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刀,不是這樣用的
此時,徐景天的腦中,多出了許多以前不曾有過的,對戚家刀法的更深層次的領(lǐng)悟。
是痛苦激活了身體的開關(guān)?
想來應(yīng)是戰(zhàn)斗中的種種經(jīng)歷,刺激了大腦里的杏仁體,也就是第三只眼,把人體更深層次的潛能激發(fā)出來了。
“這不可能!尋常暗勁武者,就算是身體再強悍,吃了我這幾槍,也不可能站起來的!”趙靖忠心中大喊。
更何況,徐景天似乎越戰(zhàn)越勇,大有把趙靖忠當(dāng)磨刀石的意思在。
可不能久拖了,盧劍星等人,已經(jīng)把那些蝦兵蟹將,收拾的差不多了。
畢竟,他們兄弟三人,本來就是錦衣衛(wèi)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平時對這些人的功夫,也是知根知底。
為了照顧這些人的可憐的自尊心,他們甚至平時收斂了一些,看起來功夫并不那么高明。
而這會兒,雙方反目成仇,變成對手之后。
那些錦衣衛(wèi),才知道原來這平日里任勞任怨的三兄弟,實則功夫極為不俗。
這也是大明末期官場的特色。
有能力的人,不在自己的位子上。
在位置上的人,卻沒有對等的能力。
等真正遇到事情的時候,就沒有可以指望的人。
事實證明,有時候,人多并不管用。
張英帶來的這十幾人,最強的也有暗勁巔峰的水平了。
然而在盧劍星等人面前,頂多是撐住了三分鐘。
嚴(yán)三浦雖然已經(jīng)退隱江湖,但年輕時也是殺人如麻。
做到一個門派之主的存在,又有幾個是以德服人,用嘴皮子服人的?
多多少少,手里都有不少人命,而且還是高手的人命,只是大家都回避而已。
趙靖忠心中一急,槍法的勢就變得有些凌亂。
原先已經(jīng)能應(yīng)對槍勢的徐景天,這時候更覺得輕松了。
功力不夠,天賦來湊。
還是一樣的以傷換傷打法,只不過不同的是,徐景天的痛覺忍受力,是趙靖忠的數(shù)倍。
面對瘋魔一般的徐景天,趙靖忠第一次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若是單打獨斗,他有信心在百招之內(nèi),生生把對方耗死,今天確實是他考慮不周了。
一是沒想到他們居然敢反抗,二是沒想到徐景天還帶著一個化勁高手,三是徐景天本人,像是一塊牛皮糖一樣,甩也甩不掉,類似田忌賽馬一樣,用下等馬牽制住了上等馬。
“給我滾開!”趙靖忠一念及此,心中燥火大盛,兩手緊握槍身,不斷地交替擰動,身體猛地一轉(zhuǎn),大槍像是一把敞開的大扇子一般,呼呼旋轉(zhuǎn)著,沖著徐景天就擊打過來。
這是把長槍當(dāng)棍子用,試圖攔住戚家刀的刀鋒。
徐景天正打得興起,怎么舍得放過對方。
要知道就算是找自己人對練,也是體會不到這股實打?qū)嵉臍獾摹?p> 武道能量+3000、+4000……+5000!
又是一輪進攻結(jié)束,兩人手中的刀劍對撞了無數(shù)次,一路打一路破壞,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皆是塵土飛揚。
咚地一聲悶響。
在用盡最后一絲力氣之后,徐景天瀟灑地把長刀拋向丁修的方向,隨后整個人閉上眼睛,瞄準(zhǔn)一處枯葉堆,張開雙手大字型往后躺去。
他累得眼睛都不愿意睜開了。
丁修飛速跳上半空,伸手熟練地接住長刀。
那長刀刀刃處,已有許多缺口,部分地方甚至卷起來了。
而見徐景天整個人如同是受盡詔獄折磨的囚犯一般,身上沒有半片完好的地方,整個衣服都破破爛爛的,比南方鬧旱災(zāi)偷跑過來的流民身上穿的,還要可憐。
有許多處傷口,還好都不是致命的。
他昏過去是因為脫力,而不是失血過多,作為一名古中醫(yī)研究生,這點他很清楚。
丁修掃了一眼,輕聲對這刀說了句:“求仁得仁,死得其所?!?p> 隨后,他單手便把徐景天的苗刀一拋,扎入遠處的一棵大樹中間。
而后兩手同時握住自己的刀,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冷靜腔調(diào),對身后草堆里的徐景天說道:“看好了,刀,不是這樣用的。”
“唯有極柔軟,才能極堅強?!倍⌒逌喩矸潘桑麄€人像是被繩子吊著的木偶一般,踩著草叢的尖尖,就這樣飄若似仙,蕩到了心浮氣躁的趙靖忠面前。
“好輕功?!壁w靖忠開口,趁機也是在調(diào)整呼吸。
眼前這個看似放浪形骸的男人,才是這里最強的高手。
這是一種直覺。
失去了一些功能后,他的另外一些功能,得到了長足的開發(fā)。
其中就有,武者的直覺。
“好槍?!倍⌒逈]有說槍法,而是說槍。
他已看出那槍里的子母設(shè)計玄機。
當(dāng)初在丁白纓門下學(xué)刀時,對天下百家武學(xué)各種兵器,也都有所涉獵。
丁修若是放在太平盛世,必定是一員大將。
只可惜,他也是生錯了年代。
是誰,讓這樣的人才,落草為寇?
徐景天用耳朵聽著兩人的對話。
他試圖捕捉風(fēng)聲,用他的心眼,去分析兩人的刀法與刀意。
肉眼閉上了,心眼就打開了。
凡人總是太過相信肉眼所見,而忽視了心里的感受。
武者則不然,用腦子想的拳,永遠不如用心,下意識打出的拳來的快。
就像你不小心把手放到看不到的火苗上,你會下意識地以最快速度收回。
而并不是你的大腦在發(fā)號施令:有火!速撤!
形意門有句拳諺,遇敵好似火燒身,不用經(jīng)過大腦思考,遇到敵人像是火燒過來一樣,渾身都是反抗的力量,是急于擺脫對方、擊倒對方的本能反應(yīng)。
“有沒有興趣,替我做事?他們給你多少,我翻倍。”趙靖忠眼睛瞪直,嘴角浮現(xiàn)微笑。
他很有錢,而且,有源源不斷的錢。
只要他某天在用晚膳時,假裝不經(jīng)意地透露,要把誰家當(dāng)做閹黨來查。
那么第二天一早,必然會有懂事的人,送上一份大禮,要么是他們本人求情,要么是他們的仇家,希望把對方往死里整。
如果同時來了,那就看誰的誠意,誰的分量比較重了。
丁修笑了,不過笑的比哭還難看。
“怎么樣?”趙靖忠扶著長槍,傲然挺立。
“不怎么樣?!倍⌒薜馈?p> “為什么?”
“不要誤會,我對太監(jiān)沒有敵意。我對漢奸有意見。
金鑾殿里怎么爭來爭去,對我來說,都是兩幫不要臉的人,在演滑稽劇而已。
但對于出賣自己祖宗的漢人走狗,我是見一個,殺一個?!?p> 丁修說道最后一句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眼眶有些泛紅。
他猶記得當(dāng)初戚家軍的最后一支,在關(guān)外與建奴作戰(zhàn)時,卻因為援軍久久不到,活生生的被人包了餃子,三千多人,生還者不過數(shù)十人。
雖然沒有確鑿證據(jù)證明是被人出賣的,但事后丁白纓與丁修等人都查過,朝廷里,有不少人經(jīng)營著東北的人參生意,是有利益勾結(jié)的一方!
這大明,從里到外,爛透了。
知政失者在草野,丁修是一個草莽英雄。他很清楚。
我殺不了皇帝為老軍長報仇,我就殺他身邊最得力的太監(jiān)頭子吧。
丁修微闔的雙眼突然睜開。
關(guān)公不睜眼,睜眼要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