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朝臣每月都有休沐日,而每每休沐日,總會有一馬車低調(diào)地駛出厚重的宮墻。
“若樺,你知道這些百姓是從什么地方來,又為什么會來這里嗎?”青灰暗色花紋的衣衫在人群中一點也不突出,但在這個充滿濃濃死氣,充斥著腐爛與骯臟的地方,絕對算是貴人了。
好不容易從人堆中脫身,酸臭味還久久散不去。
“兒臣猜測,這些百姓是禹州蝗災(zāi)過后的難民吧,為了生存,只能不遠(yuǎn)千里來到京城?!毙⌒〉囊恢粐?yán)肅正經(jīng),讓人不由自住地會忽視她的年齡。
“這樣的人,每年黎國都會有很多,連活下去都是困難,又怎么能用圣人的標(biāo)準(zhǔn)來要求他們,你說對嗎?”每年上報的死傷人數(shù)都數(shù)以萬計,那些數(shù)字有深深刺痛一個君王。
“兒臣明白,”連生活都保障不了,又如何談生活,談理想,談情操,那些都是空話,黎若樺一直都是明白的。
“宮外,只有母女,沒有君臣,”黎琦承認(rèn),因為國事有時候會忽略自己的女兒,但該有的關(guān)心還是到位了,卻總是覺得女兒與自己不親,準(zhǔn)確說黎若樺似乎對誰都不親。
平日里各處禮儀都挑不出問題,分外懂事,性格溫潤,還足夠聰明,這分明就是做帝王的不二人選,只是作為一個母親,黎琦只覺得很難過,很心疼,想到黎若樺許在自己未曾注意到的地方受盡委屈,這可是阿秋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好久才得來的,只是,現(xiàn)如今家國混亂、豺狼猖獗自己已是無能為力。
“母親,女兒省得,”天子一怒,伏尸百萬,從來到這個未曾聽過的地方,黎若樺從來都是不敢放松的。
臉上表情似乎沒那么嚴(yán)肅了,但從不經(jīng)意的某些小動作能發(fā)現(xiàn)黎若樺精神更緊繃了,黎琦只能放棄,繼續(xù)剛才的話題,“我曾經(jīng)用過很多方法都無法解決根本,也想過要不然就算了?!?p> 黎若樺驚訝了一瞬,畢竟這位女皇平日為了國事可謂廢寢忘食,居然還會有這樣的想法。
“只要是人總會累的,”黎琦注意到黎若樺的驚訝,不由得有些好笑,“洪澇,干旱,國庫撥不出銀子,頭發(fā)都快要掉完了,到子時奏折還未曾批完,困得打盹,我們都是普通人,無非就多了一個身份罷了?!?p> 黎琦這樣說,黎若樺感覺印象里的皇帝好像遠(yuǎn)了很多,少了幾分作為皇帝的犀利嚴(yán)肅,多了些作為母親的和藹可親。
“平日里看著百姓們努力的樣子,母親時常在問自己,她們都在努力,我怎么能懈怠,只可惜母親能力有限,空有一顆想要壯大黎國的心,卻連黎國百姓的安定都保障不了,”想到這些年自己的功績,黎琦只得苦笑。
“母親還是做得很好的,”沒有鋪張浪費,沒有濫用奸臣逆相,各地出現(xiàn)的問題無論大小都事必親恭地處理,雖然很多做法在自己看來存在不少隱患,但總的來說,黎琦還是一位敬業(yè)的皇帝。
“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若不是父皇去世地突然,又無其他兄弟,這個皇位哪能輪到自己,沒有母妃和慕容家的大力支持,又怎么能在這個位置坐這么久。
“天降大任,吾獨出不得,”到底是讓那么多人失望了,摸摸了摸摸黎若樺的頭,想著黎若樺日常的表現(xiàn)和世人的評價,眼神愈發(fā)熱烈,只是轉(zhuǎn)瞬又暗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