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日,中路軍攻克晉州城后,并未停留,隨即渡江占領(lǐng)了望津山望津寨。
申時,董一元又派兵突襲東面的永春寨,成功后一把火將寨子燒個精光,島津軍望風(fēng)披靡。
攻克永春的第二天,再派其麾下蒙古騎兵奔赴昆陽。此時的昆陽,城內(nèi)倭寇能逃得都已經(jīng)逃了,只剩了跑不動的最后都被嘎了人頭。
二十二日,同樣放一把大火燒掉了昆陽。
中路軍開局良好,從慶州一路勢如破竹,直到二十五日……董一元使茅國科帶金帛到了島津義宏駐守的泗川倭城,意圖與島津義宏和談。
茅國科來到倭城時,首先見到的是島津世子忠恒、裨將北鄉(xiāng)三久、種子島久等人,這群人正在進(jìn)行訓(xùn)練。
他們見到來使之后收下了金帛,但都是些武人,既不通文墨,也不通漢文。幾人商量之后,拒絕了和談,并還口出狂言:
“你們明人可速來,擊殲之!”
茅國科見和談不成,二話不多說回去復(fù)命。
又過兩日,二十七日,董一元已在此原地滯留了七天,想來他是在等西路的消息。但‘固執(zhí)’的朝鮮將官一再請求中路軍盡快出兵,被催得腦殼大的董一元這才調(diào)了二千步兵、一千騎兵給了朝鮮將領(lǐng)鄭起龍,然后又抽調(diào)出各營精銳計四千人,由他親自統(tǒng)領(lǐng),向四川倭城進(jìn)兵。
耽誤了七天,時機還在?
二十八日拂曉,明軍既已抵達(dá)泗川舊城,一部分守軍正在城外收割糧食,忽見明軍大部隊到來,慌忙丟了手中的糧食倉惶逃回城內(nèi)。
而城內(nèi)的守軍也好似沒有心里準(zhǔn)備,倉惶出城應(yīng)戰(zhàn)。一名身穿黃金甲胄島津家將領(lǐng),看似威風(fēng)凜凜的騎馬立于陣前,結(jié)果被中軍方時新一箭射落馬下,旋即被斬殺。
游擊盧得功手持鐵戈,率領(lǐng)騎兵沖鋒陷陣于前,卻不幸被敵方鐵炮擊中身亡。一來二往雙方互有傷亡,中路軍雖然戰(zhàn)死了盧得功,但氣勢并未受到影響,接著又?jǐn)貧⒁幻麔u津軍副將,斬首八十余。
實力不敵的舊城守軍最終選擇棄城而逃,逃向泗川倭城。潰逃途中,川上忠實以鐵炮隊殿后,且戰(zhàn)且退,被中路軍追到舊城外七八里處,正好是一片稻田。
中路軍還不敢太過靠近倭軍,以避鐵炮射程,通路只有一條,翻過稻田便是一片闊地。于是騎兵又分作兩支,從側(cè)翼奮力直追饋逃的守軍,且不斷的張弓射箭,一時箭羽紛飛宛若降雨。
潰逃中,川上忠實的坐騎被箭矢射中,垮差跌落馬下,眼看逃生的希望幾近破滅,幸得他手下士兵搶了明軍的坐騎給他,這才得以繼續(xù)逃命。
途中又遇三名正在打獵的島津家將,這三人沒料到明軍會今日來襲,而舊城竟不堪一擊。來不及吃驚,他們很快展開援助。
其中鳥丸躲在路邊樹下,于暗中狙擊;押川膽大,殺入明軍陣中,斬得首級一枚。但這三人絲毫不敢戀戰(zhàn),還是隨潰軍一同逃回倭城。
和川上忠實一同逃出舊城的還有島津軍內(nèi)的監(jiān)軍相良賴豐,此人倒是擅長箭術(shù),雖是逃亡,還是射殺了不少明軍士兵。好在他的坐騎也被放倒,而不得不選擇徒步前行,最終被明軍斬于刀下。
另一個監(jiān)軍勝目右兵衛(wèi)本已快逃回倭城,乍聽相良已死,竟復(fù)折返回去,而且單人單騎沖入明軍陣中。對這種明顯找死的行為,明軍怎好讓其失望而歸,同樣手法一刀斃其命。
倭城內(nèi)的島津義宏其實早就收到了明軍來襲的消息,對著奔逃而來的舊城潰軍,他并不打算出城營救。
手下不明就里,他解釋道:“不援?dāng)”?,固不忍也。然敵氣銳而勢盛,難與爭鋒,不如以逸待勞,固避勿出矣?!?p> 將領(lǐng)們聽了這番話,也只得打消了出兵的念頭。
舊城一戰(zhàn),明軍獲勝,島津軍損失近二十名武士,死亡士兵數(shù)百,之后明軍又趁勢焚燒了東陽糧倉。島津義宏即便眼看著糧倉被焚,都未曾出兵營救。
血氣方剛的島津世子忠恒又與其他將士一起請戰(zhàn),但都被島津義宏拒絕,并叱道:“不知敵兵多少,則必勿挑戰(zhàn)!”
“可是……”世子頗不服氣。
島津搖搖頭,對他略顯失望道:“若明將駐師望津、永春、昆陽之間,時遣間諜覘我虛實,觀釁而動,則我?guī)煂⒆б???蓪Ψ絽s燒了寨子,暴露無藏。兼行倍道,昧于一來,哼~我就知他無遠(yuǎn)謀也。我等只需伺機其至,決一死戰(zhàn),則克之必矣!”
而后島津嚴(yán)命其手下不開城門,不樹旌旗,不發(fā)羽箭,整個倭城宛似無人。
不久,天色日傾西山,董一元軍見已徒勞無功,遂決定撤去。倭城內(nèi)的世子眼睜睜看‘?dāng)橙恕叩?,真是恨不得馬上與其一戰(zhàn)。
又過一日,中路軍留下一支步兵留守泗川舊城,其余則全部出動,直撲泗川倭城。
以茅國器、葉邦榮、彭信古三營步兵為先鋒,直抵城下,攻打其正門;郝三聘、師立道、馬呈文、藍(lán)芳威四營騎兵分成左右兩翼,在城外埋伏、堵截。
面對來勢洶洶的明軍,島津義宏登上倭城大門右樓親自督戰(zhàn),世子忠恒隨其父左右。島津家臣川上久國登天守閣一望,只見大軍蔽野塞川而來,仿佛漫漫沒有邊際。
島津不用細(xì)算也大略猜的出明軍兵力,他告誡手下將士:“先勿放銃,等號聲再發(fā)。”
世子忠恒及一眾將士還想請求出城野戰(zhàn),島津聞言不禁大怒:“昨天給你說的都忘了嗎?”
世子緊抿嘴巴,只是固執(zhí)的看著他。
“敵縱得勢時毋妄動,待敵隙而動,等他們到了跟前,再突出去決一生死!”講罷,不再解釋,也不再看世子一眼。
城中已然肅然,手下將士果然不發(fā)一矢一丸。
明軍久不聞城中動靜,遂起了輕敵之心,卯時,三營步兵直撲城下,對著城內(nèi)放箭如雨,跟著步兵迫近壕溝,用帶勾的黃牛皮繩勾住城墻,順墻搭起長梯,而后人人爭著上長梯先登。
而后又用大將軍木杠盡力擊破大門,沉悶的聲音震的人耳朵生疼。
大將軍木杠類似特大號子母炮,以木枕來固定,內(nèi)里充滿火藥。到了巳時,便已擊碎大門一扇,樓堞數(shù)處。
島津見事態(tài)緊急,終于吹響了螺號,下令城中將士迎戰(zhàn)明軍,倆父子親自來到大門督戰(zhàn),城上頓時弓銃并發(fā),猶如暴雨梨花針,全部兜在攻城士兵頭上。明軍登城勢頭正猛,突遭悶頭一擊,眼見沖在前頭的士兵不斷中箭、中彈倒下。
島津忠恒也似泄憤一樣,弓和鐵炮來回?fù)Q著不停射殺登城明軍。
而且鐵炮能擊穿明軍盾牌,就這樣已經(jīng)射殺了許多明軍炮手,再看先鋒營的士兵此時已全體趴下,生怕一動就成了別人攻擊的靶子。
除了大門進(jìn)攻受阻,后門、北門也同樣陷入一番混戰(zhàn)。北門的明軍攻得最猛,雖然島津軍頻頻發(fā)銃還擊,但打得非常吃力,鐵炮已經(jīng)很燙手了,即使用濕布包住也降不下溫,還要繼續(xù)開炮還擊。
可就在此千鈞一發(fā)之際,明軍陣中突然火光沖天,伴著巨大的爆炸聲,硝煙頓起。
待硝煙散去,然明軍陣營已是方寸大亂。還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但老兵最有經(jīng)驗,一有不對就先逃了,剩下毫無經(jīng)驗的新兵蛋子愣在當(dāng)場。這步兵營中還充斥了許多京營來的無賴,平日里囂張跋扈,一旦生死攸關(guān)之際卻顯得呆蠢無比。
“出了什么事?”倭城上的島津眾將也搞不清楚狀況。然而世子反應(yīng)最快,望著城下已亂成一團的明軍,他一下想起老爹那句:待敵隙而動……
“父親大人!”他激動的看著他爹:“你看,明軍已亂,正是我等殺出的機會!”
島津這時才點點頭,接著命穿白色及赤色鎧甲的兩名武士打前哨突陣,隨后又下令全體將士開城突擊。
出了什么事?
那聲巨大的爆炸出自茅國器營,大將軍木杠類似子母銃,炮手先放子銃,后面用木枕塞住,以防子銃點燃后跳出。木枕沒有放好,或是斷裂都會導(dǎo)致子銃跳出來,并且炸裂。
大將軍木杠突然炸裂,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只是剛等明軍反應(yīng)過來,島津軍已從城內(nèi)反殺了出來。
絕處逢生,終迎來轉(zhuǎn)機,殺出來的島津軍用鐵炮還擊,還有早就埋伏于城外的伏兵此時也沖出接應(yīng)。這支伏兵是之前就隱蔽在城外幾處隱秘洞穴內(nèi),好幾百名裸倭。
這幾百人手持白刃就殺了出來,再加上城中殺出的鐵炮手,就像開動的巨大絞肉機,所到之處無不血肉橫飛。
而明軍此刻已經(jīng)潰不成軍,最先逃跑的是郝三聘、馬呈文的騎兵部隊,正是他們的帶頭,讓其后的明軍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紛紛倒下。彭信古、茅國器、葉邦榮、柴登科、祖承訓(xùn)、藍(lán)芳威等人的部隊,瞬間亂成一團,爭相踩踏逃竄……
島津義宏下令突擊之后,大門已經(jīng)堵住,只能走便門出去,他自己則從水門出去。島津世子出城之后,策馬當(dāng)先,城外伏兵立即響應(yīng)跟隨,世子縱兵在前,島津義宏指揮大部隊在后,泗川倭城內(nèi)的島津軍幾乎傾巢而出。
但也有讓島津義宏未能料到的是,茅國器所率的這支全身赤甲的部隊,還尚未退走。島津軍傾巢而出,正好留下一個空城,茅國器的赤甲隊便趁機襲擊了城內(nèi),直接搗了島津軍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