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nèi)。
高臺之上。
投石車安然聳立。
其上所載,是一塊塊碩大圓石。
十幾名親衛(wèi)面容平靜,凝視望樓上秦遠背影。
白居易大步登上其中一座高臺。
“諸君,可準備停當?”
守在投石車旁的騰格爾表情沉著,朗聲回答。
“萬事俱備,只待將軍指令!”
“只待將軍指令…”
旁邊高臺上的親衛(wèi),異口同聲,眼中毫無懼色。
“萬軍一心,何其難哉!”
白居易被這氣氛感染,心中對秦遠又多了幾分敬佩。
納雷姆山上。
探子們完美詮釋,何謂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
“回鶻已開始攻城,北境軍為何還無動作!難道他們打算坐以待斃?”
“不可能,依我看,北境軍必有奇兵!城中那些高臺,可不是僅做裝飾。”
“不錯,回鶻雖來勢洶洶,但途中挫折頗多,早已失了銳氣,此番進攻必是無果而終。”
一名押玄城可抵三日的阿拔斯探子,侃侃而談,面上滿是自信。
據(jù)他所知,玄城盛產(chǎn)洧水,借此發(fā)了不少橫財。
憑城中儲備,堅守三日當不成問題。
阿古拉對他們的議論充耳不聞,雙目緊盯城中動靜,心中暗道:“秦遠,這次你又有何良策?”
“殺!”
城墻下。
先登們懷抱木板,奮聲大吼,借此掩蓋內(nèi)心恐懼。
“弓箭手!射!”
雖然投石車不動,但城墻上的六千余士卒也沒閑著。
一百五十步,是弓箭手們的狩獵場。
“咻…咻…咻?!?p> 箭如飛蝗。
或插入先登們毫無防護的肉體,或錚的一聲扎進厚實木板中。
“?。 ?p> 不斷有人中箭身亡,又不斷有人拾階而上。
鮮血順著淡黃色木板緩緩流淌,匯成一條川流不息的江河,被后人踐踏而過。
戰(zhàn)爭的殘酷,在此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
先登們損失大半,伊曼眼中卻無絲毫憐憫。
他們,本就是用來給大軍填溝壑。
如今也算死得其所,不枉其多日糧草喂養(yǎng)。
眼見還有五十步,便可入城墻。
伊曼臉上殺氣騰騰。
十數(shù)日的憋屈,終將匯成雄雄怒焰,焚毀整座玄城!
“阿古拉,瑤光鐵甲軍,可愿為我先鋒!”
“阿古拉愿意!”
“既如此,請將軍率軍先行一步!攻破玄城防線!”
“阿古拉明白!”
他轉(zhuǎn)身闊步離去,光頭在陽光下閃爍熠熠光輝。
片刻后。
五千黑甲士卒,面容冷漠,手持利劍,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走向先登冒死鋪成的道路。
“終于來了嗎?”
注視下方軍容嚴整的五千士卒,秦遠眼神冰冷。
要打,就打敵軍的精銳!
這也是其一直隱忍不發(fā)的原因。
回望城內(nèi),一切都已準備妥當。
十六名親衛(wèi)目光崇敬,緊盯秦遠動作。
“預備!”
他震氣高喝。
城下的阿古拉聞聲,迅速吩咐。
“盾牌手!行于軍中!”
“轟!轟!轟!”
六百名肩扛巨盾的黑甲士卒,沉默越眾而出,在軍中整齊排成數(shù)列。
“連盾!橫推敵軍!”
“遵命!”
他們從懷中摸出一道鐵索,鐵索兩頭各帶彎鉤。
厚實黑鐵盾中間,各有一個鼻環(huán)。
彎鉤穿環(huán)而過,將六百面鐵盾連為一體。
連貫城墻的鐵索,承受不住如此重量,微微彎曲。
“嘿呦!嘿呦!”
城下擺放床弩處。
數(shù)千士卒和戰(zhàn)馬,靠蠻力生生將鐵索拉直。
瑤光鐵甲軍兩側(cè),是千余名為了功名利祿,拋卻性命的亡命之士。
他們冒著箭雨,眼神貪婪,雙目緊盯望樓上的秦遠。
如同盯著一座金礦。
殊不知,秦遠看他們的目光,卻如同看死人。
他的賞金,可不是誰都能拿的。
眼見敵軍已完全進入射程,秦遠不再耽擱,舉劍高喝。
“投石!放!”
“放!”
早就等候命令的親衛(wèi)們,聞言沒有絲毫遲疑。
鋼鐵投石車下的絞盤,迅速回彈。
“嘭!”
劇烈聲音,響徹玄城。
“舉盾!”
城墻下,阿古拉面帶殺氣,沉聲指揮。
“唰!”
六百面巨大鐵盾,整齊劃一舉起,兩側(cè)士卒紛紛側(cè)身躲入盾下。
五千瑤光鐵甲軍被盾陣遮蔽。
至于左右的亡命徒,則只能聽天由命,
“砰!”
十七顆圓石猛然砸落!
落石之處,盾牌僅微微下陷,便被左右盾兵借鐵索撐起。
“北境軍,不過如此!”
阿古拉松了一口氣,表情略微放松。
但外側(cè)的那些人,就沒有如此輕松了。
圓石砸在巨鐵盾上,轟然崩裂。
拳頭大的碎石,四處紛飛。
“?。 ?p> 數(shù)十人被碎石砸中,頭破血流,跌落木板。
納雷姆山上。
緊張關(guān)注戰(zhàn)局的探子們,不停搖頭。
原本他們還以為,北境軍的高臺,是隱藏有什么秘密武器。
結(jié)果,雷聲大雨點小。
僅殺傷幾十個散兵游勇。
“看來北境已是黔驢技窮,窮途末路?!?p> “難道他們連一天都撐不過嗎?”
“就這樣還敢押注五千兩,賭自己獲勝,雖然是一比十的賠率,但必輸?shù)膽?zhàn)役,就算一比一百又如何,不過是送錢罷了?!?p> “虧我當初還對其抱有希望,跟著張牧押了十兩黃金,賭其能勝,現(xiàn)在想來,真是瞎了眼!”
一名阿抜斯的真武探子垂頭喪氣,不停對著空氣揮舞右臂。
“賠了這么多,回家又要解釋不清了?!?p> 十兩黃金,可不是小數(shù)目,足夠其家中二年花銷。
“難道,你就只有這些準備?”
羅馬總督克拉蘇,金色卷發(fā)隨山風舞動,碧眼中有幾分疑惑。
瑤光鐵甲軍,距城墻僅有二十步。
城墻上的北境士卒,已能看清其猙獰面容。
但他們沒有絲毫慌亂,只是憐憫注視敵軍。
“憐憫?”
前排的瑤光鐵甲軍,對上他們目光,有些疑惑。
心中暗道:“該憐憫的,不應該是馬上要被我砍死的你們嗎?”
“倒油!”
城墻上,守在敵軍攀登位置的張牧沉聲安排。
“遵命!”
數(shù)百士卒,提起腳下牛皮袋,將其中猛火油盡數(shù)倒于木板上。
猛火油順勢流淌,很快便到瑤光鐵甲軍腳下。
“這是什么東西!怎么這么滑!”
有幾人不慎摔倒。
“北境軍真是卑鄙!只會玩這種下三濫的伎倆!”
張牧微微搖頭。
“下三濫?真是無知!”
“呼…”
火折子被吹燃,丟在連片木板上。
星星之火,也可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