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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鼎革

第170章 內(nèi)宅特使

紅樓鼎革 無衣佩瑜 5005 2023-01-02 03:51:01

  賈璉和柳湘蓮二人遭秦可卿罰站,且由尤三姐在旁執(zhí)劍監(jiān)督,不服則打。

  弄明白眼前之事后,平兒初感詫異且好笑,但很快便覺得如夢似幻,格外不真實。

  鳳姐便是再潑辣、再有手段、再“霸王似的”,也絕不敢奢望能懲罰犯錯的璉二爺!縱然受天大委屈,能做的無非是到老太太跟前哭訴一場,能換回的也往往不是公平裁斷,而是眾人對她的指責和勸說,似乎犯錯之人反倒是她!

  秦奶奶明明出身更差、年紀更輕、性情更柔,何以她竟敢懲罰自家夫君?甚至連帶上榮府嫡孫?柳二爺又怎會聽她的?難道就是因太上皇賜婚嗎?

  這簡直匪夷所思,荒謬絕倫,這還是“夫為妻綱”嗎?

  平兒愣了好久,都沒回過神來,只覺恍恍惚惚,真應了那句“人生如戲”!

  瞧著發(fā)愣的平兒,飽受尤三姐“殘虐”的賈璉,終于覺得還是自家媳婦鳳姐兒好說話。

  他是能伸能屈、能硬能軟的大丈夫性子,似乎完全忘了剛才的威脅之言,當即沖平兒軟語賠笑道:“好平兒!快去告訴你奶奶,就說爺我知錯了!這罰站就免了罷!在外面多丟人??!有事兒咱回家再說!爺都聽她的!”

  眼見璉二爺竟然服軟,平兒為之愕然,她恍惚記得,你剛不是還口口聲聲說“記下了”?

  平兒是極聰明的女子,立刻意識到,這豈不正是緩和奶奶和璉二爺關(guān)系的好機會?

  而且,她很快想清楚了秦可卿冒用鳳姐之名施罰的用意:一則,使得罰站之舉“出師有名”,哪怕這“名”并不正(妻子無權(quán)懲戒丈夫);二則,回頭鳳姐完全可以不認,對鳳姐來說也就沒有不利后果。

  心下高興,平兒美眸泛光,點點頭,也不多留,轉(zhuǎn)身疾步返回鳳姐所在客房。

  “璉二呢?難道走了?”

  見平兒去了許久,回來時身后竟然無人,鳳姐臉色愈發(fā)蒼白,不由悲聲問道。

  “奶奶!咱家二爺正被秦奶奶罰站呢!”

  平兒笑容燦爛,興奮的將前事說出,還講了賈璉向鳳姐討?zhàn)埖脑挕?p>  “好好好!罰的好!”

  聽到賈璉竟向自己討?zhàn)?,鳳姐激動的拍床而呼。

  爽過之后,她對秦可卿態(tài)度大變,轉(zhuǎn)而佩服起來,嘆道:“平兒,往日我自詡脂粉隊里的英雄,可是何曾有秦家妹子這等霹靂手段,竟能將桀驁的柳二郎管束的服服帖帖,這才叫手段了得??!”

  “難得秦奶奶還用了奶奶你的名頭,也叫咱家二爺吃頓難忘的教訓!”平兒笑說道。

  “他活該!”鳳姐仍氣憤賈璉所為,傷懷不已。

  見狀,平兒便勸說道:“奶奶,要不咱就讓二爺進來?他可是被尤三姐折磨的不輕呢!”

  鳳姐知平兒之意,無非是要璉二承自己的情,記自己的好,稍稍猶豫,終是說道:“這個死沒良心的,讓他進來?!?p>  “哎!我這便去?!逼絻捍饝宦?,便轉(zhuǎn)身出去叫人。

  不多時,賈璉和柳湘蓮二人,一前一后走進來。柳湘蓮一切如故,神色淡然如常。

  然而賈璉走路的姿勢卻歪歪扭扭,倆手也沒個停,摸摸這兒,按按那兒,不時的齜牙裂嘴兒,顯然身上的疼痛還沒消失。

  直到現(xiàn)在,他還以為自己被罰被打都是鳳姐的主意,畢竟秦可卿也沒罰自己的道理??!

  雖然剛說過討?zhàn)埖脑?,可賈璉一見到鳳姐就全忘了,倒像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疾步走到床前,抬手指著怒斥道:“好你這潑婦母夜叉!真是越發(fā)不像話了,竟叫外人打我!打死我你好找漢子么!賤人!”

  “璉二!你混賬!”驟然慘遭痛罵,而非預想的認錯,鳳姐花容失色,悲憤痛喝。

  本來她是準備向賈璉說明,并非是自己懲罰于他,而是秦家妹子與他開玩笑,以揭過此事。因為她很清楚,此事若傳回榮國府,不但不會提升她的威信,反而將會給她帶來極大麻煩,甚至會有被休棄的可能。

  可沒想到,賈璉不但沒有認錯,反倒惡語相加,頓時激發(fā)了鳳姐的叛逆性子。一雙丹鳳眼含淚欲垂,她瞪著賈璉,恨鐵不成鋼的說道:“罰你打你又如何?誰叫你辦事混賬又糊涂!你到底知不知道惹下多大麻煩?那位可不是只你一人能繼承!”

  夫妻倆針尖對麥芒,各不相讓,一時間破口大罵,待各自罵完,二人情緒俱已平緩。

  畢竟也不是頭一遭兒了,他倆都漸漸習慣了這等相處模式。

  倒是叫柳湘蓮在一旁瞧了個樂呵。

  賈璉暗道,還是別叫柳二郎看笑話了,回去再收拾她。于是忽然換了笑容說道:“鳳兒!剛我是氣急了!誰讓你罰我站呢,多丟人呀!你現(xiàn)在好些沒有?”

  鳳姐知他非真心認錯,沒好氣道:“好不好的,和你有什么相干?你還不是酒照喝,菜照吃,出去了照樣找女人?”

  賈璉神色訕訕,沒想到鳳姐說話如此難聽,真是一點兒面子都不給自己留啊。

  鳳姐懶得再和他掰扯,她真正擔心的還是此前的事兒,無論如何不能動搖璉二爵位繼承人的身份,便問道:“你們到底準備怎么辦?這些人成事兒不容易,給你壞事卻簡單。不可不慎!”

  賈璉已聽過柳湘蓮的計劃,還算能接受,便道:“二郎會解決的,你就不要操心了?!?p>  他不想和鳳姐多說,根子是看不起女人。

  鳳姐自然不滿:“不行,今兒必須說當面說清楚,這可不是你一個的事兒?!?p>  “那等你好些再說?!?p>  “休想搪塞!今兒要當著秦妹妹的面兒說?!?p>  見賈璉推脫,鳳姐越發(fā)覺得其中有貓膩,自家的傻漢子別叫柳二郎又給坑了,便讓平兒去請秦可卿過來。不知不覺中,已然不敢再將秦可卿等閑視之。

  平兒匆匆而去,不久便將秦可卿請來了。

  她換了身長裙,連同頭上配飾,俱是大婚時太上皇所賜,端是貴氣華麗。

  賈璉是個識貨的,知她在提醒自己。

  雖惱她代鳳姐強出頭,竟讓尤三打自己,賈璉卻不會主動撕破臉,反而認真作揖,一臉和氣的笑道:“多謝弟妹照料鳳姐兒,只是讓弟妹看笑話了?!?p>  “璉二哥不必客氣,都是自家人?!鼻乜汕淇蜌庹f道,仿佛不曾叫人打過賈璉。

  “你還知道是叫人看笑話!”鳳姐嗔道。

  賈璉也不辯駁,免得引火燒身,只把求救的目光投到柳湘蓮身上。心道,還是二郎說罷,否則自己無論說什么,鳳姐都要嗆上一句。何況,本就是他的主意。

  柳湘蓮會意,也感覺今兒夠亂了,趕緊結(jié)束為好。便笑道:“鳳姐姐,當初你還怪我沒讓你摻和,如今可知我是為了你好吧?璉二哥惹下大亂子,還得我來收拾收尾。一個不慎,這可就要得罪滿朝權(quán)貴啊?!?p>  聽他賣乖又自夸,鳳姐心下惱火,面上卻笑道:“你璉二哥既是為你辦事兒,出了事兒自然也該你擔著。到底有什么妙法解決這事兒,你且說來聽聽?!?p>  柳湘蓮便道:“首先是平息眾怒,叫他們安分下來。方式么,便是將璉二哥分得的六萬兩銀子退回去,安撫住其中重要幾家。當然,這可不是賠償,是另外的禮。”

  這其實不是柳湘蓮的主意,而是賈璉主動提出的,目的也不是真要退錢,無非是瞞過鳳姐,仍舊留在自己手里當私房錢。

  賈璉故意裝出一副心痛之色,捂著心口,說不出話。旁人看了,還以為他快心疼死了。

  鳳姐一聽,以為這是柳二郎懲罰璉二辦事不利,更大用意則是在其他方面保住他自家利益,很是不滿。錢雖說是賈璉的,可既然她知道了,夫妻一體,也該有她一份,怎么能送出去呢!

  于是豎眉怒道:“憑什么只讓璉二出血?二郎你怎么不出錢?”

  柳湘蓮懶得替賈璉費心應對,扭頭問道:“璉二哥你說呢?”

  賈璉一臉哀痛之色,深恨柳二郎不夠義氣,一點兒都不肯擔當。

  “鳳姐兒,別怪二郎,這回是我做的差了。若我費點兒心,找些沒什么勢力的富商,現(xiàn)在也沒這個麻煩。就如此辦吧?!?p>  連賈璉自己都認栽了,鳳姐沒奈何,便退一步:“至少留一半?!?p>  攤上這樣會算計的老婆,賈璉也很心累,接口道:“鳳兒,你放心,那一成股子我分你一半,這錢就算了?;ㄥX保平安??!”

  “你!”遇上豬隊友,鳳姐實在沒法兒,璉二都無意爭,她再要強又能如何?好在自己能半成股子,今兒這罪算是沒白受,點頭道:“二郎可得記著你璉二哥的好兒!”

  隨即她又問道:“不是還有兩個條件么?二郎你肯答應?”

  柳湘蓮渾不在意的說道:“工坊的股份,賣誰不是賣?生產(chǎn)的貨品,誰銷不是銷?沒事兒?!?p>  鳳姐心里冷笑,對他說的話一個字兒都不相信,就憑柳湘蓮的性子,豈會甘愿吃這個虧!

  她早瞧明白柳湘蓮的玩法了——柳氏商號只他一個股東,然后以商號名義設(shè)立各個工坊或公司,說是各自獨立經(jīng)營,允許外人參股,實際不過是忽悠人,全是為了撈錢。

  那些小股東,根本說了不算,就如同自己手里也有煙草公司的股子,但除了分紅,還能干啥!

  他肯賣股票,唯一原因就是手頭缺錢了??梢矝]必要多賣,拖的越晚就越值錢。

  現(xiàn)在剛撈了一大筆,他怎么可能會舍得提前發(fā)賣日用工坊的股份?拖個一兩年,翻倍都不止!

  至于獨家經(jīng)銷,那就更扯淡了,就憑柳家的貨,搶都搶不到,這不是白白送錢給人么!

  所以鳳姐不信柳湘蓮說的。不過他既然如此說,就是有了應對的辦法,而且看璉二的樣子,也該是知道并同意的,她暫且放了心。暗嘆,賈家名頭雖大,反倒比不得柳二郎隨心任性。抱住了皇帝大腿,他現(xiàn)在就什么都不怕,至于以后如何下場,那是以后的事兒。

  賈家卻不能如他這般行事,若是惹了眾怒,不用外人動手,賈珍和賈赦就得廢了璉二,為了家族利益嘛。

  鳳姐懶得追問細節(jié)了,愛怎么鬧便怎么鬧吧。

  盡管知道這便宜不好占,鳳姐雄心不已,還是問道:“二郎,既然這樣,不知姐姐能否參一股?”

  “鳳姐姐還有錢?”柳湘蓮奇道。

  按說不應該啊,她能有多少嫁妝?聽尤二姐說,她參股內(nèi)衣坊,只肯報價一千兩,還拖了好久才湊齊。

  鳳姐白他一眼道:“這你別管?!?p>  柳湘蓮立刻明白了,無非是打著借錢生蛋的主意,原本她就放過高利貸,對這很熟悉,只要獲利能超過利息,便是賺的。

  柳湘蓮也不勸,只說道:“到時會出具體方案,且等通知吧,落不下你?!?p>  “那就多謝二郎了!”鳳姐客氣一句,心想有機會總是好的。

  說完了正事兒,總算氛圍輕松了些。香菱來報說,晚飯準備好了。兩對兒夫妻便去吃飯。

  飯桌上,鳳姐興致漸漸高了起來,揚眉點評道:“二郎,瞧你們辦的叫什么事兒?若是當初交給姐姐,斷不會如今日這般狼狽?!?p>  柳湘蓮笑道:“有什么高招兒?還請指教?!?p>  秦可卿和賈璉也好奇。

  瞟了眾人一眼,鳳姐自信笑道:“若我去做,便尋各家大婦、寵妾,讓她們偷偷將嫁妝、私房錢等投了。你想,這些內(nèi)宅婦人見到玻璃貨供不應求,便知是賺錢生意,而且自己參股也是增臉面的事兒。她們哪里分得清的什么增資擴股和股份轉(zhuǎn)讓的區(qū)別?哪里會去查看工坊如何經(jīng)營?只要年底分些紅利,送幾樣好看的玩意兒便行了。

  再者說,你的本意也不是騙人,過幾年肯定是大賺的,哪兒會像現(xiàn)在這樣?

  這幫大老爺們,我可是知道的,本事兒沒多少,卻最是貪心不足,得寸進尺。剛吃下玻璃工坊,就念叨你的日用工坊,還要獨家經(jīng)銷!待吃下日用工坊,掌握了獨家經(jīng)銷,然后呢?其他公司也肯定保不住。他們是永遠吃不飽的,非得把你啃得一干二凈不可!

  等你靠山?jīng)]了,你柳二郎創(chuàng)下的家業(yè)可就全為別人做了嫁衣!當然,這種事兒你也是經(jīng)歷過的,那還是至親骨肉呢!何況這些人本就自認為遭了你算計!”

  柳湘蓮沒想到鳳姐能有這樣一番見解,不過還是笑道:“鳳姐姐說的固然有幾分道理,但內(nèi)宅婦人手里才有幾個錢?這么多老爺們兒都不湊手,要七拼八湊的?!?p>  鳳姐呵呵一笑:“柳二郎,你別小看人。不說旁人,姐姐問你,不算這筆進賬,是你璉二哥的私房錢多,還是我的嫁妝多?是政老爺?shù)乃椒垮X多,還是我姑姑的嫁妝多?”

  柳湘蓮無語,這沒法兒比啊。

  要依朝廷律法,別說賈璉,就是他爹賈赦,現(xiàn)在都沒有存私房錢的資格,因為老太太還在,大房二房還沒分家,全都是公產(chǎn)。媳婦便不同了,她們的嫁妝自成一體,并不歸入夫家財產(chǎn),可自行定奪。所以明面上,肯定是鳳姐、王夫人比賈璉、賈政更有錢。

  當然,前提得是女子出身不凡,嫁妝豐厚。像秦可卿嫁過來,其實沒多少嫁妝,若非太上皇賞賜,柳湘蓮送聘,秦業(yè)也不過能湊個千余兩便算頂天了,還要傷筋動骨。

  往日鳳姐都是在賈璉面前說這類自抬身價的話,如今換了柳湘蓮,更覺暢意。

  秦可卿很羨慕鳳姐的灑脫,自己每與夫君置氣,便會想著有損婦德,此時方知,原來婦人也可如此潑辣,嬉笑怒罵無忌。

  既然鳳姐所言確有幾分道理,柳湘蓮也不介意認錯,拱手道:“鳳姐姐所言,真如撥云見日,叫二郎我豁然開朗。既然如此,今后若再有此等事,定請鳳姐姐做內(nèi)宅特使,一顯手段!”

  秦可卿亦笑著恭維:“鳳姐姐果是咱們脂粉隊里的英雄,小妹敬姐姐一杯?!?p>  得了柳湘蓮夫妻倆的接連奉承,鳳姐心下得意,自信心也恢復不少,與秦可卿說起閑話來。

  看著兩個女人談笑,柳湘蓮和賈璉甚覺乏味,時不時舉杯共飲,打發(fā)時間。

  待到飯畢,暮色早臨,賈璉便想回去。不意鳳姐和秦可卿竟然談的興起,只覺尚未盡興。

  秦可卿笑道:“鳳姐姐身子不適,何必急著回去?不若今晚留在府中,你我同床夜話,也是快事?!?p>  “這怎么好的!”柳湘蓮忙反對,他還想著今晚要好好撫慰可卿,化解今兒闖下的禍事。

  鳳姐本在猶豫,聽得柳湘蓮出言反對,心道,難不成我王熙鳳還沒有在你家住一晚的資格?

  “妹妹盛情相邀,姐姐豈敢不依?只是要勞煩璉二爺代我向老祖宗請罪,今兒晚上不能去請安了?!?p>  賈璉本就無所謂,何況此時心里還有事兒,不耐煩的擺手道:“鳳奶奶隨意,誰還管得了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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