴唇，“我看著他向我走來，我看著他向我走來，然后舉起了刀……”
但卻沒繼續(xù)說下去，因為姜午抱住了他，淚珠砸落在臉頰的微涼，讓五丑清醒了些。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姜午哽咽道。
是的，不用說了，接下來會是怎生光景，已是能想象得到了。
沒想到，這全身縫補的背后，竟是這樣一個故事，沉悶得讓人更想發(fā)瘋。
聽到這樣的故事，還不如沉悶些呢。
但讓晉立沒想到的是，五丑被姜午摟在懷里，臉色僵硬發(fā)青，另一把聲音，卻響了起來。
“姐姐本以為是最不幸的人了，沒想到，五丑你比姐姐還慘?！?p> “姐姐也是貧窮村子的孩子，不過，應是比你好些，雖不是大魚大肉，飯還是能吃上的。”
或是為了舒緩五丑的情緒，或是被五丑勾動了傾述的欲望，姜午也講起了她的故事。
在姜午的溫聲述說下，五丑的臉色漸緩，但晉立卻有些頭痛，這故事的開頭，聽起來也不像是幸福的主，八成……
“村里信奉的是獵神，所以家家戶戶打獵為主，男子都較為精壯，或是情竇初開，姐姐便喜歡上了一名獵人，時常與他說些話，便開心得要蹦起來?！?p> “但我阿父不喜歡那人，說那人好吃懶做，打獵的時候經(jīng)常偷懶，而且喜歡賭?！?p> “經(jīng)常去縣里輸個精光才回村，不是個好歸宿?！?p> “但女子把心交了出去，哪是那么容易被說服的？”
“姐姐不理阿父的話，還是經(jīng)常與他來往，日子久了，便被阿父關了起來，說再與那人來往，便要把姐姐的腿給打斷，然后再許給其他人家?！?p> “其他人家再好，也不如姐姐的心頭好，那一天，姐姐便逃了出去，讓那人帶著姐姐走?！?p> “只要在一起，去哪里都不怕，打獵也終究不是事，一個不好，便會傷了身子?！?p> “他說去縣城，有熟人，總不至于吃不上飯?！?p> “姐姐便聽了他的話，隨他去了縣城，哪知道一到縣城，他便把姐姐賣到了青樓，說賭輸了錢，被債主逼得沒法了，等他贏回來，便幫姐姐贖身?！?p> “他不會嫌棄姐姐身子臟的！”
五丑神情僵硬，沒想到姜午的遭遇，竟也是這般……
讓人喘不過氣。
但姜午在說這個故事的時候，眼瞳正常，似已不為此事所擾。
“姐姐當天就被關了起來，哭紅了眼睛，然后一個骯臟的漢子跑了進來，說是要調教姐姐，把姐姐當成紅牌培養(yǎng)?！?p> “姐姐自是不允許，拼命掙扎，最后，他就掐住了姐姐的脖子……”
“然后，便見著了晉立大哥?！?p> 姜午的眼瞳里滿是憂傷，晉立表情尷尬，這特么聽起來，有些不對勁??！
兩人說完故事，全體默然。
“姐姐，沒事的，我們都在這里，不是嗎？”
五丑聽完故事，抹了把淚，然后開始安慰起姜午，“等我從這里出去，便一把火燒了那青樓，然后把那人給撕了?！?p> 晉立看著其他尸人微有動容，若有所感地垂淚，沉吟片刻，頓時覺得……
莫不非，這里的尸人，都是有著不幸遭遇的人兒？
只有死前遭遇到非人遭遇，才有可能在死后，成神？
這時，刑剛拍了拍五丑的肩膀，然后在其后背書寫起來。
‘你也有故事？’，晉立驚訝地看著無頭尸，這得有多強烈的表達欲，才會選擇這種傾訴方式？
“刑剛大哥，他是名游俠?！?p> 五丑感受到后背手指的劃動，緩緩地道出了無頭尸的故事。
“他倒不似我們，出生在貧窮的村子，而是在縣里出生的?！?p> “生活倒算殷實，也正因如此，他阿父見他文不成，便找了個老師，教了些他手腳功夫?！?p> “他天生神力，加上習得了武藝，便在縣里行俠仗義，闖下了諾大的名頭?！?p> “而他也很享受別人‘刑哥’，‘刑哥’般的稱呼，感覺只要有了他，縣里就沒不平事。”
“為此，挨了他阿父不少的打，總說后悔找人教他武藝，若他再這樣下去，早晚會為家里惹禍端?！?p> “但他全然不理，甚至還時常頂撞他阿父，言他只知明哲保身，賺的錢，有多少是清白的？氣得他阿父差點臥床不起。”
“那一天，他聽聞縣里有人的女兒被偷了，賣給了桃城里的青樓，便帶著幾個兄弟去了城里，把那些苦命的女孩都給救了出來，還一把火燒了青樓?！?p> 說到這里，五丑向姜午看去，只見姜午眼神復雜。
看向刑剛的眼神，有些感激，似是為了同樣不幸的人慶幸，又有些遺憾……
若是姜午在遭遇不幸的時候，也有這樣一個人，她也不至于會出現(xiàn)在這義莊里。
“這一燒，便燒出了禍端?！?p> “回到縣里，他阿父已得知了此事，準備了些細軟，讓他立刻逃，逃得遠遠的，就當沒這個兒子。”
“他當時就火了！”
“他做的是大好事，是造福別人的好事，怎么要逃？”
“以他的本事，若是那青樓有人尋來，他接著便是。天生神力外加武藝，他根本不怵任何人?！?p> “但刑剛大哥沒想到，來的不是人，是神！”
神？
神靈能介入凡人之間的事？
聽到這里，晉立訝然瞪大了眼睛。
而且，神不應是保一方安寧的嗎？
怎么還會助紂為虐？
“桃城里神靈林立，而刑剛大哥燒的，正是信奉青樓之神的妓院，有神靈庇佑，就連縣里的神，也不敢保他。”
“刑剛大哥親眼看著他阿父、阿母，他家族里的全部人，被活活燒死，最后，神靈砍下了他的頭……”
說到這里，五丑已是泣不成聲，但感受到背上顫抖的手，還在繼續(xù)說道，“他現(xiàn)在活過來了，他很后悔。”
“悔不該聽阿父的話，惹下了這潑天禍事，使家里人遭了罪，但他所做的事，不悔！”
“總有一天，他要殺上青樓，屠了那為青樓提供庇護的神靈！”
“他活著，是游俠，他歸來，便要做神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