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內(nèi)鬼之死

　　唐仁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還是不可置信。

　　在宋丞相府為奸細多年，他一直提防著在官場上運籌帷幄的宋衡，戒備著天資聰穎的宋子成。

　　但從未想到是宋媞媞將他捉住，她可是在京城出了名的草包美人啊！

　　他嘶啞著聲音問道：“為何你會知道是我？”

　　宋媞媞微微一笑。

　　妙凝嘴皮子利索，冷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p>　　“夫人久病未愈，實屬蹊蹺。小姐暗中將湯藥送到夜神醫(yī)的錦堂，果然是被下了毒?！?p>　　“小姐回府，因?qū)さ浇馑幹刭p全府，所有人都十分欣喜。唯有唐管家你神色莫名，再有你假裝神秘人給李嬤嬤傳信，讓李嬤嬤下毒。你的一舉一動都在小姐的監(jiān)視當中?！?p>　　唐仁明緊緊攥住拳頭，他死死地盯著宋媞媞，憤恨道：“蝕毒無藥可解，你手里根本沒有解藥！”

　　微風乍起，兩頰青絲拂過宋兮兮的臉龐。

　　她語氣低軟：“本縣主手中有沒有解藥，已經(jīng)不重要了?！?p>　　“重要的是唐管家你中計了?！?p>　　唐仁明眼神陰毒，他恨得臉上的肉都在抖動著。

　　他幾乎是質(zhì)問道：“你背后究竟是何人指點？”

　　宋媞媞挑了挑眉，美目盼兮，盡是嘲弄：“不過是一個不甚高明的手段，又何須背后有人指點？”

　　“唐管家向來聰明，想必是知道這個道理的?！?p>　　唐仁明的神色難堪到了極點，他是不愿承認被宋媞媞這個黃毛丫頭玩弄在手掌之中。

　　慢慢地，他閉上了眼睛，一副頹然的姿態(tài)：“技不如人，老夫認輸了。要殺要剮，悉隨尊便?！?p>　　過了半晌，他猛地睜開了眼睛，眼底閃過狠絕的光芒。

　　宋媞媞眸光流轉(zhuǎn)，泛起凌厲的機鋒，道：“卸掉他的下巴，別讓他自殺?！?p>　　咔嚓一聲。

　　護衛(wèi)用力地將唐仁明的下巴卸掉，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唐仁明痛得在地上打滾，他驚愕地望著宋媞媞，為何她會知道他想咬舌自盡？

　　宋媞媞笑靨甜甜，據(jù)她閱書無數(shù)的經(jīng)驗，內(nèi)鬼暴露之后，要么是咬舌自盡，亦或是被暗殺捂嘴。

　　她的聲音縈縈：“唐管家，這條命已經(jīng)由不得你了?！?p>　　唐仁明疼得渾身在發(fā)抖，他破口大罵：“賤人，休想從我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宋媞媞的眼眸彎彎，輕笑道：“本縣主閑來無事喜歡翻看奇書雜異，其中逼供的法子，本縣主實在是嘆為觀止?！?p>　　“先是將犯人的頭顱骨掀開，慢慢倒入濃稠甜膩的蜂蜜，千萬只螞蟻聞香而至，在啃噬著。個中滋味，奇癢無比，這比死還難受?！?p>　　“又或是將犯人手腳筋骨挑斷，困在四四方方的囚房，每日只給一盆水一個饅頭，日復一日，煎熬至極?！?p>　　宋丞相府的護衛(wèi)饒是經(jīng)過特訓，也不由一寒。

　　少女顏色傾城，嬌貴溫軟，說出如此駭人的酷刑，竟像是道今日的天氣甚好一般尋常。

　　妙凝與綠瀾卻不如此認為，小姐天真善良，如若不是唐管家在夫人的湯藥下毒，小姐又何須被迫成長？

　　唐仁明的眼睛染上了驚恐與瘋癲，好狠毒的女子，是他一直小看了宋媞媞！

　　他口中不斷地噴涌著黑紫色的鮮血，仰天狂笑：“哈哈哈！宋媞媞，就算你算準我會咬舌自盡那又如何？老夫早已服下劇毒，想從老夫嘴里挖出任何東西，那是癡心妄想！”

　　“不過……”

　　猝不及防地，唐仁明奮力掙脫護衛(wèi)的桎梏，亮出一把尖刀朝著宋媞媞刺去：“老夫死也要拉著你這個賤人墊背！”

　　眾人始料不及。

　　嗡一聲。

　　凌厲帶風的劍氣襲來，長劍穿透了唐仁明的胸口，他無力地跪倒在宋媞媞面前。

　　他眼珠子凸起，不甘心地瞪著她，隨后艱難而緩慢地回過頭。

　　宋子成慘綠的衣衫隨風飛揚，他的桃花眼盡是凜冽的殺意。

　　砰，唐仁明斷了氣，倒落在地上。

　　宋媞媞眼睫毛顫了顫，她收起了藏在衣袖里的簪子。

　　宋子成快步走到宋媞媞身邊，他俊俏的臉龐盡是焦灼，問道：“媞媞，可是有受傷？”

　　宋媞媞輕輕搖頭，道：“大哥，媞媞無事?！?p>　　宋子成神色愧疚：“媞媞，大哥與爹都知道了?！?p>　　“爹為了不讓娘生疑，在陪著娘?！?p>　　如若不是媞媞心系娘的身體，偷偷拿湯藥到錦堂的修神醫(yī)查看，他們還不知道丞相府藏著內(nèi)鬼，還向娘親下毒！

　　宋媞媞垂眸，她的語氣很輕，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大哥，錦堂的修神醫(yī)答應(yīng)媞媞盡快研制出解藥，為娘解毒?！?p>　　宋子成如星子一般璀璨的桃花眼，清晰地倒影出宋媞媞的粉面。

　　他心底既是憐惜又是自責，媞媞是他們丞相府的掌中嬌，性子單純，本應(yīng)無憂無慮。

　　是他大意，讓媞媞看到這些腌臜事，還讓娘中了毒！

　　宋子成伸出手，溫柔地輕撫著宋媞媞的發(fā)絲，近乎哄道：“媞媞，你別擔心。娘會沒事的。”

　　“你先回內(nèi)苑，剩下的讓大哥處理?！?p>　　宋媞媞心知宋子成是個重度的妹控，不愿她觸及世間險惡。

　　她暗自嘆息一聲，道：“是，大哥?！?p>　　言畢，她轉(zhuǎn)身朝著綺春苑回去。

　　宋子成轉(zhuǎn)向地上的唐仁明，浸入了幽冷的殺意。

　　半晌，他瞇了瞇桃花眼，聲音發(fā)冷：“撕下他的人皮面具?！?p>　　護衛(wèi)恭敬道了一聲是，他沿著唐仁明的下顎一摸，將一張人皮面具扒了下來。

　　那是一張全然陌生的臉，根本不是唐仁明！

　　宋子成的桃花眼盡是煞氣，陰沉道：“查！”

　　十數(shù)米外的宋媞媞腳步一頓，隨即又娉娉婷婷地往內(nèi)苑走去。

　　……

　　綺春苑。

　　鏤空的花窗敞開，窗外浮光跳躍，打落在帷幔的珠翠上，美不勝收。

　　宋媞媞眉頭凝著，方才她隱約聽到了，真正的唐仁明早就被殺死，此時的“唐仁明”正是內(nèi)鬼用易容術(shù)假扮。

　　她的猜測果然不假，宋丞相府水深。

　　不過經(jīng)此一事，宋丞相府必定會警覺起來，順藤摸瓜，總能查到一絲線索。

　　妙凝和綠瀾在一旁安安靜靜地候著，不敢打擾宋媞媞的思緒。

　　她們親眼看到小姐不過一天的時辰，便把丞相府的內(nèi)鬼揪出來，實在是令她們敬佩。

　　就該讓京城的多嘴之人好生瞧瞧，小姐才不是他們口中的蠢貨！

　　宋媞媞凝思良久，她的眼眸一轉(zhuǎn)，她道：“綠瀾，你派人在京城暗中尋易容術(shù)的法子，無論付出什么代價?！?p>　　“妙凝，在坊間放出丞相府懲治內(nèi)鬼的消息，盡快傳遍整個京城?！?p>　　綠瀾與妙凝恭敬道：“是，奴婢告退?！?p>　　她們轉(zhuǎn)身退下，眼睛發(fā)亮，她們雖是不懂小姐的用意，但她們有預感，小姐又要收拾丞相府吃里扒外的東西了。

　　須臾，香閨只余下宋媞媞一人。

　　她微微勾了勾嬌嫩的唇瓣，藏在宋丞相府的內(nèi)鬼解決了，在宋丞相身邊包藏禍心的同僚，也該扒出來鏟除了。

　　幾個時辰后。

　　暮色微薄。

　　東宮一隅。

　　蕭玦坐在上座處，身姿挺拔頎長，腰線流暢分明，積聚著性張力十足的荷爾蒙。

　　他發(fā)色是純粹又冷漠的漆黑，頭發(fā)用玉簪扎起，眉眼俊美而涼薄。

　　暗衛(wèi)跪在地上，道：“殿下，長榭館的館主派人來信，宋丞相府的衡陽縣主欲重金買下易容術(shù)的法子?！?p>　　長榭館中有數(shù)不勝數(shù)的奇珍異寶，且館主身懷絕技，引來京城多少公子哥兒，甚至是閨中小姐千金一擲。

　　卻無人得知，館主為殿下所用。

　　蕭玦眉骨深沉，眸底漸漸浸染著詭譎的血影，深得噬人。

　　良久，他面無表情道：“準?！?p>　　暗衛(wèi)抬頭震驚地望著蕭玦。

　　京城相傳長榭館館主精通易容術(shù)，但從未在人前展示過。

　　侍郎府的紈绔曾以一萬兩黃金買下館主的易容術(shù)，卻被館主拒絕。自此，易容術(shù)萬金難買之名傳遍京城。當然也有人認為，易容術(shù)不過是館主故弄玄虛，無中生有。

　　而如今，殿下也不問問衡陽縣主意欲何為，付了多少銀兩，就這樣白白把易容術(shù)賣給她？！

　　“是，殿下?！卑敌l(wèi)過了半晌才找回自己聲音，他訥訥退下。

　　夜俢染笑得一臉曖昧，萬年老處男開了竅，實屬令人刮目相看。

　　殿下生性薄涼冷血，偏偏對衡陽縣主一見鐘情。

　　話本中說道，越是冷清禁欲的人，內(nèi)心的占有欲越是濃郁，近乎變態(tài)。

　　輕則肆意吃醋，重則將嬌客藏起來，只能其一人看見，占有，撫摸。情到濃時，纏綿悱惻，不能自控。

　　他持著羽扇，感慨道：“殿下，以微臣看來，衡陽縣主真真是奇女子……”竟然能將您馴服。

　　蕭玦陰鷙地望著夜俢染。

　　夜俢染驚悚地縮了縮脖子，誤會大了！天地良心，放他十個狗膽，他也不敢覬覦殿下的心上人。

　　他解釋道：“殿下，微臣對衡陽縣主……”

　　蕭玦的聲音冷徹入骨：“還不滾?！?p>　　夜俢染的話戛然而止，太子殿下霸道至極，甚至不愿從別人口中聽到衡陽縣主。

　　無可奈何，他只得道：“是，微臣告退?！?p>　　吃醋的男人，他惹不起，總能躲得起！

　　話音剛落，夜俢染麻利地滾下去了。

　　此時，夜幕已然低垂，東宮掌起了燈。

　　燭火在描繪著蕭玦輪廓鮮明的俊臉，眉高眼深之下，覆著一片鴉黑的深影。

　　慢慢地，他從唇齒之間溢出嘶啞的笑意，帶著殘忍的玩味之意：“宋媞媞，孤倒要看看你玩的是什么把戲?！?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