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消散
鎖魔淵里一片黑暗，卻擋不住乾元和瑤姬的視線。他二人早在數(shù)十萬年前，就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樣的黑暗。
那時的山谷還沒有白天和黑夜，只有漫漫的黑色，不含一絲雜質(zhì)。也還沒有時間的概念，感覺不到歲月的流逝，仿佛一切都是禁止的。
那，黑……與這相比，要黑了太多太多。
“瑤姬，別犯傻?？彀涯愕纳裨栈厝?，青玉里的神息太弱，會被魔脈一口吞噬的，兩者達(dá)不到平衡的狀態(tài)，根本造不出一個新的元種，你別白白送死，枉費(fèi)了多年的修行?！?p> “收不回來了?！爆幖Э嘈Α?p> 眼眸里卻沒有一絲悔意。
話落，瑤姬失去最后一絲信仰，無力的從空中墜落。
雖然瑤姬的神元未能全部注入神息中，卻也去了五六分。
再加上她施咒的時候，被強(qiáng)行打斷……古咒的反噬，哪怕她全盛時期，也無法承受。
她，活不了了。
她本就不打算活。
“瑤姬！”
乾元也沒弄清楚自己這一聲吶喊中，包含了什么樣的情緒，他只是覺得瑤姬本不該如此。
“你怎么那么傻？”乾元一個跨步上前，把虛弱的人攬入懷中。
“乾元，答應(yīng)我，別選魔道。”她渴望了一輩子的懷抱啊，終于屬于她了。
自她復(fù)生，在姒卿鳶的記憶中，看到他和她的翻云覆雨……“乾元，你知道我有多嫉妒她嗎？她雖是我的一部分，卻始終不是我。你的懷里，原來是暖的！”
能死在你的懷里，真好！
“別說了，一定有辦法把神元收回來的，你別犯傻?。?！”
瑤姬噙在唇角的那么虛弱的笑，刺痛了乾元的心。
他握著瑤姬的手，微微在顫抖。
瑤姬不能死，如果瑤姬死了，姒卿鳶也活不了。
魔脈與神息，會把她吞得渣都不剩。
無論魔脈或者是神息，誰弱誰強(qiáng)，誰勝誰敗，都不會允許自己寄身在一個凡人的身體里。
“乾元，你聽我說……九天已經(jīng)不存在了，在你被分身之后的兩百年，四族的首領(lǐng)為奪你的氣運(yùn)，并沒有聽信玄孃的告誡，把你的真身封印。而是帶回來各自的主題藏起來，偷偷煉化?！?p> “最先嘗到甜頭的是魔族的昉驊，僅僅幾年的時間，他來運(yùn)道大漲，大有飛出天外之象。后，又嫌棄你的骨頭太硬，煉化的速度太慢。便打起了神族太羽的主意?！?p> “昉驊聯(lián)合其他三族，想用對付你的方法，炮制一遍，把太羽的真身弄到手?？上?，妖族被太羽策反，臨陣倒戈。最后四族大亂戰(zhàn)，元氣大傷。”
“常年的戰(zhàn)亂，導(dǎo)致騖周山障氣糜生，被你的頭骨吸收。化出新識，操控了整個魔軍。太羽等人發(fā)現(xiàn)異常，及時的消滅你的新識……眾人望著滿目蒼痍的戰(zhàn)場，這才想起來玄孃的告誡?！?p> “玄孃說你，天生九色瞳眸，與萬祖同宗同源，可育萬物，也可萬物孕你。尋常辦法根本無法將你消滅，只有放干了你的血液，把你的血還于天地。再把你的真身，封印在各界相連之處，以天脈鎖之，借天道之力，方可將你煉化。”
“瑤姬，別說這些了，你的快想想玄孃那個妖婆，有沒有教你破解之法，快把神元收回你體內(nèi)。你在消散，你知不知道。”
猛然聽到九天已不存在，乾元是震驚的。
他被困在此界十萬年，所有的消息都是封閉的，只知此界十萬年沒有人可以飛升世界，其余他都不知。
玄孃那個老妖婆，做事太絕，哪怕棄同族不顧，也要傾盡所有把他困死在此界，不讓他有機(jī)會與外界溝通的機(jī)會。
“沒用的，玄孃沒有教過我任何的東西，都是我自己在她的書房中，偷學(xué)的?！?p> 瑤姬這一生利用過無數(shù)人，哪怕是自己，她也可把自己當(dāng)成復(fù)生乾元工具，她從來不認(rèn)為，這是什么不對的行為。
可，唯獨玄孃……那個對她極好極好的女人……
每每想到她，她的心竟然會有一絲絲的愧疚。
那一站，唯有玄孃，不曾參與。
玄孃，日日望著封柱山的裂痕，愁眉不展。
封柱山是人界連接天界與鬼界的命脈所在。她曾與四圣相約，各帶一份殘肢回去，封印在各界相連的通道中，借六界之力，煉化乾坤圣主的肉身。
造福六界眾生的同時，也能助他們五人，走出天外之域，去尋更高的境界。
如今，封柱山的裂縫越來越大，只能說明太羽和洛殄，并沒有依照約定，把乾元的頭骨和右腳鎖入指定的位置。
如此一來，那個被用來鎖住乾元左臂的封陣，將會不斷的索取人界的靈脈供其運(yùn)轉(zhuǎn)，直到整個人界，徹底崩碎，化為時間長流中的一抹流光。
僅憑人界的這一點靈脈，連供應(yīng)大陣的運(yùn)轉(zhuǎn)，都不夠。
何談煉化乾元的殘肢，她仿佛看到了此界的未來……
屆時，如果乾元命硬，抗過了人界崩碎，所造成的重創(chuàng)，乾元將重獲新生……
只是，要可惜了整個人界，要為了她的一念之差，徹底毀滅。
“玄孃已隕，再無復(fù)生的可能，你手里的赤雪密鑰便是她真元所化。你拿著它打開封陣，取回真身，將其煉化?！?p> “再去鴻蒙、昆虛、九幽、荒原……把其他的真身都取回。介時，你想讓姒卿鳶生也好，死也罷，都由你決定?！?p> “你還要執(zhí)意重練魔身，棄真身不用……那姒卿鳶，唯有死路一條?！彼坪跏桥滤篮?，無人再能阻攔乾元煉制魔身，瑤姬指著地上昏死過去的黑影說道。
她在賭，乾元是在意姒卿鳶的生死的。
她曾在姒卿鳶的記憶里，見過二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哪怕乾元和姒卿鳶都不承認(rèn)，為這段情，動過心……可生死之際，不離不棄卻是不爭的事實。
他賭乾元不會放任姒卿鳶不管。
“乾元，這世界上只有你能訓(xùn)化這顆魔種，化作己用。倘若，你不能在元種成長起來，徹底吞噬姒卿鳶之前，將它煉化。那這九域，真的就要生靈涂炭了?！?p> “切記，不管你放不放棄成魔，入魔……你都你一定要在姒卿鳶被元種徹底蠶食之前，訓(xùn)化它……”
“乾元……”我愛你。
最后三個字，瑤姬至死，都沒能說出口。
她在乾元的懷里，消散。
一點點的虛化，直到最后化作一滴豆粒大小的眼淚，滴落在乾元的指尖。
尾指上的一抹冰涼，讓乾元晃神。
那年，他回山谷尋求生機(jī)的時候，瑤姬也是這般附于他的指尖。
那抹清涼，一直伴了他十余萬年。
直至他神魂消散，直至他被五族分尸……那抹清涼，自始至終都在，仿佛早已融入了他的骨血，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可是，如今的這一滴淚，是瑤姬最后的溫度。
一閃而過之后，便消失在了空氣里。
連……
余溫，都不曾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