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
沈青山踮起腳，直接伸手去勾他的眼鏡，其實早就準備好被躲開或者被罵，可是陳憶眠只是任由著她摘下鏡框。他眼前的視線有一瞬間模糊，而后是她放大的臉。陳憶眠就這么看著她吻自己，喉嚨發(fā)緊，但又不敢輕舉妄動。
怕她跑路，順勢把人撈在懷里不讓她動，她的耳朵貼著自己的胸腔，共鳴。
“…為什么要這么糟蹋自己?”
糟蹋?
沈青山不屑地笑了一聲。
是啊，她確實就是在糟蹋自己。
陳憶眠說出了她不敢面對的事實，原來她自己也認為，這樣的生活不如意?？墒撬降自撛趺崔k?
她不想思考，一想就心煩意亂。
“陳憶眠，你就對我一個人好行不行?”
沈青山抬起頭，手撫上他的臉，一點一點摩挲，不知道在描繪什么。
陳憶眠沒她想像的那么固執(zhí)正派，最終出乎意料地答應了她。
當時的陳憶眠一定是堅定地認為，他可以將沈青山拉出來。少年時總有那些意氣風發(fā)的時候，不認命，不服輸。認為自己無所不能，無所不懼。沈青山是他想要澆灌的一朵玫瑰，即使冰天雪地，即使糜爛帶刺。
最后沈青山索吻無果，還被沒收了煙。左手手腕被拉地很緊，很怕她反悔。沈青山很好脾氣地沒有發(fā)作，只是不停地笑他。
他們并沒有回教室，既然請了假，陳憶眠就把沈青山送回了家，正好碰到了回家的沈熙。
“這是我哥，沈熙。”
陳憶眠禮貌地頷首。
沈青山瞟了一眼陳憶眠，幽幽地開口。
“這是我男朋友，陳憶眠~”
沈熙果然一愣，隨后又笑出來。
“什么時候交的?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剛剛今天~”
陳憶眠拉著沈青山的手一緊，推著她就往屋里走。
“她身體不舒服，胡言亂語呢。”
“陳憶眠你推我干什么！我說的是實話??！”
“…就你會講話是吧?”
沈熙帶著笑意著看著他們打鬧，他還是很了解這個妹妹的，這樣如此鮮活，才像沈青山。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真的誰見了誰害怕。
陳憶眠怕她再說出什么羞恥的話來，用手輕輕捂住她的嘴。沒想到沈青山是真的無法無天，
直接伸出舌頭舔他的手心。
陳憶眠嚇得一縮。
“怕嗎?”
像他這樣有些呆呆的性格，沈熙還在外面，陳憶眠現(xiàn)在就是她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無論她怎么放肆，對方肯定都拿她沒轍。
于是沈青山就這么拉著他的校服領帶，在指間上繞了一個圈。
突然之間手被抓住扣在身后，陳憶眠的唇壓了上來。帶著隱忍和自私，逼她張嘴。
明明情難自禁，還分心跟她說“別怕”。
12.
陳憶眠實在盛情難卻，被沈熙留下來吃完飯。一頓晚飯上，沈青山一個字都沒說，一直默默的扒飯，菜都沒怎么吃。
“我走了?！?p> 陳憶眠在門口換鞋，沈青山當什么都沒聽見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青山，送送陳憶眠?！?p> “他不用送?！?p> “你自己男朋友不送?難道要我送?”
“…煩死了?！?p> 沈青山這兒磨蹭磨蹭，那兒找找東西，別扭地穿著外套，發(fā)現(xiàn)陳憶眠居然還在等自己。
眼鏡摘下來就沒再戴上過，他少了平日里的
正經，活脫脫一個是痞子在笑。
“…被嚇著了?”
“什…”沈青山剛想問是什么，才想起來他那個啃咬般的吻，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說話。
陳憶眠好笑地看著她，發(fā)現(xiàn)她衣服上還粘著吃飯時候的米粒。他隨后拿下來，然后想去洗個手。門口一般進來就是衛(wèi)生間，他潛意識里認為左手邊這個關著門的小房間應該就是，手比腦子快地轉動了門把手，還在想為什么要關著門。
“這里是衛(wèi)生間嗎…?”
沈青山看著門打開的一刻，好像洪水都要涌進來，快要淹沒她。
“別!!!”
她猛地拽住他的手，一把拉回來關上門。
“…里面什么味道?”
“啊…雜物間，太久沒通風了估計是霉味吧。”
她笑著回答，一邊拉著他的手一邊帶著他去衛(wèi)生間。
“衛(wèi)生間在這兒?！?p> 陳憶眠有一瞬間疑惑，但又很快消失。
“明天記得來上學?！?p> “……嗯?！?p> 沈青山無腦地答應著，直到他離開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才回過神。
13.
“哥，臭了。”
沈熙聽著沒有主語的句子，想起來剛剛沈青山那么大的反應。
“嗯，那我找個時間去把它埋了?！?p> 沈青山面無表情地看著電視，但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別出去，外面有攝像頭很多。還是分成一塊一塊的吧，然后每天扔垃圾帶出去一塊?！?p> “…好。”
沈青山沒有參與事后的工作，因為她一點都聞不得那個味道，一接觸到就開始無止境的反胃。
之后她確實回到了以前的樣子，被學習困擾的最普通的學生樣子。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正軌，也不再亂玩，成績雖然沒有突飛猛進，但也在一點點上升。
但她覺得生命在燃燒。
其實沈青山很喜歡夜深人靜的時候，那時候只有她醒著，所有人都睡著了。她才可以專注下來。一周下來，她沒睡幾個小時。她很想吃些蛋白質的肉食，但一聞到腥味就想吐。
當然，這些沒人知道。
陳憶眠規(guī)劃著他們的未來，看著沈青山越來越好，連笑也多了，偶爾還親親她哄哄她。
“A大怎么樣?”
沈青山正在寫字的筆停了停，抬起頭說“好啊”。
這次陳憶眠很溫柔地親了她，還一起傻笑。
A大啊。在離這個小鎮(zhèn)不遠不近的北城。其實陳憶眠完完全全可以選擇更好的，但因為沈青山，他愿意降一個檔次去跟她一起。
A大對沈青山來說，正正好。
他們活成了最普通的一對壁人，自己的未來里無時無刻都擁有對方，陳憶眠也以為他們會長長久久而平平淡淡地過一生。
14.
但是沈青山沒有考上。
放榜那天，沈青山有意無意地到處游蕩。明明早就知道結果，卻還是害怕。
但沒等沈青山去找，陳憶眠就自己過來了。
“沈青山……你什么意思?”
他拿著查到的分數(shù)來找她，但沈青山給了他一個不低不高的分數(shù)。
沈青山還以為他會大吼大叫，沒想到，他竟然比自己還冷靜。
他平靜到跟以前沒什么兩樣，也沒什么大喜大悲，很少有事能使他動容。
他好像也并不是，
非沈青山不可。
冰鎮(zhèn)汽水外側的水珠滴在她手背上，一陣涼意。
“沒什么意思，考不上而已?！?p> 她故意的。
沈青山故意少寫了兩道大題，把分控在了低于A大分數(shù)線上。
也許陳憶眠也看出來了。
“你從一開始就沒想跟我一起去，對嗎?”
“…對?！?p> 雖然中間的時候，她好像猶豫過。
“所以，這些都是耍我的?”
“……是，我就是玩你。你難道不懂嗎，我對你沒有感情。雖然很感謝你這段時間，但我不想把一生搭進去?！?p> “我的意思是，該適可而止了。”
沈青山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明明平常那么容易炸的人，今天面對質疑卻只是承認。
“陳憶眠?！?p> 她猶豫再三，還是伸出左手攤開了手心里的東西。
一包褐色包裝的小袋茶葉。
她活脫脫一個不負責任玩弄感情的人渣，這明明這該是一次誰都要大哭一場的戲碼，可她還在好像什么都不懂地笑著。
沈青山沒有勇氣直接塞在她手里，怕他當著她的面直接扔在地上。這是她最后一點真心，怕被捏碎踐踏。
那她是真的會恨他好久好久的。
所以，如果要的話就拜托你來拿。
不要的話，就頭也不回地走吧。
風在他們之間都轉了好幾個圈，陳憶眠遲遲沒有接過。自己大概還是高估了在陳憶眠心里的份量，沈青山緩緩收回了手，到了這時候還是會笑自己傻。
“…那算了?！?p> 本就露水情緣，好聚好散，沒什么放不下的。
沒什么放不下的，沈青山這么勸自己。
陳憶眠猛地一把抓過她手里的東西，看都不看一眼，只是攥著，也許是氣她連最后都不愿意跟他說實話。
沈青山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他終于朝著光那里去了，影子留在了腳后。
那是一包茶葉，這個小鎮(zhèn)獨產。茶葉的名字叫做“青山”。她不得不承認，就是這樣一個巧合，讓自己買下了那最苦的茶。
如果想我，那就泡一點茶吧。
她又別扭地想著陳憶眠連一句挽留和為什么都不愿意問，但好像即使他問了，自己也不會說。
這條林蔭道終究把這個世界一分為二，一半是她看不見的，一半是她在存在于的。
彩色灰白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