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造反學
半個月后。
進入了冬季，天氣愈發(fā)寒冷。
似乎是受此影響，郡城內(nèi)斗爭的烈度降了溫，有著沉寂下去的跡象。
不過，不少有心人卻憑著靈敏的嗅覺發(fā)現(xiàn)，郡城的氣氛非同尋常，仿佛有什么大事正在醞釀之中。
就像是冰川之下即將復蘇的火山。
這個奇妙的感受讓他們心頭發(fā)涼，卻又隱隱地有那么一絲的熾熱……
在這個微妙的時間點，發(fā)生了一件令全天下嘩然的大事，很快就傳得沸沸揚揚，路人皆知。
在離上安郡有上千里的并州武安郡，其郡守葉離遭了風寒，不幸病逝。
這本沒有什么，死了一個郡守，大不了再換一個就是了。
但在大唐任命新郡守之前，葉離之子葉封已經(jīng)自領郡守之位，并上書向朝廷請罪。
這種做法簡直就是在藐視皇權。
郡守是官位，又不是皇位，哪里有父死子繼的道理？權利傳承下去，那大唐的威信何在？對下面的控制力何在？
更何況，就算你葉封德才兼?zhèn)洌阋該鹂な氐穆氊?，那也要?jīng)過朝廷審批、正式下達文書，哪里有先斬后奏的道理？
但更神奇的是，對于這挑釁一般的舉動，朝廷居然允了。
居然允了！
上面不但沒有派兵鎮(zhèn)壓，反而輕飄飄地將此事一筆帶過，安撫的意味相當之濃。
“局勢又開始惡化了啊……”
聽到這個消息，姬流云感嘆了一聲。
想起大唐皇族此時此刻恐怕正氣得跳腳，他不知怎的竟有一種報復性的快感。
“之前的底線是你們自己打來打去可以，但不準對我動手動腳，冒犯我的威嚴，現(xiàn)在的底線又降了，成了對抗我也沒什么，只要對我保持名義上的遵從，讓大家面子上都過得去就行了……呵呵……”
“很難想象，上面為何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贝奁咂咦谝慌园櫭??！按伺e看似省了力氣，實際上會對朝廷聲望造成極大的損傷，貽害無窮！”
“你說得對。那位天子還有朝廷上的袞袞諸公不可能看不清這一點，而且，他們不至于連鎮(zhèn)壓一個郡守之子的力量都沒有?！奔Я髟菩χf道。
“所以，他們采取綏靖政策，只可能是認識到局勢的崩壞不可避免，索性全面收縮，進一步放棄外圍的統(tǒng)治……”
當今的天下，分為二十八塊。其中內(nèi)部的九州是大唐朝廷的核心區(qū)域，寸土必爭。而外圍的十九州鞭長莫及，多半就是這次放棄的對象。
所以說，接下來這十九州肯定是要亂了。
“他們殺得了一個野心家，卻殺不了一千個、一萬個野心家！與其最后灰溜溜地被趕出去，還不如現(xiàn)在體面地撤出，讓剩下的人混戰(zhàn)！”
“那葉封眼光不錯，看出了朝廷的虛弱、猶豫，才有此一舉……”
“真復雜，我不太懂這些彎彎繞……”崔七七輕輕搖頭。
“如果換成是我，我應該會帶兵直接碾壓過去。”
“這就說明你還沒有認識到權力的本質(zhì)。爭龍和當天下第一是不一樣的?！奔Я髟埔砸环N教訓的語氣說道。
“維系權力的基礎并不是暴力。我承認，個人武力在這里很重要，但沒有人能用暴力讓整個天下服從，就連仙君也不行！”
“我們不是猴子，不是說把其他猴子逐個打趴下就能當猴王了。大唐朝廷現(xiàn)在依舊是天下的最強勢力，不一樣要寄了？”
“權力是自下而上的。其他人認同你的權力是因為他們都可以在其中獲得穩(wěn)定的、長期的利益，暴力只是其中一方面。你看現(xiàn)在門閥郡望利益和大唐脫鉤，不馬上就人心思變了？”
打遍天下無敵手是一回事，在全天下建立起穩(wěn)固的統(tǒng)治、汲取香火愿力又是另一回事。
“你怎么會懂這些東西？”崔七七滿臉狐疑?！皬奈疑洗坞x開化龍觀后，你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聞言，姬流云怔了怔：“這個……說來話長?！?p> “造反是一門學問，我待會兒就教給你。”
他懂得造反學，是因為前世的一些經(jīng)歷。
一方面，他在學校里學了一種名為“屠龍術”的東西。雖然這玩意僅限于理論層面，但卻讓他對造反有了一個唯物主義的認識。
盡管大唐世界受超自然力量的影響有所變化，但其基礎大體不差。
另一方面，他出于自己的好奇心和惡趣味，詳細了解了古往今來的造反實例，對其程序、細節(jié)相當熟悉。
再加上模擬中的實操經(jīng)歷，他成為造反小能手也就不難理解了。
“師弟……你是真的打算當我的幕僚了？”崔七七難以置信地說道。
其實，她最開始的想法很簡單，就是給姬流云打下一片容身之地。
所以，后來姬流云告訴她自己準備成為她的幕僚，支持她爭龍，她還以為姬流云是在開玩笑。
但她今天卻震驚地發(fā)現(xiàn)，姬流云是認真的！
更讓她震驚的是，姬流云娓娓道來的那些造反小技巧，讓她也對爭龍產(chǎn)生了興趣與信心，有種玄德遇孔明的感覺。
這種不真實的體驗，卻逐漸挖掘出了她埋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一個夢想……
“不然呢？”姬流云很自然地牽起了她的手。
“很快，你就會成為這郡城的真正主人。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架空下一任郡守，財政權、行政權、軍事權一手抓……”
“下一任郡守？”崔七七瞪大了眼睛，仿佛自己是第一次認識這位師弟。
就在她想問個清楚的同時，一名女親兵快步跑進來跪下：“小姐，屬下有要事稟報！”
“嗯？發(fā)生了何事？”崔七七坐直了身子，順便把姬流云的手甩開。
“這個……”
親兵看了一眼旁邊神色自然的姬流云，以為自己打擾了二人的雅興，嘴里發(fā)苦：“剛剛傳來消息，郡守之子蘇定遠突破到宗師了！”
“哦？”崔七七微微一驚。
這么一來，郡守府就要成為郡城的最強勢力了。
“師弟，你怎么看？”
“不足為慮！”姬流云淡定地說道?！拔覀兓鼗堄^一趟就好了?！?p> “現(xiàn)在回去干嘛？”崔七七迷糊了。
“這個？不可說，不可說……”
姬流云閉上了眼睛，顯得格外高深莫測，讓崔七七與自己的親兵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