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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文官集團

113【皇上病重】

我們是文官集團 鶯影瑩盈 878 2023-01-09 15:07:10

  青州知府趙喬年一進到屋內(nèi),就見魏進忠端座于主座之上。

  他連忙上前,舉手至眉,躬身一揖:“哎呀,魏爺您可大好了?”言語寥寥,卻充滿殷殷關(guān)切之情。

  魏進忠伸手虛扶,笑著道:“托你的福,好多……”話未說完,卻忽然猝不及防地咳嗽起來。好一陣,才緩和下來,“對不住啊,趙知府,俺……”

  “誒,魏爺可別這么說,”趙喬年卻是不同意這話,“您太受累了!您真得要好好保重身體?!彼樕系膽n慮沒有一絲隱藏,完全像真情流露。

  魏進忠在宮里默默無聞了十余載,看盡了各種嘴臉,即便見過別人的真情流露,他內(nèi)心也不會有絲毫感動。只是在趙喬年身上,他感覺到了一絲尊重,不管真假,卻讓他十分舒服。

  “呵呵,好,俺會記下趙知府的好?!?p>  其實他回來這一路,腦海一直都在想年后他要如何派兵征剿,這事實際他與賈家兄弟探討過。只是這會看到趙喬年,不知怎么又在腦子里尋思開來,既然是出兵,似乎也需要地方官府的支持,至少后勤方面。

  他們現(xiàn)在所在的這個鎮(zhèn)子和顏神鎮(zhèn)一北一南兩地方,都有極其相似之處,金嶺鎮(zhèn)因為淄川、長山、新城、高苑、樂安、博興六縣之民錯居,故獷悍難治,盜賊頻發(fā),過去有官兵防守,在鎮(zhèn)子和西河等處還有槍手巡緝,不過都在行礦稅之后裁撤。

  顏神鎮(zhèn)更不用說,縣治迂遠,又山林叢密,有盜賊藏匿為患,只是在他看來,僅以一員府佐官來彈壓治理,是遠遠不行。

  包括青石關(guān)和長峪道,都隱在山中,官司罕至,其民又最是頑悍,獷鷙盜賊頻繁出沒。最好的辦法就是選練兵將,往來巡防,而且可與金嶺鎮(zhèn)和顏神鎮(zhèn)的駐兵形成犄角策應(yīng)……

  魏進忠一想竟不覺入迷,一時忘了趙喬年還在座。

  而趙喬年見他久久不語,思索片刻,又道:“今天都二九了,明天正是除夕。卑職想啊,魏爺這若是來不及,不若就在益都盤桓幾日,好歹把年過了,讓卑職進進地主之宜。上回魏爺來益都時,好像也是這么急匆匆的,眼下您又是初愈,就權(quán)當養(yǎng)養(yǎng)身子?!?p>  魏進忠從思緒中回過神來,聽到趙喬年的話,笑了笑:“你不提還真忘了這事,明兒可不就是除夕了……不過,還是多謝趙知府的邀請,俺們打算先回即墨,縣里修的中使行衙想來已經(jīng)完工?!?p>  “哦,也對也對,”趙喬年一想也是,“但,從此地到即墨怎么也要一夜一天的時間,好歹您自己保重身體為先。別嫌卑職說話啰嗦,您這身體,還是為安穩(wěn)計……”

  魏進忠打斷了他的話:“多謝趙知府記掛,俺曉得輕重?!蓖nD片刻,又說,“要不這樣,趙知府,你在此耽擱許久,這就回吧??傊愕男囊獍愁I(lǐng)了,往后照面的機會多。明天正好是除夕,想必你家里也諸多安排,這里俺就先祝你新一年里,事事順心吧?!?p>  說罷,他便端起桌上茶盞,以為送客之意。

  趙喬年自是明白,順口又客套了幾句,遂告辭退下。魏進忠放下茶盞,目送他離開房間,又坐了一會,正想下令讓休整完畢的隊伍再次開拔,卻見賈必急匆匆地從門外進來,臉上似帶著一絲焦急。

  魏進忠眉頭微緊,沒來由心中一跳,一種不好的預(yù)感頓時涌上心頭:“怎么,兄弟?有何事?”

  賈必竟沒顧得上行禮,急忙走到魏進忠身邊,俯下身子貼住耳朵道:“魏爺,宮里傳來密報,萬歲爺恐不太好。”

  魏進忠瞳孔急縮,死死盯著賈必:“當真?啥時的事?”

  “才剛收到督主那邊送來的消息,其實萬歲爺自今年起身體一直不太爽利,到如今病情在不斷加重。這眼下宮里上下正準備太子大婚之事,就……不知魏爺您如何打算?”

  魏進忠兩手緊緊抓住椅子扶手,手背上泛起青筋,在心里咂摸過他的話之后,又聽出話里有兩層意思,這讓他稍微放下一點心。看來只是病情加重而非他想的那個,太子大婚是意料之中的事,一直都在準備,既然沒提有變,想是外朝尚且未知皇帝病情的嚴重程度。

  這就有了一絲轉(zhuǎn)圜的余地,對他來說。只是他內(nèi)心也十分清楚,皇帝病重,前途未可預(yù)料,對他這個得寵不久的寵宦來講,可謂一次危機。這一年來,他處心積慮的布局山東,以期成為他的立足之本,怕就怕被突然中斷,那么之前的一切努力將化為烏有。

  但,也可能是一次機遇……魏進忠只躊躇了片刻,心中就有了決定:“兄弟,這么辦……”他眼中忽然放出光芒,像是堅定了某種志向。

  “把眼下幾個緊要事處理了,跟著就回京一趟,先回宮看看,如果……以不變應(yīng)萬變。還有,有些事俺做不了主,還得萬歲爺答應(yīng)了才行?!彼疽灿薪诨鼐┮惶说拇蛩悖皇菍⑦@日子提前一些罷了。

  賈必點頭:“明白,其他事好說,就那王老爺該如何安排?”

  魏進忠睨他一眼,笑了:“老烏龜可是搖錢樹、聚寶盆,自然是好吃好喝供著。哦,對了,”他又想起一事來,“即墨那行衙里牢房可是已經(jīng)完工?”他一直對北鎮(zhèn)撫司的詔獄印象深刻,甚至還專門使人從臨清弄來一只異瞳的純白臨清獅子貓。

  “早完工了,完全照您的吩咐?!?p>  “行,那就把老烏龜請進牢房里好生供著,但要嚴加看管?!?p>  “是,這您就放心,”賈必連忙應(yīng)下,“那么爺,咱多早晚出發(fā)回京?正好卑職回京后,也去京營找找人,上回您交待的事一直記得,就是沒機會回去,趁此次回京,也可好生打聽一下?!?p>  魏進忠略一尋思便明白他所謂何事:“也好,但俺記得還有一事交待過你?”

  “記得,卑職已經(jīng)托了可靠之人前往遼東鎮(zhèn),先打算找通事接觸一下再說,就是胡以平、于禮,這二人也是最先與關(guān)外蒙古人聯(lián)絡(luò)溝通的人。去了有些日子,想必回京之后,會有消息傳來?!?p>  “嗯,很好?!蔽哼M忠十分滿意,又想了想,遂道:“回了即墨,這幾日盡快把事安排妥當,咱們初二出發(fā)回京。”

  “是,卑職遵命?!?p>  ————

  大年夜,皇宮里依然流光溢彩。

  身體欠佳的朱翊鈞并沒有讓后宮里顯得蕭瑟冷清,只是宮里并非處處都流光溢彩,西邊六宮和慈寧宮是燈火通明,太子?xùn)|宮亦有張燈,唯東邊六宮如冷宮一般,尤其東北角的景陽宮,清冷異常。

  是夜,家家都在辭舊歲,各宮各處亦是走動頻繁,互相拜祝,大飲大嚼,鼓樂喧囂,皆為慶賀。

  同樣在這夜,朱翊鈞于慈寧宮李太后處,吃了一頓家宴。宴畢,又早早回了啟祥宮。

  只因身體上的不適,讓他每時每刻都感困乏難耐,回到啟祥宮,遂命了近侍將宮門一關(guān),不讓任何人上門叨擾。

  朱翊鈞由近侍伺候著,躺上龍床,當一沾上柔軟的枕頭,正好瞥見床上懸掛著過年才有的金銀八寶,西番經(jīng)輪,漸漸,他困意來襲,不消半盞茶時間,便已然睡去。

  人是睡去,但大腦卻未曾歇下,于是又開始做起了一個又一個的夢。

  這次,他居然夢見了他的皇爺爺,嘉靖帝——只是他從來都知道,他皇爺爺并不喜歡他,以至于五歲前他都沒正式的大名。后來大一些,他才明白一個道理,原來皇爺爺真是認為‘孫生不如孫死’。他是希望他死,就像他前兩個哥哥一樣,這樣就沒人能威脅他的皇位。

  也難怪那時的父親處境維艱,皇爺爺諱言儲貳,有涉一字者死,父親尚在潛邸就朝夕危懼。

  “好端端的,怎就想到了皇爺爺?”夢中的朱翊鈞卻站在皇極殿外的三層踏跺之上,遙望殿內(nèi)那張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寶座。他驚奇的發(fā)現(xiàn),這日竟是大朝,而高居那寶座之上的人竟真是他皇爺爺。

  “他不是三十年都不上朝了嗎?怎么今日倒想起來要上朝?”還站在那里的朱翊鈞正自奇怪。

  但很快,他又有新的發(fā)現(xiàn),文樓上的定時鼓已經(jīng)敲過,一眾皆著朝服上朝的文武百官,正走向大殿。這其中有他曾經(jīng)很熟悉的張居正、高拱等人,只是他們卻好像無視于他,一個個從他身邊經(jīng)過,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這是怎么回事?”朱翊鈞只感到憤怒,“你們一個二個居然敢藐視朕?朕要你們都不得好死!”

  “哈哈哈……”大殿之中又傳來一陣狂妄的大笑,“朱翊鈞,你得了吧?!?p>  朱翊鈞猛的一回頭,向殿內(nèi)那張寶座望去。如此遙遠的距離,原本他看不清什么,但奇怪的是,他卻清清楚楚的看見了皇爺爺,那張讓人不寒而栗的臉。

  那張臉上,扯出一抹詭異的笑,上下嘴皮一碰,竟說:“你當了三十年皇帝,差不多也夠了,朕已修仙歸來,這里就不需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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