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老爹……他還重傷未愈,你看是不是把這處罰往后……”
終是伊少俠心中有些不忍,出言繼續(xù)向那魚老爹求情。
“對對對!是是是!”虛不言心中這樣去想,又不免有些腹誹起把自己傷成這樣的伊少俠:
“話說回來……我這重傷全是你伊少俠一手導致,要是就此受刑死了,這和你也大大滴脫不了關系?。 ?p> 虛不言心中不岔,看見老爹向自己望來,他趕緊把自己五官擠作一團,做出那大悲悔悟的樣子,又模仿著肉蟲乞命,涌動不已……
魚老爹無視了地上的求活肉蟲,只對著伊少俠說道:
“唉……那伊少俠……先將他從身后架起來吧?”
“這還是要死要死???”
虛不言心中大呼,沒想到魚老爹為了自己的孫女固執(zhí)到如此地步,只愁得體內的一滴濁淚一分為二,上下并行,滾落出來……二滾出來……再滾出來……
虛不言好不容易壓下,卻發(fā)現魚老爹和伊少俠都吃驚地望著自己,自覺再無顏面活在世上,任由淚水流淌了起來……
“唉……”
魚老頭搖了搖頭,呼喊了面前的伊少俠一聲,不見回應……一看,他這位少俠直直盯著地上的虛不言,張嘴如同金魚一樣“阿巴阿巴”,只得提高了音量,喊道:
“少俠?伊少俠?……公子?伊公子!”
這幾聲下去,伊少俠如夢方醒,發(fā)現魚老頭帶著些怪異的笑容看著自己,他一時心慌,脫口而出:
“我沒看!”
魚老頭與那躺在地上倍受關注的虛不言一頭黑線,再看那位伊少俠,他話一出口便急忙忙移開了自己的目光,不想正巧和虛不言的視線對上,兩人一時間雙雙臉紅起來,倍覺尷尬不已……伊少俠更是羞得壓住幾乎脫口的呼喊,一手捂住眼睛偏過頭去,看樣子大有一把將自己脖子扭斷的趨勢……虛不言不便動彈,幾番下來臉皮倒覺得厚了些,閉上了眼睛干脆放棄了似地放空了全身。
魚老頭看著這兩人有趣的一幕,總覺心中滿足了什么,便收了戲弄的心思,開始做起正事來,先一手扯過被褥蓋上虛不言的半身,再對那伊少俠說道:
“伊少俠?我看虛不言這小子是想去方便了……有勞少俠把這臭小子先扶住,小老兒給他系塊布擋一擋……這再不遮上……我老人家也怕長針眼的!”
“啊?……方便……方便?我……我……我不太方便、不太方便……”
伊少俠有些答非所問,魚老頭一看那扭著頭輕顫的年輕人,顯然羞得連耳朵也通紅了起來。
老頭子有些疑惑,多看了少俠那耳根一眼,正想出言問點什么,卻在余光中看見自己孫女轉了一圈又跑了回來,此時正從堂屋一側探出頭來偷看這房里情景。他只得唉聲嘆氣,把眉頭一皺,趕緊催促伊少俠動起來。
“伊少俠?小老兒我給他先遮上了,你從身后把他架起來,我兩下給他系個布頭,先扶他去茅房吧?……”
魚老頭說到這里,想起來前不久的慘狀,搖頭警告道:
“快點把……要不然又是那晚一樣,等下可就難收拾啰……”
伊少俠聞言,這才遮遮掩掩地轉了頭,窺見虛不言已經被遮了半身,這才敢正眼瞧他,且看伊少俠上下一掃,發(fā)現虛不言正睜大了眼睛,一臉聽見了真實的不可置信,正想出言安慰,魚老爹又催促起來,他便走去虛不言身旁把他從床上架了起來。
此時的虛不言一動也不知道動了,他一瞬間連自己身上的疼痛也忘卻了,只是癡癡地在想:“那晚?……哪晚?……還收拾?”虛不言回想到那日確實有些后股之憂,又想起伊少俠對著自己說那“擦擦洗洗”的話,再看這毛皮拼湊的臨時床鋪,似乎終于想明白了什么……
“完了……完了……難怪……難怪啊…………這下……我在他們幾人身前……是再也抬不起頭來了……”
虛不言雖然這樣去想,又覺得似乎哪里不對,心中驚濤駭浪,身子卻平靜得出奇,任由老爹在他腰間系上那塊粗布,聽老頭子有些調笑地說道:
“……個臭小子,這幾天把我們折騰的……你倒還仰首抬頭的……”老爹又一轉,向那屋外的人說道:“好了!春花!……早看見了你了……進來吧,都遮好了!”
春花妹子聽了爺爺吩咐,臊著臉皮進來之后,魚老頭才把這照顧年輕人的工作,重新交回年輕人手里,淡淡說道:“行啰,你們快扶他去吧……老頭子我,洗洗手弄點吃的東西去啰~~~”
說完,魚老爹便走去地板上收拾扔下的生魚青菜,想起剛剛晃眼窺見的什么,便好心出聲提醒著伊少俠,說道:
“伊少俠???你這……”魚老爹摸了摸右脖子,“……可能沾了些東西……”
伊少俠聽見這話,先是愣了一愣,想起自己早上是聽得春花妹子那聲大叫才匆匆忙趕出來的,身上草草裹著衣服,人并未梳洗,一經老爹提醒,又覺得臉上不太光彩,有些遮掩地回應道:
“哦,魚前輩你說這個啊……這是……嗯……唉……在下還尚未梳洗,帶不言兄方便過后,我就好好打理一下……”
說完,伊少俠便有些怨恨地望向了虛不言,可虛不言已經心若死灰,一臉超脫的任憑春花和伊少俠扶著他走出了火塘房。
三人出了中堂,過了院子,一拐下風處,來到了茅房前,就在這大煞風景的地方,聽得春花姑娘面帶羞澀地說道:
“那個……那個……伊少俠……這就……這就拜托你了……”
說完,春花紅著臉,輕輕松開手轉過了身子。虛不言聽見伊少俠輕輕“???”了一聲,知道他也為難,便逞強地說道:“伊少俠,你放手吧,我能行!”
看臉色,伊少俠確實也想學著春花一樣暫且不管,但他雙手只稍稍松勁,便覺得虛不言在往地上軟去,只得一聲嘆氣,認命似說道:
“唉……這樣吧……我……我從身后架著你,你快些完事,我……我閉上眼睛就是……”說到此時,伊少俠似乎想起了什么,聲音提高了幾分,也怪異了許多,直直問道:“……你……你不會要蹲下吧?我……我……”
“……我這肚子的存貨,前面的,估計都瀉光了……后來的?又只喝了些水……還好還好……”虛不言一邊有些慶幸地這樣去想,一邊強壓尷尬,簡短地回答著伊少俠:
“少俠,站著便可?!?p> 聞言,伊少俠一邊嘴里念叨著“那就好那就好”,一邊獨身從后架住了稍比自己矮的虛不言,說了句:“完事兒叫我啊……”然后便閉上了眼睛。
風吹雞蛋殼,難散怎安樂……
虛不言,不想去在乎身后兩人的……可越是這樣去想,心中便越是更加在意……那伊少俠雖然轉過了頭,但他的呼吸變得短促而匆忙,自己肩上、手膀的汗毛只被他撩動得發(fā)癢……更加要命的是,“瀟灑”這個動作是要掏管兒的……而此時,雖然就一塊粗布遮擋,但終究是擋在前面……
“……送佛到了九十九,只差這一步……我便咬牙拼了!”
虛不言顫抖著雙手,強忍撕裂心扉的疼痛,抖抖縮縮完成了一個平時難度0.1,此時猛升5.0的日常動作。
冷汗,已經在不經意間,爬了出來……水聲,終于在幾許過后,響了起來……
“伊少俠,好了?!?p> 拖泥帶水,所以虛不言的語言之中,本能地做出了與現在實際情形相反的選擇,而備受磨難的他,只感覺身體與心靈受到了雙重的加倍打擊……現在,他只想好好躺回床上休息一下,一覺睡到世界的終點…………
行尸走肉一般的虛不言被兩位關心他的年輕人扶著、架著終于回到火塘房間里,等春花和伊少俠合力將他放回皮毛床上,給他蓋好,這才算松了一口氣……
兩人相視一眼,便很有默契地湊上前去查看虛不言的狀態(tài),虛不言看著眼前兩人關切的神色,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只是他心中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只是道:
“春花妹子,伊少俠……我……我……”
虛不言實難將心中所想表述出來,只見面前的伊少俠被折騰了一早上,就連頭發(fā)都沒有來得及束在一起,看他長發(fā)飄飄之間,既與身旁的春花妹子交相輝映,雙花,漸欲迷人眼……虛不言,見那朱唇輕啟妙音來:
“好好休息……一切,等稍稍養(yǎng)好身體再說……”
虛不言的眼睛發(fā)沉了,嗅得清純無比的山茶花香……還有暗暗飄來的金桂芬芳,由衷地想著:
“這自己一定能醒來的睡眠,是一件多么美滴事兒啊……”
清起未能細妝容,雜事急急,日已紅,沉酣一眠,人間煩惱不再郎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