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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鼎革

第95章 鳳姐之謀

紅樓鼎革 無衣佩瑜 4299 2022-08-18 23:59:15

  柳、周、張三人重新落座,侍者奉茶,如云銷雨霽,氛圍甚是融洽。張珂心下苦嘆,原想虛張聲勢威逼對方,不料姓柳的竟敢這般無法無天的胡鬧!

  這下好了,自個兒轉(zhuǎn)眼從“監(jiān)軍”變成了對方手下“干將”,似乎可以看到一口口黑鍋等著他去背。事已不可為,只得先將那些不可言說的晦暗心思掩藏住。

  他強顏歡笑,湊趣問道:“柳大人,不知這新報準備叫什么名字?”

  這個問題柳湘蓮早已想過,如今市面上不乏傳播小道消息的小報,真真假假也分不清。新報雖關(guān)注賦稅,卻不必自我設限,正是大展身手的時候,便道:“既在京師,不妨名為《京報》?!?p>  “恐怕不妥吧,”張珂擔心惹禍上身,皺眉道:“京者,京師也,京都也,我司受戶部所轄,怎敢用‘京’字……”

  柳湘蓮不待他說完,斬釘截鐵道:“本官覺得很妥,不必再議,就這么定了?!?p>  隨即調(diào)派了幾名人手,命張珂帶著去籌備辦報事宜,限期三日完成。至于稿子,自然是他來準備。

  張珂落落寡歡離去,周瀚提醒道:“這位張大人怕是來意不善?!?p>  “善不善無所謂?!绷嫔徯φf道:“剛剛顧大人派人過來傳話,說今早張珂在朝堂上彈劾籌餉司辦事不力,要咱們加征商稅,此為取禍之道,其意不言自明。今上的意思多半是提醒,而不是真要掣肘?!?p>  “如此最好?!敝苠c點頭,也稍稍放心。

  傍晚歸家,門上小廝報說,有人榮國府客人來訪,還是位姑娘。柳湘蓮略感詫異,賈家姑娘怎會登門?隨即想到一人,難道是鳳姐?

  內(nèi)院中,秦可卿正熱情招待來客??粗矍盎ㄈ萦衩驳纳倥?,她記得成婚之日也曾見過對方,是鳳姐的丫鬟,半步不離身,也不知她來找夫君到底有什么事兒?問了又不肯說,令她分外好奇。

  秦可卿不禁驚嘆榮國府之豪奢,區(qū)區(qū)一個丫鬟,竟然遍身綾羅,插金帶銀,比她成婚前的裝扮還要鮮艷奢華。聽得丫鬟報說二爺回來了,她忙起身出外迎接。

  柳湘蓮已走進內(nèi)院,見到嬌妻,臉上自然而然的綻放笑容,正欲說話,便注意到其后有個外人,果然是熟人。

  在向可卿點頭致意后,他便沖那少女笑說道:“難得平兒姑娘大駕光臨,該派人去報知我才是。”

  后面的話是對秦可卿說的,她也笑道:“可不是呢,妾身原想命人去的,平兒姑娘說不急,便先坐了?!?p>  平兒忙屈膝施禮,含笑說道:“不妨的,也沒等多久?!?p>  眾人走進房間,落座之后,柳湘蓮問道:“平兒姑娘怎么來了?”

  他料想是鳳姐派來的。

  平兒稍愣了一下,不意這柳二郎寒暄的話都懶得說,便道:“自然是有事與二爺說?!?p>  誰有事?什么事?說的沒頭沒腦,又停住不說。秦可卿會意,知是要避人,雖難免好奇,也不好強留,反正夫君總會告知自己的,站起來笑道:“你們先聊著,我去廚房看看飯菜做的如何了?!?p>  說罷,款款的出去了,瑞珠和寶珠急忙跟上。

  柳湘蓮不說話,只是打量平兒,看其發(fā)式,仍是個丫頭,暗道,果然鳳姐護食的緊,璉二爺還沒得手……不對,他恍然醒悟過來,此時應該還沒納作通房,不然也不會派她出來了。

  襲人自從被王夫人內(nèi)定了姨娘身份,回趟家可是要婆子媳婦陪著的,要是平兒成了璉二的房里人,斷沒有讓她拋頭露面的道理……

  他一通胡思亂想,便有些發(fā)呆,平兒被瞧得很不自在,心想此前遠觀時,也未察覺柳二郎是個輕浮之人,怎的這番模樣?

  “二爺?”她輕聲提醒。

  柳湘蓮醒過神兒來,笑道:“到底是什么事兒呢?”

  聽他這般直接的問,平兒轉(zhuǎn)而為難起來,含糊說道:“奶奶說,前番與二爺所議之事,已有眉目,這兩日薛家許會與二爺商議,請勿懷疑。也請二爺別忘了答應好的事兒?!?p>  這么快?前后也不過半個月時間,鳳姐便搞定了?她不過是薛姨媽的侄女,在大事上可沒有發(fā)言權(quán),不會是在忽悠我吧?

  柳湘蓮皺眉道:“平兒姑娘,到底怎么一回事兒?不妨細說,我才好做決定?!?p>  “這……”平兒實在有些說不出口。她自然知道鳳姐耍了什么手段,可說出來著實毀形象,柳二郎畢竟是外人。如按她本意,其實并不愿意鳳姐這般做,將來一旦揭破,還怎么與薛家人見面?還怎么在賈家立足?

  平兒很是猶豫,推脫道:“二爺知曉事情已成便好,何必細問呢?”

  “何必細問?要是不知詳情,怎知其中有沒有陷阱?我膽子小,從不輕易相信別人?!绷嫔徴f的很是無情,他心里也好奇,鳳姐到底怎么辦到的。

  見他不肯放過,平兒無奈,知自家主子為了賺錢,可不會顧忌什么臉面,之前都開始放高利貸了,只因最近投資戲園,賺了幾番,這才暫時停手,對柳二郎賺錢的能耐,鳳姐已經(jīng)魔怔了。

  柳湘蓮端茶緩飲,并不著急,既然主動登門,想必也該辦的差不多了。

  心頭天人交戰(zhàn)一陣,平兒終于開口,面色羞紅,吞吞吐吐,將鳳姐的操作說簡略說了。

  聽完,柳湘蓮也不得不大為佩服——這娘們是真能搞事呀!

  幾乎與此同時,梨香院里正兵荒馬亂著。

  賈敬生日那次,鳳姐與柳湘蓮談好條件,便開始籌劃如何說服薛家賣掉家產(chǎn),此事并不容易。薛姨媽的確眼光短淺,優(yōu)柔寡斷,容易受騙,可越是這樣的性子,越不容易改變其心意。

  未想出良策之前,鳳姐一直按捺不動,根本沒想過直接去勸說,那樣肯定徒勞無功。豈料,還沒等她這里行動,那邊柳家煙草鋪子已經(jīng)開了張,而且銷售火爆,前景誘人。

  鳳姐頓時發(fā)了急——說好的讓我入股呢!入股越晚,增值空間越小,她怎會不知?火急火燎的盤算一番,若再拖延下去,沒準兒就錯過這波發(fā)財良機了!鳳姐于是鐵下心來。

  薛姨媽的命門就是薛蟠,薛蟠的命門就是馮淵的人命案子,如果有人以此威脅,必收奇效!

  但鳳姐知道,自己不能做,柳二郎也不能做,最合適發(fā)揮這等作用的,就那些試圖謀奪薛家家產(chǎn)的人——薛家其他幾房!

  金陵和京都遠隔千里,這中間,還缺一個“通風報信”之人!

  鳳姐思量妥當后,暗中從王夫人處取得了上次賈雨村“報功”的信函——信雖是寫給賈政的,因涉及薛蟠,便被轉(zhuǎn)給了王夫人。這信鳳姐也曾看過,是以有印象,近幾年來她也略識得幾個字。

  隨后,她命家人來旺帶著信,去城中找了代筆的相公,仿照賈雨村的筆記和印信,修書一封。又雇了金陵口音之人,來到榮國府,謊稱是替賈雨村送信給賈政。

  這事兒已經(jīng)發(fā)生過一回,賈政收信后也不懷疑真假,結(jié)果一看,了不得,要出事!他匆忙忙的將信轉(zhuǎn)給王夫人,讓她速速告知薛姨媽。

  王夫人一見信就呆住了,原來這信里寫道:“令外甥之案雖已了結(jié),怎奈薛家之人貪念作祟,近日公議擬立繼嗣,名為承繼香火,實為謀奪家產(chǎn)。晚生承蒙提攜,既得此訊,敢不相告?因其族人乃至店鋪掌柜、伙計、田莊莊頭等皆沆瀣一氣,蛇鼠一窩,想必都中尚無此消息。收信后宜盡早妥善處置,此輩利欲熏心,喪心病狂,奸謀若敗,定生事端,而令外甥之案,倘若再生波折,萬難遮掩!”

  主要意思就是,薛家其他幾房,打著為絕戶繼嗣的名頭,要給薛蟠他爹養(yǎng)個繼子,然后家產(chǎn)自然就歸這位繼子。再然后怎么分配,就是大家說了算。

  這年頭沒有互聯(lián)網(wǎng),電話也沒,消息不暢,這下鬧得,薛蟠明明在京城受了封賞,在老家卻成了死人,族人都要給他立弟弟了!

  意識到事態(tài)嚴重,王夫人被唬了一跳——薛家家產(chǎn)要是被奪了,以后寶玉可怎么辦?老太太在時,二房可以把持榮國府,等老太太蹬腿兒走了,大伯賈赦作為榮府襲爵人,肯定會迫不及待收回府邸和家產(chǎn),而且名正言順,光明正大!薛家可是自己為寶玉預備的退路呀!

  她心急如焚,不可名狀,亟需與人相商,可二兄王子騰不在京,三兄王子勝是個廢物,至于丈夫賈政,唉,不提也罷!他竟然說什么“錢財只是身外之物,蟠兒剛封了官,不可因小失大……”

  真真叫人氣死!薛家家產(chǎn)那叫小事兒嗎?比薛蟠這個傻子重要多了好不好!

  王夫人別無他法,只好叫上侄女鳳姐,一同去告訴自家妹子這個“噩耗”,再作商議。

  聽到姐姐和侄女登門,薛姨媽挺高興的。她最近心情不錯,因“一城一園”的噱頭,加之天津分號開業(yè),三和商號的股票最近被人炒到七八百兩銀子一股。能不高興嗎?薛家可是最大股東!

  俗話說“樂極生悲”,這還沒“極”呢,忽然就禍從天降了。薛姨媽雙手顫抖的看完“賈雨村”的信,心里那叫一個苦呀!一會兒氣沖腦門,一會兒暗自悔恨,被弄得心神恍惚,幾乎癱軟。

  她現(xiàn)在恨不得立刻派家人回金陵去??墒桥烧l去呢?派個奴仆回去,能頂什么用?

  薛蟠倒是正經(jīng)主子,不說有用沒用,他敢回去么?

  至于賈、王兩家,這畢竟是薛家的事兒,外人怎么插手?

  咒罵痛斥一番,又唉聲嘆氣一陣,薛姨媽心情稍稍平復,于是姑侄女三人開始商議。

  最后得出結(jié)論,解決此事的辦法無非兩種:一是,立刻派人去金陵,震懾薛家另外幾房??伞百Z雨村”在信中說了,“此輩利欲熏心,喪心病狂,奸謀若敗,定生事端”,也就是說他們很可能會死抓住馮淵的案子不放,甚至會指使馮家人跑到京城告狀,讓薛蟠從假死變成真死!

  故此路不通。

  二是,與對方妥協(xié),不就是要錢么?給他們,堵住他們的口。可是,這項選擇直接被否定了,誰也不傻,給一點兒不要緊,一旦開了頭,定會沒完沒了。難道全給了?不說薛姨媽,王夫人都舍不得!

  薛姨媽苦著臉,慘兮兮道:“姐姐,兄長遠在邊地,遠水解不得近渴,還請姐夫再和賈雨村說說,只要他能壓下此事,我家肯定少不了他的好處……”

  未等說完,王夫人便嘆道:“妹妹呀,你怎么還不明白?他要是能辦了,何須風風火火來送信?蟠兒的案子,咱家可什么都沒說,他就主動幫忙辦了,如今既然這樣,定是無能為力……”

  薛姨媽這時已稍微冷靜些,忽然想起柳二郎說過,賈雨村在認定薛蟠死亡一事上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這時再看信中言之鑿鑿的話,她頓時醒悟過來——說不定事情早辦完了,賈雨村之所以寫這信,只是故意賣個好,擺脫嫌疑!

  我的命怎的這么苦呀!薛姨悲從中來,嚎啕大哭。

  這時薛寶釵正在府中陪妹妹們玩兒呢,薛蟠也當差未歸,下人說不上話,鳳姐便安慰道:“姑媽,你先別急著哭,依我看,事情還有挽回的余地,反正地契、房契、身契都在咱們手里,他們能怎么樣!”

  能怎么樣?薛姨媽心說,當然是當成“絕戶”來吃呀!這世道,關(guān)系走通了,還怕辦不了個契書么!仍舊痛哭不止。

  王夫人也實在無奈了,不知如何安慰妹子。

  等得時候差不多了,鳳姐忽的一拍巴掌,清脆響聲頓時引起兩位姑姑的注意。

  “鳳哥兒!你有主意了?”王夫人興奮問道,這侄女是個精明人,她可是知道的。

  薛姨媽也期待的看著侄女。

  鳳姐咳嗽一聲,壓低聲音道:“如今消息還沒傳過來,咱們趕緊將產(chǎn)業(yè)轉(zhuǎn)手才是!至于買家有沒有本事把店鋪田地拿到手,那就看他的本事了,不關(guān)咱們的事兒!姑媽,你說是不是?”

  “這……”薛姨媽有些遲疑,你這不就是坑人么!

  王夫人嘆道:“你說的倒不錯,可眼下找誰買呀!哪有這么碰巧的事兒!”

  她覺得不大可行,薛家的皇商不是白做的,偌大產(chǎn)業(yè),哪里就容易轉(zhuǎn)手出去?誰家有這么多資金?

  薛姨媽突然想起一人來,這家伙占了薛家老大便宜,如今手里的三和商號股份也價值不菲,且他早先便有收購的意圖,也知道薛家其他幾房的圖謀,所以算不得騙他——這簡直是天作之合!

  薛姨媽頓時意動,忙道:“鳳姐,你上次不說撮合這事兒么?柳二郎怎么說的?”

  鳳姐道:“姨媽只想賣些虧算的店鋪,他也是鬼精鬼精的,自然不肯。所以我也沒好意思回姑媽。現(xiàn)在不一樣,打包出售給他,柳二郎肯定動心!至于買完之后能不能掌控,那就看他的本事了?!?p>  鳳姐談笑風生的說出算計柳二郎的陰險謀劃,王夫人和薛姨媽聽了,都不禁覺得侄女兒的心腸有些歹毒!可是,就該這樣!

  不過,薛姨媽還是有些擔心:“要是這樣辦了,那些人會不會還揪著蟠兒的案子不放?”

  鳳姐搖頭失笑:“姑媽你可真是關(guān)心則亂!他們揪著案子不放是為什么?不就是想搶點兒東西嘛!等這點子家產(chǎn)都賣了人,他們就是果真告了,能得什么好處?而且那就是真結(jié)仇了,賈、王兩家豈會坐視不管?!”

  三女人剛商議出個眉目來,下差回家的薛蟠便在外叫嚷:“媽!我回來啦!你知不知今兒二郎賺了多少錢!四十萬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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