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粉紅色的郁金香,被安然地包裹在花束里就這么放在柜臺前伊楠默默地想著男人拿走玫瑰時說的話。他如此熟知花語,那這束花選擇的時候又會不會考慮呢。
粉紅色的郁金香啊。
——永遠的愛。
可惜沒有永遠。
她拆下來包裝,將花枝養(yǎng)在了水里,能開幾天就幾天吧。畢竟再把別人送的東西轉(zhuǎn)手出去,良心有點過不去。
之后的幾天里,翎詢不知疲倦地天天都來花店里,并且到得都很早——第一個。
看來他就是任務(wù)目標了啊,伊楠心里默默地想,于是她耐著性子跟著他天天跑這跑那的。在她認知里這個注定要死掉的人,倒不如陪他演完這場戲。
第一天是咖啡廳,平平無奇,不過翎詢居然閑得拉她出來閑聊…她也是沒想到的。只是他們兩個人都非常默契地帶了本書,好像就是聊不下去了就各自看書的意思,非常有自知之明。
結(jié)果不言而喻,兩個人各自點了咖啡在相對的座位上各自看書。伊楠算是半個書蟲,一看就停不下來??柿艘簿褪衷趯ふ冶樱劬t一直粘在書上。等到她摸到杯子喝了一大口以后,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
“怎么這么苦?”
她盯著手里的咖啡半晌。
“…那是我的?!?p> 男人突然放下了手里的書,視線落在咖啡上。
“……?”
伊楠瞥見男人自然地拿起桌上另一杯咖啡,安然自若地喝了一口,還皺了皺眉,回味似的舔了舔唇。
“…好甜?!碧鸬冒l(fā)膩。
“………”這次輪到伊楠無語了。
“扯平了?!濒嵩兎畔驴Х龋瑒倓傉f話跟逗貓似的,現(xiàn)在又拿起書繼續(xù)看。
伊楠更是一副不想理人的樣子,懶得跟他計較。只不過她再也沒喝過咖啡,口干舌燥的很難熬。
“就因為我喝過你就不喝了?”
伊楠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對方,斬釘截鐵地回答“不然呢”。翎詢像是早就知道她會這么說似的,沒有半分惱怒,眼里全是笑意。“要不要再給你點個果茶喝喝?”
“西柚綠茶?!惫Ь床蝗鐝拿?。
翎詢正要點單的手一頓。
空氣大概靜默了半分鐘。
“怎么了?沒有嗎?”
伊楠把書側(cè)過了些,露出眼睛視線掃向菜單。
“…西柚也很苦啊…”他的手指摩挲著菜單,并沒有說沒有二字。
“那不一樣。”伊楠又轉(zhuǎn)回去看書。
那不一樣。
翎詢有些發(fā)愣。幾年過去了,他還以為對方的口味會變一變,既然咖啡苦了那就換點甜的喝喝,結(jié)果到最后還是喝了苦的。西柚綠茶他也喝過啊,一開始入口是甜的,到最后喉嚨的地方苦到發(fā)酸,很折磨人。
「你為什么會喜歡喝這個?」翎詢就這伊楠的杯子再喝了一口,依舊覺得不能理解?!缚Х炔灰彩强嗟膯幔冗@個好喝多了?!?p> 「那不一樣。」伊楠像是終于找到他一個弱點似的,又來了句侮辱性的「你不懂」,夾雜著挑釁的意味。最后被翎詢壓著吻地喘不過氣。
「以后不許喝這個?!?p> 他抵著伊楠的頭呼吸噴灑在對方的鼻翼周圍,像是被包裹起來,只有他的氣息,霸道而溫柔。
「吻都苦死了?!?p> 9.
第二天,伊楠有些無語地站在店門口,看著門前穿著一身黑色帶帽衫運動褲的男人,自己的打扮瞬間老了十歲。翎詢雖然成熟氣質(zhì)泛濫,但校園風一穿起來還是跟少年沒兩樣,好像還是在意氣風發(fā)的年紀,讓人慌神。
“你怎么還裝嫩呢?”伊楠無情地吐槽。
“…我也不老啊。”他無奈地擺擺手,一副欠揍的樣子,“你要不要去換套衣服,跟我搭搭?”
伊楠現(xiàn)在身上這件碎花裙肯定是不行了,穿出去指不定會被說老牛吃嫩草。她甩下一句“等著”就跑上樓換衣服去了,留著翎詢一個人在門口。
男人頗有耐心地等著,直到伊楠穿著白色運動套裝下樓,雖然是初春,但她已經(jīng)換上類似于夏裝。他無形之中挑了挑眉。
“穿這么少?”
“…反正不是給你看的?!币灵蛛S手拿上一件白色外套。
“你故意的?”
兩個人一黑一白分明,根本搭不上。
“嗯哼?!币灵爸忻暗娘L險選擇了一身白,就是不想跟他關(guān)聯(lián)在一起,讓他占不得便宜。
“…幼稚?!?p> 上了車后,他還是把暖空調(diào)打開了。
“四月天還打空調(diào)?”
翎詢一眼瞟過來,一臉“也不知道誰逞能穿這么少”。伊楠后知后覺起來,臉頰微微泛紅,不說話了。
一路沉默里,終于到達目的地——游樂場。
怪不得不穿襯衫了。原來是來游樂場。翎詢倒是沒有問她要玩什么,像是做好了攻略一樣,直奔項目。他們穿梭在年輕的男男女女里,絲毫沒有維和感,也如同熱戀里的情侶出來約會,帶著對未來的憧憬。
“跳樓機,敢不敢?”
他笑得明朗沒有平日里的那副痞氣,活脫脫從漫畫里走出來的少年,搭配著肆意的風,無拘無束。伊楠難得走神,熟悉的畫面在腦海里一閃而過,卻抓不住,只剩徒勞。
「跳樓機啊。怕不怕?」
她瞬間被無處不在的尖叫拉回現(xiàn)實。望著不斷上下起伏的機器,害怕起來。
怕啊。當然怕了。
“我恐高…玩不了。”伊楠又怕對方不信,繼續(xù)補充,“以前我也玩過一次,下來之后就吐地厲害,好像還暈倒了,就再也不玩了?!?p> 翎詢不說話了,就這么站著,他的身影看起來是那么單薄無力。
“要是你實在想玩,你去玩吧。我在這里等你?!币灵粗翋灥臉幼?,以為他很想玩。
“不了,我們走吧?!?p> 其實恐高的從來不是你,一直是我。
翎詢這時候才真正意識到問題,伊楠是真的失憶了。那些記憶被她遺忘了,又或者成了另外一種形式存在于潛意識里。
翎詢只記得那時候他逞強陪伊楠玩了跳樓機,一下來就開始吐,吐到最后有點脫水差點暈過去。把她嚇了一跳,就看著她馬上要打110,眼睛還紅紅的。
「你要死啊,恐高玩什么跳樓機?。 ?p> 看得出來女生十分生氣,生氣到口不擇言。
「對不起?!顾焓职阉乃榘l(fā)挽到耳后。
一段時間的沉默后,還是女生先開了口。
「別死。一定要好好活著。」
伊楠下意識咬嘴唇,彼時他們剛經(jīng)歷過一場生死,劫后重生讓他們無比渴望活下去。
對生的希望,從來沒有這么強烈過。
何況是殺手與情報販子。
他們長年游走在危險的邊緣,一不小心就會直接喪命。在混沌暗世里徘徊不前,他們像尋找到同類一樣慶幸而珍惜。如果可以去往光亮的地方,那他們就可以像普通人那樣生活;如果無法脫離,那他們至少可以相互陪伴到最后。
活下去,這是他們最后的愿望。
可惜,他們這樣的人,
最害怕的就是擁有軟肋。
“那摩天輪怎么樣?我查過了,恐高的人也能坐的?!?p> 他似乎并不想給伊楠留后路。
“…走吧?!笨磥聿簧先ナ遣恍辛耍淮饝?yīng)說不定還會被綁上去,像他會干出來的事。
摩天輪上的氛圍并沒有很好,兩個人心思各異。
“以前的事情…全都想不起來了嗎?”
“是的?!?p> “那再以前呢?”
翎詢問得隨意,甚至目光都沒有落在她身上,好像只是在簡單地消遣時間。
“…不記得了?!?p> 她當然知道對方在問什么,或許也只是單純地尋問,記不記得有過他這個人。更直白一點,只是問她知不知道翎詢這個名字。
他突然望過來,眼底的神色不明,晦暗間帶著壓抑的情緒。伊楠被看得有些不自然,誰知道男人突然從對面的位置換到她旁邊。微涼的手指劃過她的臉頰,視線突然落在她的薄唇上。
聽說嘴唇薄的人,都很刻薄無情。
是挺無情的,翎詢這么想。
這么快就把他忘了。
他一點一點貼近,呼吸逐漸清晰,鼻子相抵,唇瓣慢慢地靠近。他的手并沒有強硬地捏著她的下巴,只是虛虛地攬著她,給了她后退的無限機會。
“抱歉?!?p> 伊楠最后還是側(cè)過了臉,躲過了他溫熱的呼吸,翎詢的唇停在她的下巴處。
下一秒吻還是準確無誤地落下,
落在了她的頸側(cè)。
伊楠嚇得一抖,如電流密密麻麻地經(jīng)過身體。她瞪著眼前的男人,一時說不出話。
翎詢推后一些松開手。
他從來不是紳士的人。
不然那時候怎么可能追的到伊楠。
摩天輪還在緩緩地移動,他們這個車廂已經(jīng)到了頂端。
“你信嗎,在摩天輪最頂端接吻會永遠相愛?!?p> 他沒來由地提起,平淡到好像事不關(guān)己。
“我信?!币灵D了頓,
“所以,抱歉?!?p> 我相信,所以拒絕。
翎詢倒是愿意聽她說不信,可是她就是這樣懂得扎人,扎得鮮血淋漓。
其實那時候他們并沒有坐摩天輪,一直是他們兩個人的遺憾。因為伊楠太害怕他再昏過去,連最安全的摩天輪也沒讓他上去。夜晚,兩人個就這么站在摩天輪下,看著燈光絢爛,看著煙花怒放。
「你知道嗎,在摩天輪最頂端接吻會永遠相愛。」
伊楠眼睛亮晶晶地問他,一臉遺憾和期待。跟普通的小女生沒什么兩樣。
「現(xiàn)在接吻也可以?!?p> 翎詢順著拉著的手把她往懷里一甩,半抱著親她。親一下看一下她的眼睛,再親一下,把伊楠親得止不住地笑。
「真好?!?
撤轍z
還有個(下),本來想快點寫完的,發(fā)現(xiàn)靈感一上來就寫多了。希望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