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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鼎革

第207章 英雄大會

紅樓鼎革 無衣佩瑜 5326 2023-01-28 11:42:51

  轉(zhuǎn)眼到了九月初九重陽節(jié),當(dāng)日京都有兩件大事,讓原本濃郁熱烈的節(jié)日氛圍更添幾分火熱,好事者呼朋喚友,爭相往觀。

  一是京師股票交易所在上月初掛牌成立后,為發(fā)行首只股票籌備近月時間,今日將會宣布新股交易價格。

  對于不少京都百姓而言,說起“股票”全是血淚!

  去年廣和樓股價打著轉(zhuǎn)兒往上翻,一年暴漲十倍不止,誰瞧著不眼熱心切?誰不想摻和一手?可惜錯過了原始股,而爆炒過后的股價如似飄在九天之上,怎么看怎么懸乎,叫人不敢入手。

  所以當(dāng)市面上出現(xiàn)許多低價新股,且宣傳的比廣和樓的前景還要好時,無數(shù)人為之動心。有的人抱著賭博心態(tài)小作嘗試,得失并不太過在意。更多的人則著了魔,傾家購入,準(zhǔn)備大發(fā)一筆橫財。

  這些人想的很美好——無需像廣和樓那般暴漲十倍,只要翻個一兩番自己便收手,也是大賺!不料日思夜想,最后等來的卻是驚天噩耗——發(fā)賣股票的人卷款潛逃,人沒了,錢也沒了!

  不少人因之傾家蕩產(chǎn),只有少數(shù)幸運兒投了正經(jīng)商號,或虧或賺,也無定數(shù)。

  交易所則受朝廷戶部監(jiān)管,有官方背景,且實力雄厚,京師地區(qū)頭等大商號無不參股,更兼現(xiàn)任兵部侍郎柳湘蓮主持籌建,總算能放心買賣股票了,豈不令人歡喜?

  交易所成立后也不負眾望,一邊完善規(guī)章、培訓(xùn)人手,一邊開始籌備第一個項目——柳氏商號名下日用工坊增資募股。

  日用工坊到底生產(chǎn)什么貨品,價值多少銀子,京師百姓并不清楚。只是聽南邊兒來的人說,柳家的日用貨品格外精致,售價高昂,江南市面上供不應(yīng)求,有價無市,是個能賺大錢的好買賣。這就足夠了,滿京都誰不知柳二郎會賺錢呢!

  交易所雄心不已,為了保證第一筆業(yè)務(wù)能夠大獲成功,開個好彩頭,事前做足了宣傳。除了現(xiàn)場宣講,還在《京報》上連日發(fā)布整版廣告,介紹工坊產(chǎn)品和盈利狀況,并說明此次新股發(fā)行方案。

  簡言之,日用工坊作價30萬兩,擬發(fā)行新股20000股,每股票面價10兩,共計籌資20萬兩。此次新股發(fā)售采取公開競價方式,溢價部分自然歸工坊所得。

  這意味著新股發(fā)行后,柳氏商號在工坊中占股60%,公眾股東占股40%。

  宣傳聲勢極為浩大,不僅京都,甚至在江南各大城輪回宣講,畢竟柳氏商號在江南名聲更為響亮,容易獲得認可和追捧。

  交易所還專門派人到揚州設(shè)立臨時申購點,江南百姓無需遠赴京師,可以就近申購,極為便利。為此,申購期長達一個月。

  如今一月之期將滿,各地報價已匯總至京師,交易所已經(jīng)定下最終交易價格,將于重陽節(jié)當(dāng)日公布。

  裝飾大氣奢華的交易所大堂內(nèi),人山人海,摩肩擦踵。

  申購者無不翹首以盼,生怕自己報價太低錯過入場良機。

  交易所主席是原負責(zé)廣和樓股票交易處的曾國良,四十余歲,相貌尋常,一雙小眼睛透著商人特有的精明。

  一年前他還是個因災(zāi)破產(chǎn)的游商,客寄都中,潦倒度日,同時尋找翻身機會。看到廣和樓前景甚好,又乏人可用,當(dāng)即決定投靠。股票交易處成立時,商號老人因不熟悉業(yè)務(wù)規(guī)則,且認為油水太少,多不愿入職。曾國良卻對“股票”這種聞所未聞的新鮮玩意兒大感興趣,主動要求參與。

  就職后,除了用心鉆研柳湘蓮留下的“寶書”,他又在管理方面做了許多細節(jié)上的完善改進。待到交易所成立,鑒于他往日工作成績出眾,眾股東便推選他為交易所主席,負責(zé)日常運營。

  站在臨時設(shè)置的主席臺上,曾國良一身高檔錦袍,金簪玉帶,油光滿面,聲若洪鐘,高聲宣布:“本次柳氏商號日用工坊增資募股,匯總京都、金陵、揚州、蘇州、杭州等地報價,最終確定新股成交價為——每股56兩!”

  每股56兩!此價一出,猶如晴天一雷當(dāng)頭炸響,現(xiàn)場先是一片沉寂,隨后紛然大嘩。

  有人驚嘆感慨,有人破口怒罵,有人歡呼不已。

  一位富商裝扮的中年男子搖頭驚嘆:“成交價竟比票面價整整高了46兩,將近5倍!豈不要虧死!全都瘋了嗎!”

  身旁的年輕男子笑道:“老劉,這你就不懂了,這可是交易所發(fā)行的首只股票,怎肯砸了自家招牌?想想廣和樓翻了幾倍?買到就是賺到!”

  也有人操心不已,發(fā)愁道:“這等于募資112萬兩,如何用的完?”

  立即有人嗤笑回應(yīng):“用不完就放貸!有錢還怕沒處使不成!”

  也有深知內(nèi)情的,神神秘秘小聲說道:“未必能得這么多!我可聽說了,不少人是以半價入股。嘖嘖,不是叫我等正常購買的股東吃虧么!”

  “這是怎么回事?”

  涉及切身利益,眾人丟了說閑話的心思,忙追問緣故。

  ……

  榮國府,賈赦院,外書房。

  今日賈赦和一幫老兄弟共度佳節(jié),宴飲高樂,故而并沒有去交易所。但安排了耳目過去探聽消息,隨時回報,所以沒過多久便得知了最終成交價。

  因自己報價過低并未中標(biāo),賈赦氣的面色紅腫,當(dāng)場拍案怒罵:“黑心的混賬種子!我就知他柳二郎是個奸滑透頂?shù)?!咱們好心幫他賣股子,結(jié)果滿京都的人都排揎咱們誆人,鬧得灰頭土臉、顏面盡失,最后還要他出來充好人作轉(zhuǎn)圜!

  可是他呢?說什么‘公開競價最是公平公正’,可你們瞧瞧他定的這價,整整翻了四五倍!簡直比咱們賣的還高!我早就納悶了,他怎肯吃虧提出那等賠償方案,如今看來,全是算計!這價就算打兩次對折,他也穩(wěn)賺不賠!”

  賈赦痛快怒罵,引的一眾老兄弟點頭稱贊,紛紛聲討柳二郎心思詭譎,不是東西。

  王子勝這次卻沒有同仇敵愾的表示贊同。

  半年前在永平蒙受大辱,逃歸京中后閉門數(shù)月,他沒事兒就琢磨股票,大有所成,此時重出江湖,有意顯擺自己的過人見識,以挽回此前受損的形象,便說道:“赦老哥,你也別著急別生氣,這可不是一回事兒。上次賣股票的銀子全進了柳二郎自己腰包,工坊還是原來的工坊,這次募集的銀子可都進了工坊,即便一時用不完,也可拿去放高利貸,總是賠不了的。新股是不是賣價高了,得看工坊的估價,這次日用工坊估價30萬兩,我覺得尚算公道?!?p>  要是按照他們上次發(fā)賣的價格,玻璃工坊價值三四百萬兩,哪里是區(qū)區(qū)30萬兩能比的。

  治國公府的馬鳴愁眉緊鎖,憂心忡忡:“柳二郎提出補償方案后,那幫玩不起的慫崽子總算被安撫了下來,不再尋咱們撕扯。如今柳二郎又玩了這一手,他們會不會再鬧騰起來?”

  馬鳴是治國公府當(dāng)代家主馬尚的嫡親弟弟,借此身份,也哄騙了不少族人故舊高價買股,事發(fā)后被堵在家中不敢出門,還挨了他哥哥痛罵。此時心有余悸,犯起了嘀咕。

  賈赦哼了一聲,冷笑道:“鬧騰最好!他柳二郎不是能耐大么!讓他可勁兒使去!”

  王子勝再度開口,提醒眾人道:“鬧不鬧都無妨,和咱們無關(guān)。眼下倒有件大事,咱們得同心協(xié)力來辦!”

  眾人都不言語,裝作沒聽見,賈赦作為主人不便拂他面子,隨口問道:“何事?”

  王子勝絲毫未覺異常,眸中泛光,面色潮紅,興奮說道:“你們且想,日用工坊溢價近四倍,說明百姓商賈熱情高漲!趁著這股子熱乎勁兒,玻璃工坊如果也上市,咱們不就能大賺?小民只知跟風(fēng),哪兒會懂其中的彎彎繞繞!”

  他們誆騙來的銀子除了用于吃喝玩樂,全都“低價”買了玻璃工坊的股票,存的心思便是等上市交易,再賺一筆。

  得益于廣和樓的示范效應(yīng),如今一些專業(yè)名詞,如“上市”“公開競價”“增資募股”等,都已經(jīng)被他們這些有心人所熟知,張口就來。

  賈赦大為意動,卻皺眉道:“我問過逆子,他說柳二郎暫時沒有將玻璃工坊上市的打算?!?p>  現(xiàn)在父子感情徹底破裂,賈赦提到賈璉,直接呼為“逆子”,便是外人當(dāng)面也不加遮掩。

  王子勝眼珠子猛轉(zhuǎn),忿然說道:“上不上市豈是他一個人說了算!我們這些人,再加上各家的股子,總數(shù)也近半了,如何能任他恣意妄為!只要咱們聯(lián)絡(luò)各家一起施壓,不信他柳二郎敢不同意!”

  暢快淋漓說完,王子勝本以為能夠得到眾人熱切響應(yīng),不想竟無一人開口附和,書房內(nèi)陷入尷尬的沉默。

  環(huán)顧低頭不語的一眾老兄弟,王子勝納悶道:“怎么?我說的不對?你們不信?”

  眾人無語,實在不好意思打他的臉。

  上次借查賬之名強占工坊便是他想出的“妙計”,結(jié)果大敗而歸,顏面盡喪,誰不笑話?今又出主意要算計柳湘蓮,聽起來似乎有幾分道理,可和上次有什么不同?硬來都不行,難道言語威脅反倒行了?誰吃虧不夠還敢信他?

  眾人沒去搭理他,只把希望放在賈赦身上,勸說道:“赦老哥,你可是柳二郎親大舅,骨肉至親!何不去同他說道說道?工坊上市他又不吃虧,還能在各家之前賣好兒,這不是惠而不費的事兒么!”

  賈赦老臉更紅了,心說那王八崽子何曾當(dāng)我是他親大舅!我說話頂個屁用!但為了臉面,口中卻道:“好說,好說,時機合適我便同他講,諒他小子不敢不應(yīng)?!?p>  他們在這里籌謀算計,而那撥受他們誆騙的人,正喜得喝酒慶賀,絲毫沒有他們所想象的不滿,更不會去尋柳二郎鬧事。

  原因很簡單,對此輩而言,新股價格高低無所謂,反正折扣總額是定的,只管用半價購股便是。

  只是柳湘蓮特意為他們定了條規(guī)矩——因有“半價優(yōu)惠”,為防止他們得手后立刻拋售股票,影響行情,須等到三年“禁售期”結(jié)束,他們手中的股票才可交易。若是違反,不僅工坊不認可該項交易,還會向違規(guī)交易的股東追繳另一半購股款!

  在他們想來,三年固然有些久,也不是不可接受。參照廣和樓的案例,說不得三年后股價都升天了,那畫面太美,簡直不敢想!假如可以隨意買賣,反倒可能過早出售,蒙受損失。

  不過,他們同樣覺得不足——既然日用工坊能上市,玻璃工坊為何不能上市?倘若能在交易所公開交易,說不得玻璃工坊的股票也能很快炒高,就能賺回虧掉的錢!

  從這一點兒上講,他們倒是和賈赦等人想到一處了,不知以后還會生出何種事端來。

  ……

  柳湘蓮沒有太過關(guān)注股票的事兒。

  熙朝商業(yè)繁榮發(fā)達,各種交易規(guī)則相當(dāng)完善,尤其江南一帶。這意味著有大量的商業(yè)人才,柳家商號招募了許多掌柜,做事很專業(yè)。眼下柳家乃欣欣向榮之勢,尚無太多齷齪和內(nèi)耗,只需他做重大決策便可。

  重陽節(jié)這天,受柳芳之邀,柳湘蓮上午先去理國公府參與了合族祭祖,而后也不參加宴飲,忙活起了另一件引人矚目的大事——舉辦“英雄大會”!

  由于京報副刊上新派話本廣泛流傳,“英雄大會”這一名目也廣為人知——江湖好漢共聚一堂,或比武爭勝,一較高下,或共商大事,懲惡除奸。何等慷慨豪邁、激動人心!

  關(guān)鍵是,有資格接到請柬之人,乃是被宴會主人認可的“英雄”,何其長臉!

  身為朝廷大臣,一舉一動須注意影響,柳湘蓮喜好弄些新鮮名目,常常引人發(fā)噱,卻也不會真去宴請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有損朝廷威儀,不是玩的。

  今日的客人乃是一干在京營和京師衛(wèi)所中頗有本領(lǐng)卻又不得重用的中小頭目甚至普通士卒。這些人的具體消息都是倪二帶著一眾小弟費心費力打探來的,兩千兩銀子的獵頭費花的很值。

  這時代的人極為看重名聲,比如倪二雖是街頭潑皮,卻因人而使,頗有“義俠”之名,故此被柳三推薦給柳湘蓮,得以發(fā)跡。以名聲判斷,雖不能說全中,亦八九不離十,至于品性如何,還要日后詳查。

  這里說的“名聲”當(dāng)然不是那些被人惡意污蔑詆毀的“污名”。

  英雄大會的舉辦地點正是修復(fù)一新的衛(wèi)隊營地。

  協(xié)理戎政是節(jié)度使的佐貳官,并無單獨開府之權(quán),故而營地門口掛了個不倫不類的牌子——“協(xié)理京營戎政衛(wèi)隊臨時駐地”。

  目前衛(wèi)隊已有千余人,實際上就是投奔而來的稅卒營,不過換了衣甲兵器罷了,待遇如舊,一時士氣高漲。

  安王殿下不是沒想過報復(fù)柳二郎,可目下他自己焦頭爛額,糟心事兒一大堆,暫時顧不上了。

  數(shù)日籌備,此時營地內(nèi)外,張燈結(jié)彩,裝扮的很是喜慶。附近人家不知內(nèi)情,還以為要辦喜事呢。

  營地轅門前高掛書著“英雄大會”四字的大紅橫幅,隨風(fēng)起伏波動。

  兩側(cè)各有十個一般高矮胖瘦的衛(wèi)卒,身著嶄新戎裝,手持鋒銳長戟,面容肅穆的筆挺站立,紋絲不動,猶似堅石雕刻而成。

  另有負責(zé)迎賓的文員,滿臉堆笑,歡迎來客,接洽之后,又有士卒引領(lǐng)入內(nèi)。

  營地內(nèi)沒有招待這么多人的房舍,好在是九月初,又是大晴天,碧空萬里,秋高氣爽。于是在校場上擺了上百桌席面,全是借來的桌椅,又提前雇傭了飯店名廚掌勺,準(zhǔn)備飯菜。

  日上三竿,客人漸漸來了,被引領(lǐng)到擺了各自名牌的位置落座。

  來者都是數(shù)日前收到的請?zhí)?,?dāng)時瞧著“英雄大會”四字和自己的大名聯(lián)系在一起,不禁滿心疑惑——柳協(xié)理是京營名義上的二把手,妥妥的朝廷重臣,怎會宴請自己這樣的無名之輩?

  他們中官位最高的也不過是京營把總、衛(wèi)所千戶之流,甚至還有普通士卒。此輩平日里或許自視甚高,當(dāng)有真正的“大人物”伸出橄欖枝時,也難免受寵若驚,能淡然處之的極少。

  此后幾日,柳協(xié)理準(zhǔn)備召開“英雄大會”的消息四處流傳,尤其是十二團營中。許多京營將官初聞此事,不屑一顧——那日早朝柳二郎的應(yīng)對已經(jīng)傳了出來,誰看不出他打的什么主意,不過是拖延罷了!

  對此說什么的都有,比如說他膽小如鼠,又奸滑似狐,奸佞無疑!

  所以不少人認為,此舉不過是柳二郎黔驢技窮瞎折騰,只為應(yīng)付皇帝老兒。

  可是,待到得知一些地位遠低于自己,甚至是自己手下的大頭兵都收到了請?zhí)?,獨獨自己沒有,一些人心里便不是滋味了——難道我在你柳二郎眼中,竟不如彼無名之輩!

  臉厚心黑的便尋了有帖的受邀之客一道前來,自以為背景強的便私下打聽,想獨自得張請?zhí)?p>  鄒文盛、牛繼宗、柳芳等人,也紛紛向柳湘蓮打聽他到底要做什么,可別給大伙玩突然襲擊啊,年紀(jì)大了,最受不了這個。

  柳湘蓮敷衍了過去,只說為籌建衛(wèi)隊。他們雖不信,卻也無可奈何。

  原本來只請了六百余人,結(jié)果未到晌午,來客已達千五之?dāng)?shù)!多的人當(dāng)然沒有請?zhí)?,都是不請自來?p>  彼輩既有心向善,也不好拒之門外,于是又臨時添設(shè)桌椅,增添席面,美酒佳肴流水般端上。

  衛(wèi)隊上下充作仆役,一時忙的不亦樂乎,當(dāng)真是好不熱鬧。

  校場前面的點將臺被臨時充作了戲臺,上面演著廣和樓的經(jīng)典戲目《精忠報國》。

  盡管心里存了疑惑,一幫子大老爺們有吃有喝有戲聽,還有什么不知足的?且開懷痛飲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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