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老死不往來
果然用功起來時光飛逝。
趙承延覺她策論已經(jīng)寫得不錯了,便提前三刻跟蘇賦賦用過晚膳,喚來探水帶她去了書行殿,想著讓她今日學(xué)上一個時辰便回府上早些休息。
而他待趙岑怡來了后,一并去了祖母家給祖母過六十生辰。
阿施來了月信,身子不適,便提著蘇賦賦的考籃先回了府上。
蘇賦賦就跟著探水溜溜達達去了書行殿。
殿中,她正研磨,有人來喚探水,說膳房有人生了口角打起來了,常公公正好出了府只能來尋他。蘇賦賦便讓探水放心去就好,探水應(yīng)下便帶著殿外的兩個小太監(jiān)一并趕過去了。
蘇賦賦斂神繼續(xù)研磨,卻發(fā)現(xiàn),咦?怎么書案上沒有宣紙呢?
她停了手開始左左右右的找,書架上都是書卷,全完沒有宣紙的影子,可是這離王爺回來還得兩刻的時辰,難道就這么干等著?
蘇賦賦踱步盯著那樓梯愣了愣神。
應(yīng)該是在這上面。
便踱步上了樓。
她剛上去不多會兒,殿外趙與歌來了。
他剛將一個錦盒放到書案上,外面陳直隨后跟了進來。
他左右環(huán)顧過后,才道:“王爺,已經(jīng)將密兒送入高府了?!?p> “嗯。以后……若是蘇姑娘問起密兒之事,你便說不知,省的她兩下都問,說漏了嘴。”
“是,王爺?!?p> 陳直應(yīng)了聲剛要退下,兩人就見樓上蘇賦賦下來了,方才兩人的話一字未落的都被她聽到了。
趙與歌頓時僵如寒石。
目中從未有過的慌亂盯著她走到自己跟前。
“蘇姑娘……”
趙與歌想辯駁什么,可喊著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解釋不了。
雖然對密兒而言,他回到親爹身邊比跟在他身邊日子會順遂很多。可他不能否認,他是為了保全自己并拉攏高遠鈷才送密兒回去的。
他確實利用了密兒。
蘇賦賦也不傻,轉(zhuǎn)了下腦筋就猜出他此舉應(yīng)是跟密兒爹爹的官職有關(guān),要么是前幾日的案子…要么就是結(jié)黨營私那點破事兒。
總而言之,他是為了他自己。
他答應(yīng)向姨會照顧好密兒的話,只是隨口一說。
“騙子?!?p> 蘇賦賦水當當?shù)捻淤A滿失望得瞪了他一眼,丟下兩字轉(zhuǎn)身就走。
趙與歌回身拿起錦盒上前攔住她道:“我給你準備了一把扇子,你帶著吧!”
趙與歌早就琢磨考試前送她一樣入試禮。
那日聽趙承延說他準備了考籃,便左思右想后有了主意。
他特意去自己喜歡的鶴山師傅那里給她定制了一把適合姑娘家手執(zhí)的小折扇。而且他在扇面上親手給她畫了一幅蟾宮折桂圖。加之那日見她對那扇墜有興趣,便尋了民間一位名聲大噪的琢玉師給她雕刻了一件式樣一模一樣的。
可是方才出了這種事,蘇賦賦自然不會收。
她只覺得趙與歌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太可怕。
她看著他虛偽的臉,脊背陣陣發(fā)冷著道:“多謝端王殿下這些日子的淳淳教誨。以后,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告辭?!?p> 這次蘇賦賦是真的走了。
趙與歌握著那送不出去的錦盒,看著她遠走的背影心里好個憋屈難受。
陳直見他臉上失意盛濃,自覺此地不宜久留,上前低聲道:“末將告退?!?p> 還不等趙與歌吭聲,他已經(jīng)拔腿快走了。
就留他自己垂目摸索著手中的錦盒,心口開始發(fā)悶。
……
初六考試日。
蘇賦賦終于捱到了這一天。
天剛蒙蒙亮,阿施就提來早膳,待擺弄好,就去床前將她喊了起來。
蘇賦賦倒是一點沒有起床氣,只是倔強的閉著眼睛,摸索著穿好鞋,跟著阿施去盥洗,梳發(fā)。
“大小姐,你聽見方才喜鵲的叫聲了嗎?很是清脆?!?p> “那是喜鵲呀?‘碴’‘喳’的,好似嗓子喊啞了似的?!?p> “喜鵲就那動靜,這可是吉兆呀!大小姐今日一定是策論筆下生花,書畫流水行云。小的,就等著您的慶功宴了?!?p> 蘇賦賦咧嘴一樂。
“那敢情好。”
剛用過早膳,李小荔和嫂嫂就帶著茸兒竹兒來了。
人人送上一番鼓勵的話,然后就簇擁著她和阿施上了趙承延的馬車。
趙承延再給她仔細檢查了一番考籃里的物件,最后掂了掂那白瓷水注,確保萬無一失。
到了鴻儒館,腳下秋勝街上已經(jīng)是人滿為患,富家馬車云集至此,侍女小廝們給自己小主子提著考籃亦步亦趨的跟著,恍惚間竟有些趕廟會的氣氛。
蘇賦賦打量著眼前兼具京派書香氣與大氣的鴻儒館。
前明堂四根黑漆柱,七階臺階上是極其敞闊的褐色館門,一沿粉墻上每間隔一丈便開花窗,左右去各約莫十幾個,花窗為扇形,能隱約看見館里的花木蔥郁的景致。
趙承延送她到門前,蘇賦賦給門前核驗的小生遞上入試文書,又開了考籃讓其查驗,不過嘴上還是忍不住好奇道:“勞煩,這參考有多少人?”
一個微胖些的小生道:“六百多?!?p> 蘇賦賦驚的吐了吐舌頭,接過文書后跟趙承延甜甜一笑,便轉(zhuǎn)身進去了。
入了臨水的考場,蘇賦賦就瞧見了陳蓁蓁跟她的那兩貼黏人膏藥,兩人相視挑了挑眉頭,各自不服氣的落了坐。
蘇賦賦擺好文房四寶,就雙手托著臉頰左看看右看看。
這考場四面只掛著半卷竹簾,能明白的看到水中的菡萏,就仿佛他們是坐于船上,有水有風,有美景,十分的愜意。
這鴻儒館不愧是原屬國子監(jiān),意境悠遠,若是能在這里讀書,那該多好呀!
“蘇姑娘。”
一聲穩(wěn)穩(wěn)的喊聲,蘇賦賦聞聲回頭,是溫婉賢淑的許云宓。
兩人問過好,許云宓淺笑著便儀態(tài)端莊地坐在了她身前的位子上。
沒過多會兒蘇半夢也來了,坐在她身后的位子,眼中水波四起著跟她笑顏道:“半夢現(xiàn)下就盼著跟堂姐一同上學(xué)下學(xué)?!?p> “一定成全你的小心愿?!?p> 蘇賦賦笑說完,蘇半夢便轉(zhuǎn)目滿眼心思的忙自己的了。
將近巳時,考場三十多個位子陸續(xù)坐滿了,這一處考場便有四位小生監(jiān)考,后來才知道,他們都是館里的助教,邊備考國子監(jiān)邊在此處做工。
蘇賦賦收了心思開始研磨,剛磨的七七八八,就聽不遠處一聲清亮的鑼聲。
場中四位小生聞聲開始放卷,再聞兩聲鑼聲,眾人開始陸續(xù)提筆。
蘇賦賦提筆沾磨,邊看著卷子上的題目。
“人之信與國之信”
蘇賦賦頗有信心的看著這行子點了點頭,心中還真有那么一點感激那位這輩子她都再也想不見到的趙與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