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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理

第九十五章 筑道

問理 月昇之時 4008 2022-10-07 20:45:22

  十三走出帳篷時,看到的構圖有些怪異——熄滅的火堆中,是各種烤成焦炭的未名物質(zhì)。

  柏秋寒一臉寬慰地看著正將襁褓擁在懷中、怎么都不舍得放開的尚華夜,而曾經(jīng)那個高高在上的映城內(nèi)務總管尚清,卻是靠在自己的主上旁邊,悄悄擦著眼淚。

  十三不明白自己睡著的這段時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想必是不能讓他知道的事情吧?

  少年這樣想著,卻覺得跟那位救他脫離苦海的大人又多了幾分疏離感,但早已學會察言觀色的他并沒有將這份想法體現(xiàn)在臉上,只是默默地走到了柏秋寒身旁。

  柏秋寒并未察覺到十三的些許心理變化,察覺到到他的到來,只是沖他一笑,而后向尚華夜問道:“前輩,你說你要去中界山與那些人談談,應該不會帶小葉一起吧?”

  “當然不可能,這次商談結果如何還兩說,怎么可能帶她去?!鄙腥A夜逗弄著懷中的嬰兒,看著那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彎成月牙,她也忍不住流露出笑意。

  “小子,難得華夜大人是相信你,你要是讓這孩子受了半點傷害,就以死謝罪吧!”

  只要是尚華夜在乎的人,哪怕是曾經(jīng)那個怪物,尚清也會無條件支持,不過她這滿懷威脅之意地話語,卻配著她那因為剛哭過而仍舊紅腫的眼睛,怎么看也起不到威脅的效果。

  “柏少年,你接下來是怎么打算的?”尚華夜看著有些尷尬的柏秋寒,笑問。

  “我來這里本就是為了筑道,總之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嘗試吧,要保護這孩子,至少要有能在先天境界手下自保的能力才行啊?!卑厍锖嘈Α?p>  “安全的地方?難道這里不是嗎?”

  “可是前輩你不是要……”柏秋寒一驚,而后忍不住露出喜色,如果有尚華夜這種靈元界最強級別的存在為自己護法,那自己就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這最關鍵的筑道第一步里去了。

  “雖然算時間中界山也差不多到行動的時候了,但幾天十幾天的空閑還是有的,何況你要是不提升一些實力,我也不能算完全放心。”尚華夜笑道。

  柏秋寒訕訕地望向天空,說來還是自己太弱,雖然比起剛進入丹海初結時,他已經(jīng)變強了許多,但還是趕不上這飛快變化的局面啊!

  那頂破舊的帳篷之中,此刻卻只有柏秋寒一人,正放在他手中的,則是尚華夜交予他的元晶,其內(nèi)滿溢著尚華夜這些年閑暇時間積累的靈界源氣。

  筑道的要點,經(jīng)過黑袍人的指點和自行翻閱《煉法真訣》,柏秋寒早就了然于胸,但理論畢竟是理論,真要放到實踐上,他卻是一片迷茫。

  將靈界源氣引入經(jīng)脈之內(nèi),柏秋寒先是確認精神力的確能將靈界源氣如真氣一般隨意操縱,而后便開始嘗試以之沖擊那經(jīng)脈滯塞之所在。

  某些練氣士認為,人在胎兒階段就是經(jīng)脈穴竅俱與外界相通,故而將練氣士打通經(jīng)脈這個過程稱之為返先天,但柏秋寒知道實則不然。

  在可以修煉的有靈之物中,人類絕不算是什么強大物種,甚至可以說是弱小,因為肉體孱弱、經(jīng)脈閉塞,所以才會有所謂返先天的過程,然而也正因為如此,人類這種需要先行打通經(jīng)脈穴竅才能與天地溝通的生物,也在修煉的初期多了幾分親近天地之道的機會。

  與諸如龍種之流一出生便是玄極境界的強大生靈相比,孰優(yōu)孰劣,倒是見仁見智了。

  所謂筑道,在一般練氣士看來是魔道,實際上也是將這些弱小物種的優(yōu)勢發(fā)揮到極致的一種方法,亦即使黑袍人所謂的“近道”。

  這個過程是無比痛苦的,柏秋寒的肉身強度雖已不遜色于資深提修,但沒有經(jīng)過脫胎換血和血氣化精這兩個境界對于肉身本質(zhì)上的改造,經(jīng)脈與血氣相對于突破先天的要求還是脆弱了些。

  所以當靈界源氣開始沖擊第一條經(jīng)脈時,柏秋寒差點痛得暈了過去。

  以他的精神力之強都險些暈倒,便足以看出這是怎樣的疼痛,柏秋寒連忙將靈界源氣重新注入元晶,睜開眼睛,強行中斷了入定狀態(tài)。

  那張漂亮的臉上一片蒼白,柏秋寒拭去額角的冷汗,然后重新將那塊元晶攥緊——如果只是因為懼怕疼痛就放棄的話,他就不會在孤身一人來到這個世界,只是這份疼痛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想,所以他需要做好準備。

  “那恐懼也沒能把我怎樣,只是痛而已,比起那些死去的人,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識海中的精神力再一次涌動,柏秋寒開始了第二次嘗試。

  不同于一般修煉,筑道第一步卻是最難而最危險的,因為未曾經(jīng)歷,所以就算有精神力之助,他也不知道多強的能量可以突破桎梏,更不知道能量積蓄到了什么地步就會撐破經(jīng)脈。

  因為這份未知,不知有多少選擇了這條路的瘋子或天才夭折在了這第一步上。

  柏秋寒入定不過三十分鐘,那雙眼睛又一次睜開,不過這一次,他卻吐出一口鮮血。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師父說筑道非精神力修煉大成者不可行——要不是他剛才在最后關頭收回靈界源氣,只怕他的經(jīng)脈就已經(jīng)碎了,不過饒是柏秋寒反應極快,剛才的沖擊也讓他的經(jīng)脈受損,受了內(nèi)傷!

  柏秋寒運轉著《煉法真訣》,開始修復體經(jīng)脈的暗傷,早在和黑袍人修煉的時候,他就知道有些事是急不來的,尤其是這種要命的,更是開不得玩笑。

  恢復好暗傷,柏秋寒又進行了幾次嘗試,不過均是以失敗告終,漸漸地,他終于開始摸索到些許訣竅,打通一條經(jīng)脈所需的能量是恒定的,問題是經(jīng)脈承受能力有限,這樣的能量瞬時爆發(fā)還好,一旦時間長了,經(jīng)脈就會受損,就如他先前吐血一般。

  所以他現(xiàn)在需要做的,就是以精神力的細微控制,逐漸增加沖擊桎梏的靈界源氣量,同時觀察經(jīng)脈的承受能力,這將會是一個不短的過程,不過也是可行的方法,而且現(xiàn)在的柏秋寒,并不缺時間!

  隨著柏秋寒開始筑道,外面的氣氛卻變得沉重起來,主要是十三這個不久前還是靈元界地位最低下的少年,在尚華夜和尚清這種靈元界頂尖人物身旁實在是有些坐立難安,何況尚華夜還一直在用詭異的目光打量著他。

  “大人,有……什么指教嗎?”終于,十三忍受不住這種氣氛,向尚華夜開口問道。

  “能向我搭話,看來柏少年的確改變了你不少?!鄙腥A夜言語中不乏贊賞之意,只是那種詭異的打量目光卻并沒有消失。

  “是……是……”十三慌忙地垂下頭去,只敢低聲應諾。

  “這孩子,卻是和清兒不同了。”

  十三心底的些微算計,柏秋寒看不出來,但已與靈元界人打了數(shù)千年交道的尚華夜又怎會看不出端倪?

  只是她沒有在柏秋寒面前說起這事,是不想讓那個青年認為自己只憑一己喜怒看人,但而今只有十三一個人在,尚華夜卻不免要以言語提點一下了。

  “柏少年與我不同,他雖然背負著一些東西,但本質(zhì)上他還是個天真的好人,所以你叫……十三對吧,不要辜負了他的好意。”尚華夜此刻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威風凜凜的城主,泛著七彩光芒的雙眼仿佛能看穿一切。

  “不,小人怎么敢……”十三頭埋得更低了,似乎根本不敢對上尚華夜的眼睛。

  “希望你言行可以如一!”

  尚華夜依舊逼視著十三,讓一旁的尚清感到有些奇怪——為什么主上會對這種最低賤的小孩出言威懾?

  但既然是尚華夜的想法,她只會支持,所以她看向十三的眸光便漸漸帶上了寒意。

  “不用?!鄙腥A夜輕輕揮動袖擺,擋在尚清眼前,“這終究是柏少年的事情,只希望這小子能好自為之?!?p>  尚清聞言,才將目光移開了去,本來她也根本不屑正眼看這樣的孩子。

  聽著那完全不將自己當成一回事的對話,十三一雙瘦弱的手掌緊緊攥著褲腿。

  他很奇怪自己為什么會有這種情緒,明明他早就知道,對于強者的命令與話語,只要無條件服從就好了,但是為什么心中會這么煩躁呢?

  少年卻不知道,在他跟著柏秋寒經(jīng)歷了這段見聞之后,他的心底除了生的欲望之外,亦生出了別的東西,那可以被稱為尊嚴,又可以被稱之為虛榮——那是由柏秋寒相對于一般靈元界人的強大帶給他的感受,讓他心底某處開始認為,自己相比于其他人的特別的,自己可以俯視他人。

  于是少年的心中產(chǎn)生了欲望,他開始認為自己是自由的、能夠去看所有想看風景的人,這是欲望,也是任性,是柏秋寒路途上試圖改變他所說的話語、被已經(jīng)變得扭曲的心靈再度歪曲的結果。

  然后還有、那掩藏在所有靈元界人心底的——怨恨。

  怨恨著其他生靈,怨恨那些能夠吃飽穿暖的人,怨恨那些憑借自身實力可以為所欲為的人。

  尚華夜發(fā)現(xiàn)了被十三隱藏的情緒,她試圖改變這孩子的想法,只是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做法反而讓這個少年的內(nèi)心變得更加極端了。

  至于后果,則更是她料想不到的了。

  場中再度陷入沉默,只余重新點燃的篝火噼噼啪啪的燃燒聲。

  尚華夜不再看十三,而是將全副精力放在了懷中又度熟睡的嬰兒身上,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夠似的。

  尚清開始準備一些簡單的吃食,隨意丟了一份給十三,然后將一份放到了柏秋寒所在的帳前,要說她不好奇柏秋寒究竟干什么也是假的,但既然尚華夜吩咐過,她就不會逾越半分。

  但直到月上中天,柏秋寒也沒從帳篷里出來,帳前那烤制過的熏肉和干糧又變回冷硬,帳中那人卻依舊沒有來取食的意思,若非尚華夜和尚清都修有識海,可以感受到帳中那并未變得微弱的氣息,只怕都要以為柏秋寒已經(jīng)出事了。

  “好了清兒,先休息吧?!币挂焉?,尚華夜看了一眼那仍未有任何異動的帳篷,便向尚清說道。

  “是?!鄙星鍙捏艋鹋哉酒鹕韥恚嫔腥A夜捧著“映泉”劍,便準備向那棟小樓走去。

  已經(jīng)睡眼惺忪的十三也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就準備回到帳篷中休息,卻被尚華夜攔住。

  “你就拿著被褥睡這里,不要進去打攪他!”尚華夜指了指篝火旁的空地。

  十三明顯愣了愣,而后低下頭去,低聲應是,只是被他藏在身后的雙手,又緊緊攥了起來。

  一夜無話。

  第二日早晨,尚華夜很早便從冥想中醒來,走出了小樓。

  十三仍裹著被褥在已經(jīng)熄滅的篝火旁熟睡,而那帳前的食物卻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消失,只留下了一個空盤還放在之前的位置。

  尚華夜松了口氣,看來帳中那個行使著瘋狂行為的青年至少還沒有走火入魔,還知道要吃飯補充能量。

  連續(xù)幾天,柏秋寒都沒從帳篷中出來半步,只是帳中的氣息,卻似乎一日比一日強大。

  尚華夜讓尚清每日準備了大量食物放在帳前,自己卻只顧著和小葉玩耍,倒和這個孩子又親近了不少。

  十三每日便是吃與睡,偶爾幫尚清準備下吃食和小葉的牛羊奶,幾日下來,那瘦骨嶙峋的身體似乎還多了幾兩肉。

  而柏秋寒則徹底變成了夜行性動物,每晚在尚華夜等人休息后,便會出來進食,然后繼續(xù)那漸入佳境的筑道。

  這樣重復的生活持續(xù)到了第十天早晨,這日尚華夜從小樓出來,便感覺到了些許不同的氣息,那是自柏秋寒帳中發(fā)出的、比以往更加強盛的氣息。

  “難道真的成功了?”尚華夜驚訝地望向那頂帳篷,卻見那打滿補丁的布簾被倏然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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