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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歇盡

第二十五章

沉歇盡 行走江湖的獅子 3046 2022-06-25 13:55:01

  回金平的日子定在十八,還有四天,佛霖得知需要坐三個時辰馬車,又給他加了好些藥,雖然沒有味覺,可是那藥入口還沒咽下去就吐了出來,再也喝不下了。

  佛霖嚇了一跳,又把了好久的脈,眉頭皺的越來越緊,又吩咐下去按從前的分量做,一邊用銀針在他手上扎著,后佛霖起身什么多沒說走了出去。

  近來心口總是隱隱疼著,藥吃著能忍他就忍了,畢竟到了今天能醫(yī)早就醫(yī)了,現(xiàn)在說再多都是藥食無醫(yī)了。

  晚間和謝招吃著飯,才入口他就想吐出來,但是看著謝招就坐在對面,怕影響謝招進(jìn)食,硬是咽了下去,不再吃了,這些天謝招也挺忙的,每夜忙碌至子時,早上又得早早的去上朝。

  走到一邊他遲遲才開口說著“我不想去大夷宮了!”

  他這幾日更是連藥都喝不下了,真怕自己死在路上,過了一會又訥訥的說著“葬身于青山綠水之地也不錯!”

  身后謝招放下碗筷的聲音傳來,然后就是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走到他面前的時候,看起來有些疲憊,今日的謝招看起來不尋常。

  “我想帶你看看大夷宮,你別和我犟!”

  很難得謝招聲音軟下去,都有些弱的樣子,看起來倒比他還無力些。

  “佛霖近日換了藥方,喝不下是正常的,你別又亂想!”

  聽謝招說著,可能是今日謝招太過不正常了,他心里有些慌問著“你今日怎么了?”

  忽然想起來謝招進(jìn)門的時候,他還在恍惚著,現(xiàn)在怎么看怎么不對勁,早上一大早就出門了,過了黃昏才回來,臉色也不好看。

  伸手就想擦去謝招頭上的冷汗,如今已經(jīng)是十月天了,外間的風(fēng)都有些冷,怎么會出汗呢?

  謝招退了一步說著“歇著吧!”

  出發(fā)的時候,謝招把他安排在御駕的馬車?yán)?,從正極殿一路出了行宮,忽然發(fā)現(xiàn)這些天行宮里改了好些地方,否則這輛馬車進(jìn)不來的,走的時候他還是回頭看了看那彎湖水,這也算是他待了四個月的地方。

  一行人聲勢浩大的出了城,他喝了佛霖送來的藥,一路上盡睡著了,都沒看見沿路的風(fēng)景,除了偶爾謝招喂他喝些水再沒醒過。

  朦朧醒來已經(jīng)在大夷宮了,能明顯看出的雍容華貴,就連蓋的被子都是用金線織的,掛的明黃色的布簾,地上都是玉鋪的地板,上好的楠木做的臥榻,值得一說的是他穿的是謝招的衣裳,繡龍紋的寢衣。

  一醒來,屋子里沒有人,這一路睡著倒比平日還睡的沉些,醒來后覺得精神比在行宮還要好些,外間有磨東西的聲音,他慢慢走了出去,撐著門口,看著這莫大的院落,比行宮還要大出一半。

  看著佛霖在磨藥材,還往里面倒著什么東西,通紅的樣子像是血,想來也是珍貴的鹿血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血為藥引,院落里的人看他站在那里,紛紛行禮。

  身后有了腳步聲他才知道謝招一直睡在東邊的榻上,因為攔著明黃的布簾他沒看見,只是看著謝招手腕上的衣裳上似有血跡,那一刻他心里閃過一個念頭。

  他抓住謝招的手問著“手怎么傷了?”

  謝招不經(jīng)意的說著“扶你下車的時候不小心磕著了!”

  他還想再看看,謝招就把手背在了身后。

  晚間,佛霖端著那碗藥進(jìn)來的時候他只覺得惡心,別過頭,這藥是真的喝不下去了,才看了一眼,就在一邊吐起來,只覺得整個胃里翻騰倒海,一手打翻了那碗藥。

  想起了那時他第一次喝那碗藥的時候,他就能隱隱聞到血腥味,盡管盡力掩藏著,但自從他味覺沒了,嗅覺就特別靈,而這段時間藥里的血腥味就沒斷過,他恨不得把從前喝下的藥都給吐出來。

  佛霖慌了喊著“北安王!”

  謝招回來的時候,他正躺在床上睡著,其實只是恍惚并沒有睡著,聽著佛霖向謝招稟告著他打翻那碗藥的事情,謝招只是淡淡說了句“藥打翻了再煎就是了!”

  卻聽見佛霖嘆氣說著“皇上,在下不敢再醫(yī)了!”

  這是這么久以來,佛霖第一次請辭。

  “你最好想想清楚再說這話!”

  謝招聲音還是那樣平靜。

  “皇上是九五之尊,這樣日日以血為引有傷龍體,若有不測在下萬死不辭!”

  佛霖的聲音有些恐慌,若不是謝招那天逼著他這樣做,他是不敢的,可是現(xiàn)在不是在行宮,這是大夷宮,若謝招真有差錯,滿朝文武誰能放過他。

  蘇易聽到這話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中洲人以人皇之血為貴,通傳有起死回生之效,可他一想起這些日子喝下謝招的血,就覺得哪里都不舒服,起身就嘔吐起來。

  謝招跑過來扶著他,他眼神冷冷的說著“謝招,你真讓我覺得惡心!”

  這是實話!他現(xiàn)在確實惡心的不得了。

  只是看謝招垂頭不說話的樣子又有幾分可憐,有那么一刻,他覺得謝招大概是瘋了,除了眼淚和胃里翻騰的感覺他什么都吐不出來,因為今日就沒怎么吃東西!

  就連生氣推開謝招的力氣都沒有!

  最后只能說著“滾出去,滾啊!”

  屋子里的人都有些嚇著了,悻悻然退了出去,他轉(zhuǎn)頭看著謝招說著“你也是!”

  謝招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平靜的說著“你想救我,如果我自己不想活你也救不了我,我不想看見你!”

  謝招走出去的時候,他看著那個背影內(nèi)心是復(fù)雜的,他受不起謝招這樣的情深意重,那一夜都是半夢半醒,只覺得心口疼的厲害,人也是迷迷糊糊的,他這樣活著自己幸苦,別人也累。

  最后光著腳從床上走下來的時候,覺得地上真的涼,天氣也越發(fā)冷了,而他是真的不想活了,把正殿的門栓了起來,他拿著案臺上的搖曳的燭火,挨個點起了隔間的布簾,火苗跳躍著。

  然后他把燭火往床上一扔,眼里都是解脫的意味!

  倒在地上的時候,只覺得莫名的哀傷,眼淚止不住的流出來,在哭他這一生的悲愴與絕望,在哭他這半死不活的樣子,把三年前壓下的情緒都釋放出來,心口疼的他在地上打滾,可始終都沒有喊出聲來。

  可惜了,謝招修的這么好的屋子。

  一陣喧鬧聲中喊著“走水了,快來人吶!”

  在這火海里他終于感覺緩和了些,泛起的煙霧讓他咳嗽著,像是喉嚨里都能冒出煙來,接著是一陣踹門聲,他好像聽見謝招憤怒的喊著“阿斯耶蘇易!”

  睜開眼果然看見的是謝招,謝招的手摸著他的臉,痛苦的哭著,一直喊著“來人吶!來人吶”那聲音就像地獄里傳來的怒吼,絕望又憤怒。

  那以后就連他睡著也有人站在床前守著,身邊的人的總是形影不離,就連喝藥也是跪了一地的人求著他喝的,常常坐在殿中的軟塌上寫著字,經(jīng)常不經(jīng)意的睡在了桌上,亦或者在院子里看著花,也常常趴在石桌上睡了。

  這日耳邊隱約響起了通報聲。

  朦朧間醒過來的時候,看著已經(jīng)不顧阻攔走進(jìn)來的銀妃有幾分怒目相向的樣子,最后直接在他身邊的凳子上坐著,先是嘆息一陣才開口說著“本宮竟不知堂堂北安王,如今連一個女子都不如了!”

  看這樣子像是來算賬的!

  他聽殿中侍奉的婢女說起過,那日縱火謝招頭去了銀妃的春喜殿,也是這半年來第一次召見后妃,只是才睡下就聽聞宸時殿走水了,謝招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跑過來了。

  看著銀妃怒火中燒的樣子,他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可能在謝招的后宮里都會有閑言碎語,這半年謝招都是對他日日不離,頭一回去后宮,他還以死相逼,這樣看起來真有幾分女子矯情的樣子!

  “北安王,你是陛下帶大的,哥哥對弟弟自然是傾盡所有的,不管是以血為引也好,大修耶摩寺也罷,那夫與山一百零八階,是陛下親自為你跪了上去的,后宮中誰人不羨慕這樣情義,你再任性也不該拿自己命開玩笑!”

  銀妃有種越說越生氣的感覺,真的恨不得把所有心中藏的怒火都發(fā)泄出來,自從蘇易來了中洲,陛下天天圍著他轉(zhuǎn)就算了,能做到這一步也真的是情高意濃了,為何蘇易還是這樣不知好歹!

  聽到這些話蘇易有些不敢相信,甚至覺得自己又恍惚著做夢了!

  還是問著“什么耶摩寺?什么夫與山?”

  銀妃都開始眼中含著淚,低頭煩悶的說著“陛下在許州夫與山建了一座耶摩寺,以草原先祖為名,修了一百零八個長階,為了給你祈福,陛下一步步跪上去的!”

  說到最后銀妃的眼淚掉下來。

  蘇易不可置信的看著她,銀妃苦笑著“北安王啊!為了你的命陛下煞費苦心,你如此糟蹋陛下的用心,于心何忍???”

  這一句句話就像砸在蘇易心頭的一樣,仿佛從前那個不信神明的謝招還在眼前,可是為了他跪上夫與山,這是多么荒誕可笑可悲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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