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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回到老婆還傻憨憨的那年

睜開眼,回到老婆還傻憨憨的那年

董朝歌 著

  • 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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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2-06-07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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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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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故事百字難書,故人相逢不易

  “陸總,明早7點(diǎn)股東大會第二次表決會……”

  聽到秘書小聲地提醒日程,陸塵靠在辦公椅上微微后仰,平靜地?cái)[擺手打斷:“會議推遲,去盛陽公墓?!?p>  明天是妻子二十周年祭日,年年陸塵都沒忘,也不敢忘。

  1月的渝城空氣如冰無雪,通往渝萬區(qū)3小時路上,漸漸能看到雪米,繼而看見鵝毛大雪飄蕩。

  陸塵從車窗往外看,臉上揉了一團(tuán)溫光。

  “老婆你看你多享福啊,天寒地凍的我都沒忘了去看你?!?p>  想到此處,陸塵眼神中不禁閃過一抹寵溺。

  她這輩子沒浪漫過,可每次祭日都是大雪親臨,人間寂靜。松柏披上了白衣,小動物安靜地縮在洞穴不多一分驚擾。

  妻子30歲時卒于胃癌,本該在人間飛舞的日子,卻陰陽兩隔長辭于世。

  邁巴赫停在公墓前,助理下車提上鞭炮與紙錢,陸塵手捧不合時宜的滿天星,但臨終前她說她喜歡。

  最后一抹夕陽橫貫,在山腳眺望公墓,矮山斜面,一座座墓碑向往著天際云端。

  筆直長梯不過才百十臺階,可陸塵跑的再快也見不到她了。

  “山腳有齋飯,吃完你們歇息不用管我?!?p>  每當(dāng)妻子祭日,陸塵都會提前一天到。吃完飯就上去陪她聊幾個小時的天。臨近凌晨正點(diǎn),就支棱起帳篷墓前留宿一夜。

  陸塵披上棉衣走進(jìn)環(huán)境素雅的齋菜館,這里十多年前管理混亂,小餐館小旅館遍地。陸塵當(dāng)時就把這一片都買下來重做裝修,想來她也能清凈些。

  才進(jìn)包廂,遠(yuǎn)在國外的大女兒打來電話,歉疚地問陸塵有沒有去看媽媽。

  “沒有,你怎么不回來看?”

  小女兒發(fā)來V信,說科考沒結(jié)束來不了,讓他幫忙帶一束花給媽媽。

  “不帶,自己來?!?p>  陸塵一一回話之后,暗罵兩個小王八蛋。而后叫助理去買兩捧黃菊花來,拍照發(fā)在家人群里。

  大女兒:[微笑]

  小女兒:[微笑]

  “咚咚咚?!?p>  包廂屏風(fēng)敲出聲音,陸塵沒理,雙手捧著熱茶哈氣。又敲了兩下,陸塵皺起眉頭:“誰???”

  屏風(fēng)推開,身著黑色風(fēng)衣頭戴連帽的女子走進(jìn)來,自顧自地脫掉長靴,盤腿坐在陸塵對面。

  當(dāng)連帽揭開后,陸塵先是呆愣,再是不可置信,隨即目光泛起漣漪,笑笑低語:“你來做什么?”

  眼前女子短發(fā)灰白,面容保養(yǎng)姣好,一雙月牙眼宛若看破塵世,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寧靜。倒上一杯茶捧著,眉眼上翹:“來看一位故人?!?p>  “那可真巧。”陸塵掏出煙盒,想想又放下:“不冷???”

  “習(xí)慣了?!?p>  “還是愛美不愛命。”陸塵輕笑,眼神里的繾綣藏不?。骸袄羁汕纾隂]見了吧?你我都成了老頭老太太了?!?p>  這名字吐出來之時,陸塵有種從地下升上云端的感覺,一下把他拉回到三十年前。

  李可晴!

  那是陸塵從咿呀學(xué)語就開始的青春,飄在陸塵心頭上的白月光,此生的意難平??!

  大學(xué)畢業(yè)后,原本定于同李可晴共同出國留學(xué)。但老爸創(chuàng)業(yè)失敗,出國一事擱淺不說,為此一家艱難躲債,陷入絕境,從此斷了聯(lián)系。

  二十年前,彼時李可晴小有成就,通過同學(xué)聯(lián)系到陸塵邀請他到M國,意欲幫他走出困境。所有人都勸他去,但那時陸塵深陷妻子病亡陰霾,斷然拒絕。

  后來聽說在大洋彼岸成為金融圈大鱷,被稱為“女版索羅斯”。顏值+圈子+地位,各路大佬追求不斷,想必嫁了個勢均力敵的對象,早就兒孫滿堂了吧。

  故事百字難書,故人相逢不易,兩人相視一眼,不覺間眼染茶色,片刻后低下眉眼。

  “什么時候回來的?”陸塵摩挲著茶杯。

  李可晴不動聲色:“一個月前?!?p>  陸塵默然點(diǎn)頭:“什么時候走?”

  “老了,走不動了,打算國內(nèi)養(yǎng)老。”李可晴托著半邊臉:“事業(yè)交給侄兒在打理,我前天在渝城看了一套臨江別墅,好像離你那挺近?!?p>  陸塵眼皮一跳:“噢!那挺好,這樣兩家兒孫都能多走動走動……”

  李可晴伸出十指,在他眼前交叉一晃,陸塵看清楚了。

  無戒,無痕。

  “嗯?!标憠m喝下一口茶,端著始終沒放下。

  “端著不累?該放下了吧?”

  陸塵愣了一下,旋即放下茶杯,一笑泯今生:“是啊,該放下了。”

  ……

  短敘上山,陸塵一手背著帳篷袋,一手捧花提紙,頭戴礦燈,來到斜山的下角。

  這個位置其實(shí)不太好,妻子病故后那時陸塵并沒有發(fā)跡,只能選這一處位置。本來要挪墳換更好的地方,被倆女兒勸止。

  墓前,一束白菊靠在碑上。陸塵呆住旋即笑了,掃干凈墳前白雪,清理完碑下角的青苔,手帕忙活不停地擦拭著邊邊角角。

  畢了才將兩束黃菊,一束滿天星,和另外一束白菊花歸攏整齊。

  “噼啪噼啪。”

  小鞭炮一百響,燒了三堆紙錢,火光暖著陸塵的臉頰,碑上【愛妻童知夏之墓】格外醒目:

  “吶,這是大女兒的。她現(xiàn)在可了不得了!自家公司都看不上,非說世界前十的公司才有資格請她。今年談了個朋友,說實(shí)話,我覺得還沒我?guī)?!?p>  “這是小女兒的,她現(xiàn)在在荒漠科考,條件很艱苦。今年5月份結(jié)婚,男方挺好,有禮貌,儒雅斯文的很?!?p>  “這是我的,我給你多燒點(diǎn)。兩個億夠不夠?哈哈,跟你說,我偷偷資助的胃病研究所今年已經(jīng)將術(shù)后生還率提升到90%了!有時候我就在想啊,要是……如果……”

  說著陸塵鼻尖發(fā)酸,面前白雪一滴滴消融——

  陸塵和童知夏是大學(xué)同班同學(xué),其實(shí)一開始陸塵并沒有關(guān)注到童知夏,那時的她還是個農(nóng)村丑小鴨,總將腦袋埋在頭發(fā)里,在班上幾乎是透明人。

  而陸塵活力健談,組織能力強(qiáng),一張嘴能掰成兩瓣說,身邊仰慕的女孩子自然不少。

  大學(xué)四年,陸塵竟不記得她。畢業(yè)前夕,陸塵家道中落,沒有趕上去M國的那班飛機(jī),留在國內(nèi)一家狡兔三窟。

  “那時候真難??!”陸塵點(diǎn)燃煙,一邊組裝帳篷一邊回憶。

  真正認(rèn)識童知夏,是畢業(yè)后某天她在天橋擺攤賣襪子。

  那時,童知夏不知不覺已經(jīng)小荷露尖角,初開容顏。本意欲嫵媚的柳葉眼在她臉上卻顯得出奇的清純無辜。

  起初陸塵壓根沒認(rèn)出她來,買了兩雙襪子還順帶調(diào)侃她好漂亮要不要加個好友。哪知被她一口喊出名字。

  懵逼之間城管駕到,陸塵想也沒想就幫她收攤逃跑。

  那天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兩人踩到泥坑摔成個大花臉,襪子也在逃跑中散落一地,為這窘境大眼瞪小眼,緊接著沒心沒肺地大笑著。又扶起童知夏,回頭幫她一雙雙撿起臟了的襪子。

  翌日,陸塵出現(xiàn)在天橋上吆喝:“都來呀!全部都是洗好的襪子,直接穿不用洗了?。 ?p>  青年搖晃的臂彎,脖頸微鼓的青筋,臉部自然的笑臉。仿佛成了一束光,照進(jìn)童知夏的人生。

  兩人順理成章地走到一起。

  可彼時陸塵家道中落頹敗不堪、白月光遠(yuǎn)渡重洋。

  人在最落魄最自卑之時,往往作困獸斗,沒在一起多久就開始沒道理的發(fā)脾氣。

  可她不離不棄,躡手躡腳笨笨地,一直跟著陸塵。

  陸塵發(fā)飆,她不語,只是盯著他,幫他拍干凈肩頭上的灰塵。

  陸塵醉酒,她不怒,只是撫著頭,幫他接水漱口幫他打掃。

  家庭已到最危難時刻,討債人套路無窮。老爸老媽陸塵分開躲債,而陸塵似乎良心發(fā)現(xiàn),故意刁難她,想讓她趕緊離開自己,遠(yuǎn)離是非。

  “我喜歡的一直是李可晴,我要去M國找她!”

  “你走??!我煩你了行不行?別黏著我了!”

  那夜陸塵和大學(xué)室友喝的酩酊大醉,室友紅著眼眶說:你以后絕對會后悔,但夠爺們兒!這回她肯定走了。

  沒曾想凌晨回到住所,童知夏笑臉洋溢,伸出手攥著幾百塊:“吶~給你?!?p>  陸塵愣了。

  “我賣了奶奶給我的鐲子,你先用?!?p>  “債肯定能還完的,我吶,實(shí)習(xí)教師工資有2200,今天又接到一個家教兼職,每天能有100塊!”

  或許是借著酒勁,或許是被拆穿窘境,陸塵惱羞成怒地捏著童知夏的雙肩問:“我對你這么兇,為什么不離開我?”

  童知夏不語,只是搖搖頭。

  “不說是吧?那我們結(jié)婚好不好,我欺負(fù)你一輩子!”

  “好?!彼徽f了一個字,淚光里滿是明媚——

  24歲舉債結(jié)婚,共同奮斗。

  26歲誕下大女兒,家庭清掉負(fù)債。

  28歲誕下小女兒,家庭情況好轉(zhuǎn),陸塵存了小十萬的款子。當(dāng)時就發(fā)現(xiàn)她有胃炎,但童知夏死活不肯醫(yī)。

  30歲,陸塵即將發(fā)跡之刻,童知夏開始胃出血,大面積創(chuàng)口,從急性進(jìn)醫(yī)院到白布遮頭,僅僅半月時間。

  “我總是會做夢,夢到醫(yī)院,夢到太平間。要是那時候沒懷二寶帶你去醫(yī)院,說不定你就不會走了?!?p>  陸塵支棱好帳篷,淚眼迷瞪,鋪一塊小毯子墊在屁股下,拉開反面拉鏈,露出墓碑。

  寒風(fēng)刺骨,陸塵卻一點(diǎn)都不覺冷。

  人間陰魂縈繞,但她是人間陽雪,一個好到讓鬼都能繞道走的女孩,有她在,陸塵不怕。

  盤腿而坐,陸塵帶來白酒,鋪好毛豆,給她倒了一杯:“你在下面應(yīng)該胃好了,能陪我喝一杯吧?”

  “呵,算了,你從來不喝酒。”

  陸塵自己瞇了一杯酒,暢快地嘆了一聲:“你猜那捧白菊花是誰送來的?”

  “你肯定想不到,那是我發(fā)小送來的。對對,就是我跟你提起的李可晴,她回來了……”

  吧啦吧啦說了半小時,陸塵摸煙,才發(fā)現(xiàn)竟然空了。

  “老婆,你等我回來繼續(xù)跟你說哈,我下山買包煙去?!?p>  陸塵鉆出帳篷,頭戴礦燈一掃,才發(fā)現(xiàn)滿天星倒了。

  “小氣的很?!标憠m去把它扶起:“才說別的女人兩句,你就不樂意了?”

  剛扶起沒幾秒,又斜斜地倒下。

  “不扶了!”

  小老頭陸塵哼哼地生著氣,轉(zhuǎn)身小心翼翼地往下走,路有些凝凍,風(fēng)一刮酒意沖鼻,腳后跟突然打滑!

  ……

董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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