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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鼎革

第39章 劍斷金冠

紅樓鼎革 無衣佩瑜 4206 2022-06-30 17:32:42

  秦可卿是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的閨閣嬌媛,何曾這般驟然相見眾多陌生外男?

  猶似迷途小鹿忽遇虎狼,霎時(shí)花容失色,遽然轉(zhuǎn)身,驚惶四顧,欲要尋地兒躲避,奈何屋內(nèi)空間狹小,亦無屏風(fēng)之類大件器物,哪兒有可以閃避的地方?只能垂首背對眾人,勉強(qiáng)以折扇遮掩玉容。

  薛蟠被眾人擁在中間,半醉半醒,熏熏然不知身在何方。

  瞧見柳湘蓮后十分歡喜,拍手大笑道:“二郎!你讓兄弟找得好苦哇!快來!一起吃酒去!”

  說著就往前走,欲要拉他手臂。

  這伙兒醉漢魯莽無禮,唐突佳人,擾他雅興,柳湘蓮早心頭火起,握拳如錘,恨不得大開殺戒。

  因顧念開業(yè)大吉,勉力壓住怒意,抬手指著薛蟠,高聲喝道:“看看你成什么樣子!出去!”

  喝聲如雷,轟然炸響,眾位醉酒公子聞言一驚,稍稍清醒,茫然四顧。

  他們這般擅闖,的確不合禮數(shù),見主人又發(fā)怒,輕醉的忙轉(zhuǎn)身要退走。

  有的人卻已經(jīng)完全喝高了,什么禮義廉恥,那是幾個字兒呀?

  見柳湘蓮言語不善,不由怒火中燒,口出狂言,“囚攮的”“豎子”罵將起來,甚至挽起衣袖想與他動手。

  和薛蟠稱兄道弟、吃喝玩樂的能是什么好東西,能有什么大人物?

  柳湘蓮對這些人也沒什么顧慮,眼見兩人自恃體壯,乘著醉意疾沖向他,心頭冷笑。

  待對方?jīng)_到面前,徑自抬腳飛踢,疾速如風(fēng),勁力似逾千斤。

  只聽砰、砰兩聲,二人飛起,撞倒二三阻路同伴,直滾到包廂外,撞到欄桿上才停下。

  其他人頓時(shí)被這凌厲手段鎮(zhèn)住了,泥塑般呆呆站立,氣兒都不敢大喘。

  柳湘蓮面色生寒,目泛冷霜,抬手指著門口,沉聲喝道:“立刻滾出去!”

  薛蟠早被嚇醒了,冒了一頭冷汗。

  想起柳二郎說一不二的性子和狠辣手段,他急忙招呼眾人:“趕緊走,趕緊走,二郎正招呼客人呢!咱們來的不巧了!快走!”

  不管別人如何,還沒說完,他先抱頭鼠竄。

  著實(shí)是初次見面時(shí)蛋蛋受創(chuàng),陰影太過深刻,不久前又聽聞他在長街上橫掃寧府?dāng)?shù)十家丁,提溜著賈珍去見老太太,最后安然無恙出府。

  薛蟠是個沒甚見識的,更覺柳湘蓮惹不得。

  眾人也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柳二郎是動了真怒?緊隨薛蟠慌亂退走。

  稍講義氣的還不忘抬起摔地后暈倒不起的兩人,一溜煙兒消失不見了。

  柳湘蓮回頭瞧去,正撞上一雙明眸含情脈脈的凝視于他,失神不語。

  他微笑著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佳人削肩。

  本是安撫之意,惹得秦可卿嬌軀瑟瑟,慌亂轉(zhuǎn)身。

  柳湘蓮歉然一笑,出言稍作安慰,讓她和秦鐘在包廂內(nèi)等著,自己出去會會那伙兒人。

  出去一望,果然不曾走遠(yuǎn),就在通道東側(cè)盡頭處圍作一團(tuán),嘰嘰渣渣,不知議論什么,臉上多有忿忿不平之色。

  其中兩人被旁人攙扶著,勉強(qiáng)站立,疼的齜牙咧嘴,正是剛剛有幸吃了飛腿的。

  “你們這般擅闖,難道是想尋我晦氣?”

  柳湘蓮闊步走過去,沉著臉問薛蟠。

  薛蟠硬著頭皮湊近,臉帶諂笑,擺手說道:“誤會誤會!兄弟們因聽聞琪官的戲都是二郎教的,甚是仰慕,想會會二郎。聽伙計(jì)說你去那邊包廂了,就過來瞧瞧。真不知你正待客呢?!?p>  聽他如此說,柳湘蓮懶得與這渾人計(jì)較,就想敷衍幾句揭過此事。

  卻見薛蟠又賊兮兮眨眼,笑說道:“其實(shí)大家都懂的,二郎你也不用害羞呀,都是男人嘛?!?p>  他記得包廂里有一大一小兩個嬌俏童子,自作聰明的認(rèn)為柳二郎也好這口,只是面皮太薄,不想外人知曉,才會發(fā)這么大火。

  柳湘蓮聞言更添惱怒,薛呆子果然不可救藥!越說越混賬了!

  與這等渾人計(jì)較純屬自尋煩惱,除非不與之往來,否則便需隱忍。

  要知道,這已經(jīng)是薛蟠對他心懷懼意不敢胡說八道了,真要放開了還不知怎樣呢。

  畢竟是能當(dāng)眾說“一根幾八往里戳”的憨貨!

  當(dāng)下也不與他多言,柳湘蓮對眾人道:“戲也看了,人也見了,該散就散了吧。以后有時(shí)間再會?!?p>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薛蟠等人亦不敢攔阻。

  眾人中有位柳湘蓮的老相識,便是寧國府賈珍。

  二人因爭奪尤氏姐妹,公然撕破面皮,結(jié)果街頭爭斗賈珍慘敗,隨后又被老太太和了稀泥。一時(shí)不便親自動手,便定下了“借刀殺人”之計(jì)。

  只可惜柳家的刀實(shí)在有點(diǎn)兒鈍,都過了一個多月了,竟還沒有要動手的跡象。

  可他堂堂珍大爺,總不能天天憋在家里生蛆吧?

  他也不是認(rèn)死理的憨貨,干脆轉(zhuǎn)換心態(tài),抱著打入敵人內(nèi)部以了解敵人的心思,越發(fā)與薛蟠親近了。碰上戲園開業(yè)這樣熱鬧的場合,怎能不過來共襄盛會?

  這時(shí)也喝高了,偏偏這家伙眼睛賊好使,特別是面對俊男靚女時(shí)。

  剛才綴在人群之后,并未擠進(jìn)門,在外遙遙望見屋內(nèi)有倆少年。

  小的那個唇紅齒白,清秀可人。只是年紀(jì)太小,身量不足,得等個三四年方能得用。

  大的那個卻正當(dāng)其時(shí)!再小則不堪承撻,再大則稚意大減,此時(shí)正合我意呀!

  賈珍本是荒淫無恥之流,能做麀聚、爬灰丑事,加之半醉迷蒙,一時(shí)間神銷魄喪,欲念叢生,竟忘了自己與柳二郎之間存有深仇大恨。

  或者也不是忘了,只是覺得并不重要,吃了大虧的可是他!柳二郎作為勝利者總不該對他記仇吧?

  眼見柳湘蓮已經(jīng)走出一段距離,他忙疾步趕上,伸手去拉。

  柳湘蓮輕易躲過狗爪,止步轉(zhuǎn)身,皺眉問道:“有事?”

  賈珍也不計(jì)較他的無禮,伸出拇指,低聲贊道:“二郎,沒想到你也是此道中人!眼光如此之高!哥哥甘拜下風(fēng)!獨(dú)樂樂不如眾樂樂,何不交流一二?”

  滿眼期待。

  “你在胡說什么?”柳湘蓮一時(shí)沒明白,只以為他接的仍是先前薛蟠的話頭,說他好男風(fēng)。

  賈珍以為他故作推脫,不肯共賞佳人,瞇著眼說道:“二郎怎這般小氣!哥哥手中也不是沒有好貨!你若愿意以屋里那兩人與我相換,給你十個八個又何妨?實(shí)話說了罷,那人著實(shí)對哥哥的胃口……”

  “閉嘴!”未等他說完,柳湘蓮便明白過來。

  他正愛極了秦可卿,哪里容得這畜生用污言穢語玷辱她?怒氣直沖腦門,幾欲爆炸!

  不及多想,唰的抽劍,寒光一閃,朝著賈珍腦門狠狠劈去!

  賈珍已醉,身體不受控制,遭此突變,唬的失禁。

  柳湘蓮總算沒失去理智,千鈞一發(fā)之際,微微上撩,劍鋒劃過,只削向賈珍頭頂?shù)氖l(fā)紫金冠。

  鏗然一聲,劍過冠斷,跌墜于地。

  一頭長發(fā)散落,賈珍面色呆滯,身子猶在亂戰(zhàn)。

  柳湘蓮收劍之后并未入鞘,反手向前遞出,橫在賈珍脖頸之上。

  他湊到賈珍臉前,眼中泛著殺氣,近在咫尺的盯著對方,咬牙問道:“哥哥還要不要換?”

  利劍涼氣貼著脖頸肌膚往里鉆,直似鉆進(jìn)骨頭,賈珍早清醒了。

  再看柳湘蓮那怒極欲噬的神情,自知剛又酒醉說錯了話,那人定是柳二郎的心頭肉,動不得。

  有了上次的經(jīng)驗(yàn),他清楚柳湘蓮為人精明的很,根本不敢當(dāng)眾殺他,甚至都不會傷他。

  但他不敢冒險(xiǎn),也沒必要冒風(fēng)險(xiǎn)。一邊是錦衣玉食、為所欲為的腐朽生活,一邊可是萬劫不復(fù)的生死大劫!哪怕發(fā)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都不容忽視。

  于是忙堆笑說道:“二郎這是做什么?快收了劍!是哥哥糊涂!剛剛只是酒后戲言,說完我就忘了!你怎么倒當(dāng)真了!老祖宗命我不得與你相爭,我可時(shí)刻謹(jǐn)記著的!”

  柳湘蓮有些懊悔帶了秦可卿出來。

  正如他遇到薛蟠,遇到尤二姐,這世界竟似有強(qiáng)烈的慣性,要往原來的軌跡上走。

  他得使勁兒拉扯住,不然一不小心就會翻車。

  見賈珍服軟,其他人也往這邊走來,柳湘蓮收劍。

  與薛蟠這等能夠打服、能夠施恩收心的莽撞少年不同,賈珍是爛到骨子里的。

  柳湘蓮到底不是動輒便要?dú)⑷说臍埍┲?,雖有殺心,也沒到這等立見生死的地步。

  眾人走近前來,詢問發(fā)生何事。

  他笑說道:“能有什么事兒?珍大哥想試試我的劍法罷了?!?p>  眾人可不信,哪有這樣試劍的?再低一點(diǎn)兒賈珍半截腦袋都沒了!

  知道事有古怪,當(dāng)下也不多問。

  偏有醉鬼搞不清楚狀況,笑淫淫的說葷話:“二郎誤會了!珍大爺想看的可不是你手里的劍!”

  眾人或真或假的哄笑。

  賈珍披頭散發(fā)十分狼狽,尷尬羞惱,卻也不好直說自己差點(diǎn)兒被柳二郎砍死,混笑幾聲敷衍過去,借口沒了發(fā)冠,先行一步走了。

  柳湘蓮與這幫天天白嫖薛呆子的二世祖?zhèn)円矡o交情,徑自離去。

  一群人又回去繼續(xù)胡吃海喝,反正是薛大傻子買單。

  一人感嘆道:“柳二郎仙姿玉容,迥然超凡,難怪不愿與我等相交!真是人生一大憾事也!”

  另一人聞言冷笑:“不過是寫個戲本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也太放肆了,簡直目中無人!”

  薛蟠聽了大搖其頭,以過來人的口吻,指點(diǎn)江山似的說道:“錯了錯了!你們都錯了!二郎豈是這等庸人?說到講兄弟義氣,我薛文龍只服柳二郎!”

  眾人不解:“他怎么講義氣了?”

  薛蟠鈴鐺似的大眼珠子一瞪:“怎么不講義氣?要是不講義氣,會將這等賺錢的好營生分給我和璉二哥?依我看,他就一個毛病不好!”

  這時(shí)賈璉已走,不然得破口大罵——他百般遮掩自己占股之事,卻被薛呆子抖個底兒掉!

  眾人忙問:“是什么毛???”

  薛蟠搖頭嘆息,抬手審視:“這毛病就是,他總愛動劍動槍!你們說,咱們這雙手何等嬌貴?非得用來打架斗狠嗎?做點(diǎn)子其他事兒不好?難道摸起來不爽?”

  說著雙手成爪狀,向身旁之人抓去。

  眾人醉的暈乎乎的,聽他說葷話又見他搞怪,嘻嘻哈哈鬧起來。

  柳湘蓮信步回到秦氏姐弟所在的包廂,入眼便見秦可卿正愁眉不展的來回踱步。

  她是極多心的人,遇到丁點(diǎn)兒事兒就愛胡思亂想。

  柳郎先是打了人,又隨一幫醉酒紈绔出去,哪兒能不擔(dān)心懸念?

  腦袋里早不知冒出多少柳湘蓮被打的奄奄待斃的慘狀了。

  終于等到他安然無恙回來,大松口氣,俏臉欣然,激動得恨不得撲上去。

  礙于弟弟在場,只能壓住心中沖動,關(guān)切詢問他怎么樣。

  柳湘蓮渾不在意,笑說無事,讓她不必?fù)?dān)心。

  此時(shí)也被壞了心情,于是親自護(hù)送姐弟兩人和秦家仆婦回去。

  路上,柳湘蓮騎馬在外。

  車廂里,秦可卿坐在小凳上,時(shí)不時(shí)揭開車帷偷瞧。

  回想當(dāng)時(shí)的情形,面對那么多人,柳郎一聲怒喝,一腳一個,將二人踹飛出去。

  明明脾氣暴躁,動作粗魯,秦可卿卻覺得格外優(yōu)雅迷人,充滿豪俠氣概。

  他之所以暴怒,不正是因?yàn)閷Ψ經(jīng)_撞了自己?

  可見自己在他心中地位有多重要,不惜與眾人為敵!

  良配已得,終身有托,秦可卿忍不住吃吃而笑,又不敢出聲忙捂住嘴,怕被車外之人察覺,苦苦壓抑著。

  看著不住傻笑的姐姐,秦鐘忍不住嘆氣,小臉兒上全是愁苦之色。

  父親已經(jīng)夠嚴(yán)格了,自己的日子本就不好過。這位未來姐夫更不是個善茬,今后千萬不能得罪此人,不然掉皮都是輕的!

  他的預(yù)感不錯,未來姐夫因他對姐姐無情,早想收拾他了!若不好好表現(xiàn),苦頭少不了。

無衣佩瑜

今日萬字已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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