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泉潁風(fēng)流
一去江湖盡惹愁,今逢白露愈添憂。
我因花落生憐意,恨不揮劍劃去秋。
濤濤東去的潁河水,奔流不息,一位身著勁裝手握佩劍的少女,站在河岸邊的一座八角亭上,眼淚順著臉頰流入口角處。
她淚光中留露出無限的憂傷,晚秋的夕陽映紅了潁河兩岸,整個天空呈現(xiàn)出紫紅色的晚霞。
少女口中喃喃自語: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yīng)有語,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她站在潁水邊,秀美的長發(fā)披肩到腰間處,向前望去,只見天連水水連天,而在天水之間有許多水鳥在水面飛翔。
這少女大約十八九歲年紀(jì),一身勁裝外面披著一身雪白的斗衣,她一身白衣,和一頭黑發(fā),看起來十分奪目。
她癡癡地站著,潁河邊,俗稱:“潁河三百六十里,兩岸南北人奔流?!?p> 潁河是淮河上一段較大支流,流經(jīng)陳州府下轄的信州(信陽)、汝南、陳康(周口)鄲縣(鄲城)沈丘(沈丘、界首西),以及潁州府下轄的沈丘(界首東、臨泉)、太和、汝陰(潁泉區(qū))、順昌(潁州區(qū)三塔鎮(zhèn))、焦坡、南照(潁上縣南照鎮(zhèn))從南照直接入淮水。
那少女的面色,十分蒼白,她豐腴誘人的朱唇,在微微顫動著,雙手含在頰下,像是想張口大叫,但是始終未見她發(fā)出什么聲音來。
而在她長長的睫毛之上,卻滾動著淚珠。
淚珠越來越大,順著她的睫毛緩緩流下,留在她臉頰上,又順著她臉頰留在她口角處。
這時夕陽映襯下潁河,飄來一葉白帆,少女此時變得激動起來,她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那一葉扁舟,船帆前站著一位勁裝佩劍少年,此時兩個年青男女側(cè)目相望,卻各自說不出什么話來。
此時少女心中卻是無比的痛苦,心中愛的那個人不愛她,但她心中卻始終忘不了他,人世間情愛莫過于此。
潁河水流寬急,小舟一剎間就駛流過去,只剩下巴掌大小,眼看就要看不見船影,少女知道,這片船帆就在她眼前越去越遠(yuǎn),終于連個巴掌的小黑點(diǎn)都消失得不見蹤影了。
此時她在想,船上的那個人此刻在想些什么,是不是也在眺望著河邊,留著淚,他的心中一定比自己更痛苦,因?yàn)樗约阂粯硬荒芨矚g的人在一起。
那少女心頭一陣劇痛,身體突然不由自主地抖動了一下。
八角亭內(nèi)有一口古井,相傳是歐陽修所修筑的,皇佑二年(1050)潁州遭遇百年罕見大旱,潁州這個地方,地處江淮與黃河之間,歷史上屢遭旱澇水患之苦,特別是一到大旱年景,百姓莊稼顆粒無收,一到年末,辛辛一整年因?yàn)楹禐?zāi)全付諸東流,百姓苦不堪言。
歐陽修心系百姓疾苦,潁任上兩年,把百姓吃水放在第一位,他帶領(lǐng)潁州百姓興修水利,重視農(nóng)桑,僅潁州地區(qū)歐陽修帶領(lǐng)百姓修建的水井不下三十口,最早的一座就位于陳州府與潁州府所相鄰的界首集(今界首縣)。
少女顫顫巍巍地倚欄坐定,望著夕陽映襯下的潁河,紫紅色的晚霞,漸漸轉(zhuǎn)為淺紫色,又變成了灰色,暮色漸漸沉了。
這時少女淚水終于如泉而涌,落得更急了,只不過她仍不去擦拭,呆呆地望著河面。
也就在這時,少女的身后突然穿來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隨著那一陣急驟的馬蹄聲的,似乎十分急促,但聽起來也十分悅耳的銀鈴聲。
一匹黑馬,頸部系著兩只碗大的銀鈴,正向河岸邊急促的駛了過來,一到河岸邊,馬背上下來一位緋衣少婦,一個翻身,身形無比靈活,便來到八角亭內(nèi)走近那少女身后。
那緋衣少婦至少也有二十五六歲年紀(jì),眉目如畫,面貌極其艷麗,但在這時候,她的神情似乎十分惶恐,顯然是馬不停蹄地奔了幾十里路,是以她嬌喘吁吁,她奔到那少女的身后,吁了一口氣,道:“妹妹,他,他走了么?”
那少女的口唇又抖動了半晌,才從她唇口間,吐出兩個字來,道:“走......了?!?p> 那少婦又踏前一步,道:“妹妹,你那么喜歡他,為什么不跟他一起走呢?和他在一起!”
少女的淚水流得更急了,她道:“我跟他在一起有什么用,就算我一直在他身邊,他也半點(diǎn)沒有把我放在心上,他,他不喜歡我!”
少女最后四個字,是咬牙切齒講出來的。
而那少婦聽了,也陡地一震,身形突然向后退了幾步,就在少婦身形后退時,那少女的右手一抖,只聽得“鏘”地一聲,寒光一閃,緊接著,“颼”地一聲,一柄寒光奪目的長劍,已然反刺而出,直刺向少婦!
這一劍,可以說是來得非常突然!
那少婦要不是因?yàn)槁犃松倥脑?,受了震動,那么她一定是逃不過這一劍的了!幸而她早后退了幾步,否則以這一劍突然刺到她身前之際,那是絕無生還的可能。此刻,那少女劍勢已弱了不少,那少婦突然一呆,身子猛地一側(cè)!
雖然她逃得快,可是劍尖仍然“唰”地一聲,將她的衣服,劃破了幾層。
那少婦花容失色,陡地向外躍開了幾步,尖聲叫道“素玉,你瘋了?”
那少女陡地轉(zhuǎn)過身來,她一直在流著淚,此時的八角亭外,兩位武功超絕的女子,為情而大打出手,勢不兩立,到底是什么樣的情愫會讓這個少女要置對方于死地呢?
在越來越濃的暮色看來,少女的臉色也格外蒼白,只聽得她道:“我瘋了?我一點(diǎn)也不瘋,我清楚得很,我再清醒也沒有了,我知道他為什么要走”
那少婦的聲音有些發(fā)顫,茫然地重復(fù)著,道:“他……他為什么要走?”
那少女一頓足,道:“因?yàn)椤驗(yàn)樗矚g的不是我,是你!”
那少女的一句話,令得那少婦如同遭到了雷殛一樣,只見她的面色,也轉(zhuǎn)變了蒼白了,看來比那少女的更白,她一直向后退著,雙手向后摸索著,像是她感到太空虛了,想要抓住什么似的。
她的手抓住了八角亭旁的一棵幼樹不放,抓得那指節(jié)骨格格作響,只聽得她好像是在哀求那少女,道:“素玉妹妹,你……你別亂說,你大哥性烈如火……這也是胡說得的么?”
少女尖聲叫了起來,道:“我林素玉如果胡說,叫我……叫我……”
她本來想罰一個重誓的,可是她還未曾講完,便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在向下沉,幾乎已經(jīng)進(jìn)了一個無比痛苦的深淵。
她實(shí)在想不出罰什么誓,因?yàn)樗y以想象還會有什么情形之下,她自己的心靈會比現(xiàn)在更痛苦!
她幾乎站不穩(wěn),天和地、地和水,似乎在夜色中混雜在一起了,而將她擠在中間,她得忍受著那種無比的痛苦,因?yàn)樗吡耍?p> 她最心愛的人走了,是因?yàn)樗⒉粣鬯叩?,因?yàn)?,他愛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嫂嫂?p> 林素玉只覺得眼前的一切,在逐漸模糊,變成了混濁一片,她的眼前也沒有河,沒有山,沒有她的嫂嫂,什么也沒有,只是混亂的一片。
但忽然之間,她眼前一亮,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天。那天和今天恰恰相反,簡直是她一生之中最快樂的一天了!
……
大約一年之前,潁州西湖孤山下林隱山莊少莊主林風(fēng)接到朱仙鎮(zhèn)云蘿山莊莊主汪烈七十大壽邀請函,邀請林隱山莊莊主林文博參加,林文博因潁州軍械局官署被彭小葵等人襲擊,為躲避東廠迫害無法成行,少莊主林風(fēng)莊主千金林素玉代替父親參加。
因潁州軍械局官署被突襲,潁州府合差官員,都遭到了東廠問責(zé),知府劉大人更是三番兩頭的被李實(shí)派去的差使逼迫,限期緝拿彭小葵一伙歸案。
劉大人一個頭兩個大,因林莊主與無塵居士苗天又是莫逆之交,又受軍械局官署被突襲事件牽連,應(yīng)鐵佛寺主持宏光大和尚之邀,前往胥山頂?shù)纳剿伦隹?,已于一個月前出發(fā)了。
林家兄妹順汝水(泉河)上游一路前行,翻過玉泉山專挑山澗小路,躲避東廠所設(shè)盤查,大山深處為了避人耳目,兄妹兩人輕騎前行,兩個人一人一馬,騎行了半日路程。行至焦邑外已經(jīng)是傍晚,他們在焦邑一家小店安住了下來。
次日一早,兄妹倆結(jié)了賬便匆匆趕路,行至唐家?guī)X山澗,林素玉道:“大哥,咱們還要走多久到云蘿山莊,林鳳道:“不遠(yuǎn)了,穿過這道山腰樹林盡處,過了一道河灣,河床南折,形成一道險要的灣流,過汝水北渡,就是八丈溝,云蘿山莊就在附近?!?p> 林素玉沉吟一下,道:“爹爹不能參加汪老莊主七十大壽,會不會有什么不妥?”
林風(fēng)道:“怎么會,汪老莊主深明大義,在武林中道高望重,絕不會為此有什么異議,況且,爹是因?yàn)榕泶蟾缰挛茨艹樯恚彩遣坏靡??!?p> 素玉這時問道:“大哥,你說彭大哥他們夜襲潁州軍械局官署,教訓(xùn)東廠那些惡人,也是替咱們潁州城百姓出了一口惡氣,真是大快人心?!?p> 林風(fēng)道:“是啊,東廠這些鷹犬平日里無惡不作,禍國殃民,大明被這些奸賊禍害的,也就是彭大哥這樣的人才敢為百姓出頭?!?p> 快走到晌午,他們就到了唐家?guī)X山澗深處的一家村店,他們二人翻身下馬,把馬拴在店外木樁上,酒家喂了了些草料,兄妹倆要了十斤花雕二斤牛肉,還要了一碟花生米,他們天未亮就出發(fā),一路上行走了五個時辰,人饑馬乏,素玉見酒店內(nèi)并無多少食客,也顧不得淑女形象狼吞虎咽起來,看到這個天真無邪的傻妹妹,林風(fēng)也是一臉的寵溺,道:“慢點(diǎn)吃,沒人跟你搶?!?p> 素玉一伸舌頭扮了個鬼臉,道:“走了五六個時辰,人家早就餓死了!”
飯后,兄妹倆付賬解了馬鞍繼續(xù)趕路,林風(fēng)拍了拍身上塵埃,主動出店兩人輕輕松松地踏著午后的艷陽,走向唐家?guī)X樹林深處,走向界首集方向。
兄妹倆并不急于趕路,早已預(yù)定在界首集投宿。
素玉問道:“大哥,嫂子為什么沒有跟我們一起去呢?”
林風(fēng)答道:“你嫂子剛好早于咱們出發(fā),大概在桓淀那里與我們匯合?!?p> “哦!”
素玉輕喂了一聲,兄妹倆騎行了十五里,到了汝水上游的溪巖谷一處交叉處,這里是汝水與白龍溝八丈河小汝河匯流的一處險要水域,騎馬無法通過,溪巖礁嶺北嶺五里處有一座木橋,可以容納一人一騎通過,所以,林風(fēng)決定自己先行通過,然后利用他林家的獨(dú)門輕功“一葦渡江”絕技渡河,再折返牽馬通過小橋。
素玉見見被自己哥哥瞧扁不服氣,怒嗔道:“我偏要自己渡河!”
說話之間,林風(fēng)已然一躍而過,在汝水北岸等著她。
那汝水足有一丈五六里寬,要跳過來,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林素玉聽了,心中似乎不樂,嗔道:“你別小瞧人,我一定能夠跳過!”
緩緩急流的汝河水,把林素玉映襯的光彩照人,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女,看起來英氣勃勃,面目如畫,足登鹿皮軟靴,衣著樸素,穿著一身淺黃色的衣服,由于興奮,她的臉頰是緋紅色的,那更襯得她一雙美目黑白分明,顧盼神飛。
兩人俱都在汝水的對岸,等來到兩溪相隔不過數(shù)丈的時候,林風(fēng)才叫道:“跳!蜻蜓點(diǎn)水,別忘了氣引九曲,否則便跳不過!”
林素玉的兩腳靠在一起,略停一停,道:“我偏要使一鶴沖天!”
一語甫比,人便騰空而起,拔起五六尺高下,再一個轉(zhuǎn)折,“落雁平沙”,向下斜竄過來。
但只竄至溪流中心,便幾乎要觸到水面,眼看不能越過汝水對面了。
這里幾乎是汝河上游水流泉溪最險涌的地段了,水流何等湍急,她不禁驚呼起來。
然而林風(fēng)早有準(zhǔn)備,她心知自己的妹妹心高氣傲,一定非要掙個臉面,于是足尖一點(diǎn),迎了上去,手臂揮處,“呼”第一拳,自下而上拍出,將林素玉身形向上一抬,抬開三尺,林素玉才安然過溪。
但林風(fēng)卻向下沉去,但足略一沾水,便施展“登萍渡水”絕技,竟在如此湍流的水面上滑過,上了對岸。
林素玉面現(xiàn)敬佩之色,叫道:“大哥,我真服了你了!”
林風(fēng)微笑不答,道:“你要使一鶴沖天轉(zhuǎn)為落雁平沙,原也可以,但你內(nèi)功未到火候,卻是不行。你看我!”
說著,“唰”地一聲,人便凌空而起,約莫有一丈二三高下,然后才身子一橫,馬上竄過了丈許寬的河面,落在對岸。
林素玉拍手叫好,道:“大哥,爹爹的本事,你得了幾成?”
林風(fēng)道:“在他老人家目前,我可不敢,人家傳說咱們爹,包公一笑,黃河便清;我看他老人家要是笑一笑,怕天都要塌下來啦。要不然,江湖上怎么稱咱爹為'鐵面老人'呢!”
林素玉道:“大哥,你和嫂子誰更厲害呢?”
林風(fēng)微笑一下,道:“說實(shí)話,你嫂子的輕功確實(shí)要遠(yuǎn)勝于我,這一點(diǎn)你也應(yīng)該承認(rèn)吧!”
林素玉答道:“嗯,嫂子的輕功在江湖上的確是排得上名號的,但是大哥你也沒必要總是遷就嫂子,畢竟夫妻沒有隔夜的仇啊,要不是你前幾日你們吵了一架,嫂子就不會先我們一步去云蘿山莊了?!?p> 大約又騎行了三五十里,兄妹倆就走到了南京布政使(南直隸)與河南布政使邊際,這里已經(jīng)是江淮布政使所管轄邊際了。
這天牌末時分,一男一女兄妹倆到達(dá)集東的五里亭,再往前走,就是河南地境了。
……
界首集距太和約七十里左右,算是潁州府境地一處小宿站,西行腳程慢的旅客,不愿趕路可以在此投宿。
江湖人可不吃這一管制,尤其是黑道的兇梟,如今大明江山國已不國,天下盜賊多如牛毛,特別是府界邊集之地,經(jīng)常發(fā)生殺傷巡檢的事故,天下亡命之徒太多了,真正受到管制迫害的都是善良的百姓。
天色將晚,兄妹倆在界首集小宿站將就一夜,決定明日一早趕往八丈溝,應(yīng)該趕得上汪老莊主的七十大壽,與林風(fēng)妻飛鳳匯合。
林素玉問道:“大哥,你明日見了嫂子,不要擺你的臭臉了哈!”
林風(fēng)一臉無奈,被自己妹妹懟諷,也是無可奈何。
林風(fēng)便順勢答道:“罷罷,聽你的總行了吧!”
林風(fēng)拿這個妹妹也是沒辦法,誰讓林老莊主平日對這個女兒萬千寵溺,林風(fēng)對這個妹妹也是愛護(hù)有加,不讓她受到半點(diǎn)委屈,逐漸慣成了她這種嬌縱的性格。
第二天他們起了個大早,吃過早飯付了賬,解了馬韁就趕路。
行至八丈河,林素玉大老遠(yuǎn)一眼就認(rèn)出嫂子甄飛鳳出現(xiàn)在河對岸,飛鳳向素玉擺手,呼喚她的名字:“素玉妹妹?!?p> 林素玉也擺手大聲呼喊:“飛鳳嫂子,我在這!”
兩姐妹幾日未見看到對方,情緒表現(xiàn)的都異常的激動。
八丈河是南宋年間,宋金對峙期間南宋名將劉琦在潁州與陳州邊界開挖的一處環(huán)形溝壑,故名八丈溝,原本借黃河與大運(yùn)河(宋元時期,黃河大與運(yùn)河曾經(jīng)過道整個江淮北部。)元代末年,大運(yùn)河改道東南后,原有的河道被廢棄,八丈溝便與古運(yùn)河連接成河,故八丈河兩岸仍然保留了宋元時期的風(fēng)土景物,這也是宋元潁州地區(qū)繁榮的見證。
男女三人通過八丈河上的石橋,到達(dá)桓淀附近的薛家寨,這里曾是唐代名將薛仁貴三子薛通歸隱地,在此建起薛家寨,現(xiàn)在的寨主是薛通三十六世孫薛楷執(zhí)掌薛家寨。
甄飛風(fēng)道:“薛老寨主跟家父是至交,他老人家也想見見咱們林家火焰劍的威名,不知風(fēng)哥意下如何,林素玉也趁機(jī)符合嫂子:“去么大哥,好不好!”
林風(fēng)也符合她們:“好吧,正好我也想見識見識,薛家槍的威名。”
三人來到薛家寨府門前,林素玉上去敲門,林風(fēng)叮囑妹妹:“素玉,見了薛老寨主千萬別失禮?!?p> 林素玉嬌嗔一聲,道:“我知道啦!”
甄飛風(fēng)看向林風(fēng):“咱們這個林大小姐,是該好好管一管了,你說是不是?”
林風(fēng)苦笑一聲,道:“是啊,我這個妹妹真是被咱爹慣壞了,是應(yīng)該管一管了!”
林素玉看向他們倆夫妻嬌嗔:“才不要你們管,哼!”說吧朝他們扮了個鬼臉。
薛府管家開了府門,甄飛鳳上前詢話:“請問,薛老寨主可在家?”
“原來是甄姑娘,老爺此刻正在府中,容小人去通報我家老爺?!?p> 管家迎上回話。
“有勞了薛伯,飛鳳感謝了!”
甄飛鳳謝過薛管家。
薛管家叫薛桂,父祖三代自薛老太爺時就跟隨薛家,一生都為薛家看家護(hù)院,把一切奉獻(xiàn)給薛家。
薛楷聞聽名鎮(zhèn)江淮的林家火焰劍少莊主來到避寨作客,非常高興,出門迎接林家三人。
見了林風(fēng)幾人客氣道:“敢問,這位少俠可是潁州府林隱山莊林老莊主公子?”
林風(fēng)作揖還禮:“薛老前輩,晚輩林風(fēng)拜見薛老前輩?!?p> 薛楷道:“林少俠請坐,來人上茶!”
下人端上了上等的碧螺春,薛老寨主平日對飲茶頗有研究,特別喜歡碧螺春。
“幾位請用茶?!?p> 薛楷熱情招待林風(fēng)幾人飲茶。
薛楷看著林風(fēng)問道:“林少俠,不知令尊近來可好?”
林風(fēng)客氣回道:“謝薛老前輩掛念,家父最近因?yàn)橐恍┦虑?,未得抽身,家父早就跟晚輩提過,薛家槍威震江湖,只是無緣得見?!?p> 薛楷客氣道:“哪里哪里,這不過是江湖中人對我們薛家的抬舉,實(shí)不敢當(dāng)!”
林風(fēng)回答道:“薛老前輩不必謙虛,自是薛家槍威名鵲起,江湖人才對薛家敬佩不已,自當(dāng)?shù)闷鹞淞稚系拿??!?p> “世伯,你老人家最近還好么?”
甄飛鳳荀月不見薛老寨主,自然是如隔晃日。
薛楷看著甄飛鳳道:“賢侄女,咱們的確好久不見了,你爹最近可好?”
甄飛鳳道:“謝世伯掛牽,家父很好。哦對了,蕓娘姐呢?”
薛楷道:“蕓娘在她房間,你快去找她吧?!?p> 說著,飛鳳拉著素玉就要到后院去。
薛楷問道:“林少俠,敢問剛剛那位姑娘是什么人?”
林風(fēng)道:“那是晚輩的妹妹,閨名'素玉'就是太過淘氣,我也管她不得!”
“想不到林莊主有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兒,果然是有福之人?!?p> 薛楷客氣道。
“薛老前輩過謙了!”林風(fēng)謙虛道。
薛家后院有一個恬靜幽靜小花園,平時薛蕓娘最喜歡來這里。
飛鳳跟素玉來到小花園,蕓娘看到飛鳳來非常高興,開心道:“妹妹,你怎么這么許久不來,叫人家好不寂寞!”
“姐姐對不起,最近跟風(fēng)哥因?yàn)橛幸恍┦虏辉樯?,還望蕓娘姐別怪!”飛鳳難掩歉意。
“這位妹妹,難道就是你所說道你的那位小姑子!”薛蕓娘抿嘴一笑。
林素玉問候道:“這位姐姐你好,我叫林素玉。”
“果然是位清純可人的姑娘,你就是林少俠妹妹吧?”
“嗯,姐姐知道我大哥?”林素玉好奇道。
“自然是聽說過,早就聽聞林莊主少公子曾以一手火焰七劍聞名,江湖上人人傳頌,與'千金一帖'彭政宗并稱為南林北彭,是當(dāng)今武林的風(fēng)云人物?!?p> 林素玉謙虛道:“姐姐過譽(yù)了,家兄在武林上只不過稍微有些作為,都是江湖人的抬舉?!?p> 話說這薛蕓娘,是潁地?cái)?shù)得上的美人,年紀(jì)二十五六,不但秀于外,慧于中,更是繡的一手好織錦,而且琴棋書畫無所不能,更是寫的一手好字,方圓百里,王孫公子,富家兒郎,來薛府提親的都把門檻踏破了。
但是蕓娘未得許上一個,蕓娘早有心上人,因?yàn)樾纳先耸浅⒁副粬|廠通緝,實(shí)在不忍心讓蕓娘跟著受苦,蕓娘日日把那欄桿椅破,希望盼得心上人歸來,接上她愿意跟隨心上人漂泊天涯,那是她夢寐所求的。
……
西湖胥山,林文博因受彭小葵突襲潁州軍械局官署之事牽連,受鐵佛寺主持宏光大和尚之遙赴約已一月有余,對山莊事物甚是牽掛。
但此時歸家甚為不妥,山莊只留守兩個兒女甚不放心,林風(fēng)到是較為守妥,只是擔(dān)心那個被自己寵壞的女兒,留下林風(fēng)也是為了照管愛女。
宏光和尚看到林風(fēng)的擔(dān)憂,寬慰道:“施主不必掛牽,貧僧相信少莊主定會護(hù)得鄙莊安然無事,且放寬心啊?!?p> 林風(fēng)拱手還禮道:“多謝,大和尚寬慰,林某對犬子倒還放心,唯獨(dú)放不下愛女,也是我從小把她寵壞了!”
宏光和尚知道林文博心事,仍然給予慰導(dǎo):“佛家講究一切隨緣,過于擔(dān)余之事,冥冥之中自由定數(shù),強(qiáng)求不得!阿彌陀佛?!?p> “多謝大和尚開導(dǎo)!”林文博雙手合十,拜謝宏光和尚。
此時,與宏光大和尚的這盤棋他們已經(jīng)足足下了兩個時辰,仍然未得分出勝負(fù)。
原來他們兩個在下棋,真是好興致啊。
鐵佛寺的山門外,胥山的山頂處有一座八角亭,亭旁有一顆古松,八角亭置于古松下,在這里下棋居高臨下,整個潁州西湖盡收眼底。
站在八角亭前,可以欣賞清晨的日出,湖光山色美不勝收。
今天的西湖不平靜,風(fēng)力很大,而且來山寺進(jìn)香的香客也不多,一般香客稀少不外乎兩個原因。
一是人力無法抗拒,自然風(fēng)霜,山道阻隔,前來西湖的香客較平時大為減少。
二是人為阻礙,迫使人們無法成行。
很顯然是第二種,正是東廠鷹犬肆意妄為,使得西湖市集蕭條,門庭冷落,老百姓是敢怒不敢言。
國之將亡,必出妖孽。
眼下大明江山風(fēng)雨飄搖,天下已然大亂,這亂世中咱們江湖中人卻只顧著勾心斗角,爾虞我詐!
外有滿人叩關(guān),內(nèi)有盜賊猖獗。這世道何時才能有個頭!
林文博感慨唏噓。
紅光大和尚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數(shù),如今這天下,已經(jīng)這樣林施主過于擔(dān)余也于事無補(bǔ)?!?p> 林文博臉上一片肅然,雙目炯炯,問道:“敢問大和尚,家兄托付侄女在這里暫避如何?”
紅光大和尚道:“阿彌陀佛,佛曰,度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請林施主放心,令侄女貧僧會好生看護(hù)。”
林文博道:“由此,多謝大和尚了!”
紅光大和尚道:“施主且放寬心?!?p> 林文博雙手合十接過道:“再謝謝大和尚?!?p> 話鋒一轉(zhuǎn),林文博輕喚:“月燕,過來!”
林文博侄女林月燕道:“伯父。”
林文博道:“月燕,你父親被誰迫害你知道不?”
林月燕道:“知道,是被東廠李太監(jiān)!”
林文博囑咐道:“月燕,你要好生跟隨大師,勤學(xué)咱們林家火焰劍法,將來找李實(shí)老賊報仇,你知道嗎?”
林月燕道:“大伯放心,侄女不手刃李實(shí)老賊誓不為人!”
林月燕咬牙切齒,恨不能立刻就手刃仇人。
林文博道:“宏光大師,月燕這孩子可憐,她全家遭東廠滅門,在下受文仲兄托付,好好照顧月燕,可是在下目前朝不保夕,實(shí)在無法把她帶在身邊,所以只能讓這孩子暫居在這里,給貴寺添麻煩了!”
“林施主請放心,令侄女可好生住在鄙寺?!焙旯夂蜕械馈?p> 林文博已經(jīng)來到鐵佛寺一個月,實(shí)在不想再麻煩宏光和尚,決定告辭。
宏光和尚道:“林施主有什么打算?”
林文博道:“暫時是不能回山莊,免得連累我一雙兒女?!?p> 因東廠通緝彭小葵及所牽連之人,林隱山莊周圍布滿了東廠鷹犬的眼線,只是因?yàn)榱旨倚置脫屧跂|廠鷹犬布下眼線之前已經(jīng)出發(fā)去了云蘿山莊,所以東廠檔頭白白浪費(fèi)了一個月時間。
眼下,整個西湖都布下天羅地網(wǎng),誓要緝拿林文博從而詢問出彭小葵等人的去向,以報潁州和揚(yáng)州軍械局官署被突襲的恥辱。
李實(shí)自揚(yáng)州總署被彭小葵等人一鍋端之后,連夜派人火速奏報京都,上報廠里(東廠),把整個江淮轄區(qū)之事,避重就輕奏報給魏上公,請求派人馳援江淮,自告奮勇,請求多派高手由自己親自坐鎮(zhèn)潁州。
看來潁州城又要迎來一場腥風(fēng)血雨,李太監(jiān)是要跟彭小葵等人死磕到底了。
林文博目前也不知道彭小葵的下落,目前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林文博決定先去開封府中州鏢局,找張世杰張老鏢主然后再做打算,此時,他還不知道彭小葵等人夜襲了揚(yáng)州軍械局總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