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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理

第一百五十七章 重逢

問理 月昇之時 4287 2023-07-18 09:49:26

  靈映看著那欺瞞過他的感知、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前的人,眼中流露出無奈與絕望,他長嘆一聲,卻沒有放下手中的劍。

  尚華夜窈窕的身軀被粗劣的布衣包裹,俏麗的臉上滿是風(fēng)塵,就連似泛著七彩光芒的烏發(fā)也灰撲撲一片,但她的目光卻依舊明亮,宛若虹下清泉。

  映泉劍鋒銳無匹,樸實無華的表面下,卻有絢爛的流光溢彩,與靈映那滿是缺口的長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尚華夜沒有動手的意思,只是持劍站在小葉身前,默默注視著靈映,而在不遠(yuǎn)處,似是才趕來的尚清看著這一幕,也是駐足守望著。

  “尚小姐,你一定要這么做嗎?”靈映看著那即便是自己全盛時期也無法比擬的靈界源氣,語氣第一次弱了下來。

  那年身體尚未衰老至斯的自己,要與同伴以二敵一,才能在這個外域女子手中取得優(yōu)勢,而今自己早已油盡燈枯,眼見這些年追尋的目標(biāo)就在眼前,他怎能不嗟嘆著做出最后的嘗試。

  “老先生,因為你們錯了啊。”看著面前老者眼中的死意,本對中界山的枯朽陳舊深深厭惡的尚華夜,現(xiàn)在也升不起怨念,只能用柔和的語氣說道。

  “哪里錯了?我們哪里錯了?”靈映似在自語,又似在質(zhì)問,“是抵抗外域侵占靈元界錯了?還是保護(hù)這世界多年的安詳錯了?”

  尚華夜沒有說話,靈映這樣的思考方式已經(jīng)難以改變,這也是為什么當(dāng)年山主做下決定,而他們幾人卻毅然下山試圖殺死界靈的緣故。

  “尚華夜,你真要攔在我的路上?”靈映看向尚華夜時,已是雙目通紅,宛若滴血。

  尚華夜只是舉起了劍。

  所以靈映明白,尚華夜打定主意是要保下界靈了。

  “所以說外域的人,果然不能相信!”

  如果換做平時,靈映大概會就此退去,再圖后策,但他早就沒有時間了,哪怕希望渺茫,他也要做最后的嘗試。

  尚華夜感受到靈映的氣息變化,嘆了口氣,滿懷不忍地說道:“老先生,雖意見不和,但何必這樣不惜性命?”

  “為了靈元界!”

  “靈元界,您真覺得靈元界維持這樣就好了嗎?”尚華夜一臉痛心地問。

  靈映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心疼地看著手中殘缺的長劍,緩緩道:“此劍雖是凡鐵,卻也跟了我無數(shù)年,從未更換,我將其命名為‘祈愿‘,你就應(yīng)該知道我的心情了。”

  尚華夜默然,即便方式談不上正確,但中界山上的人,的確認(rèn)為自己是為靈元界著想的,她不知怎樣去說服這樣的人。

  “祈愿?我明白,你們中界山,至少你靈映先生,真是懦弱無能之人!”

  柏秋寒跟尚華夜不同,不需在意什么協(xié)調(diào)、不必在乎什么關(guān)系,對于中界山?jīng)]有半點好感的他,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想法陳述出來。

  靈映憤怒地看著柏秋寒,卻不是因為其言語中毫無尊重,只是因為柏秋寒似乎并未將他心中那份崇高信念放在眼里。

  “只有不去努力不去思考的人才會把希望抱持在虛無縹緲之物上,你在向誰祈愿?創(chuàng)世神?或許靈元界真有那種生物,但你可曾見過?還是你真的認(rèn)為那種超越你們不知道多少層級的生靈會聽一聽你的愿望?”

  從尚華夜口中聽到中界山的事,到自己親身接觸,柏秋寒對于這些固步自封的腐朽人物只有深深痛惡,“不去深入調(diào)查,只憑自己先入為主的觀念行事,就算靈元界沒有什么詛咒,將其放在你們這些人手上,變成這個樣子也一點不奇怪!”

  “你們絕不是什么守護(hù)者,只是自詡古老、實則在蠶食這個世界未來的蛀蟲!”

  尚華夜一臉震驚地看著柏秋寒,卻沒有想到相隔數(shù)年之后的再見,這番話語卻能從他口中說出來。

  “看來他也經(jīng)歷了不少事情。”

  尚華夜這樣想著,卻見靈映那張又已變回蒼老模樣的面頰一陣紅一陣白,最后變成了毫無來由、毫無道理的憤怒。

  “外域的穢物,有什么資格談?wù)撿`元界的未來!”

  隱藏在靈映心中、或者說隱藏在絕大多數(shù)靈元界人心中的想法,經(jīng)由靈元界最高層級的人物口中說出,顯得無比真實。

  尚華夜又嘆了口氣,她早知道是這樣,從四年前那場背叛始,她就明白了,或許靈元界能有接受界靈的一天,但絕不會接受她、他們,和個人思想無關(guān),這是由靈元界人所凝聚出的意志,是比怨恨的詛咒更深,埋藏在靈魂最底部的東西。

  道不同不相為謀,這樣的爭論永世不會得出結(jié)果,所以靈映燃起了最后的靈界源氣,舉劍刺向被二人護(hù)在身后的小葉。

  靈映的身體早已衰老,又經(jīng)與柏秋寒的一戰(zhàn),但即便是這油盡燈枯的狀態(tài),他也穩(wěn)穩(wěn)站在先天之上,城市里現(xiàn)任的城主們,大多也不敢輕言能勝。

  但他面對的是尚華夜!

  那從故鄉(xiāng)來此數(shù)千年、早把靈元界當(dāng)做歸屬的練氣士,即便毀了丹海,被迫重修靈元,也無法掩蓋她曾經(jīng)超越人類極限,達(dá)到更高領(lǐng)域的事實,憑靈映一人之力沒有勝算,半分也沒有!

  映泉劍上有萬丈光華,光怪陸離,絢爛無匹,似乎連人的內(nèi)心也要被這份光彩迷惑,但仔細(xì)看時,她的劍上也只有薄薄一層靈界源氣而已。

  同樣的幻虹閃花,在尚華夜手中和淳于風(fēng)手中,又是不同的感覺。

  于是靈映手中的“祈愿”斷折,連帶他那身靈界源氣也被尚華夜一劍削滅,他面色慘白,看著手中斷劍,知道尚華夜還是手下留情了。

  但那又能怎樣呢?

  他終究回不去了。

  猛然間,靈映竟覺得這一切都很荒唐,太過荒唐了!

  他丟掉了斷劍,拄著劍鞘,一瘸一拐地往遠(yuǎn)方去了,直到消失在地平線邊緣,他都沒有再回頭看這邊一眼。

  靈映的心已經(jīng)死了。

  精神力強(qiáng)大的兩人都明白,失去了希望,失去了想要的未來,甚至連壽命都行將終結(jié)的男子,他舍棄了“祈愿”,也舍棄了一切。

  柏秋寒心中對中界山仍有不滿,卻也不會去追殺那已經(jīng)失去所有的人了。

  “華夜前輩,多謝了?!膘`映終于徹底消失在視野之中,柏秋寒收回目光,向尚華夜微微一躬,說道。

  其實尚華夜更早就來到了這里,見柏秋寒一直壓制靈映便沒有出手,直到靈映暴露出自己的設(shè)計,以陣法將柏秋寒禁錮時,她才為了保護(hù)小葉攔住靈映。

  當(dāng)然,尚華夜對于這場戰(zhàn)斗結(jié)果也是非常驚訝,靈映隱藏的手段倒還在她猜想之內(nèi),倒是柏秋寒居然真憑借那瘋狂地筑道法,以丹??购庀忍?,才是真正讓她吃驚的,不過當(dāng)她看到已經(jīng)長大的小葉時,那份驚訝還是被安心所取代——過去做下的決定果然沒有錯。

  她正想要說話,卻聽身后的小女孩用稚氣的聲音問道:“爸爸,這個阿姨是什么人啊?”

  尚華夜本來想說的話半句也說不出來了,而看向柏秋寒的目光也變得古怪起來。

  柏秋寒愣了愣,才想起這已經(jīng)漸漸被他接受的稱呼,在尚華夜這樣知根知底的人面前,實在是有些尷尬。

  “這個……是小葉叫習(xí)慣了,就沒讓她改口,這個……”

  “華夜姐,這個外域小白臉果然信不過,是變態(tài),變態(tài)!”褪去高冠華服,又跟尚華夜在外行走幾年,尚清已不是柏秋寒印象中的映城總管,倒有些嘰嘰喳喳小女生的味道了。

  只是現(xiàn)在這個情況下,柏秋寒是怎么也不敢將心中的想法說出來的,只能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看著尚華夜蹲下身子,向小葉問道:“小葉,你為什么要叫他爸爸啊?”

  小葉疑惑地看著面前的女子,又看了看一臉僵硬的柏秋寒,從那雙熟悉的眼中獲得了安全的信息之后,她才張口說道:“爸爸就是爸爸啊,他撫養(yǎng)我長大,不應(yīng)該這么叫嘛?”

  尚華夜語塞,就連尚清也不知如何應(yīng)對純真的、仿佛理所當(dāng)然的話語,停下了對柏秋寒的嘲諷。

  尚華夜恢復(fù)了往常的神色,笑著對小葉道:“我叫尚華夜,是柏小哥……你爸爸的朋友?!?p>  “嗯,我看得出來,阿姨是好人!”

  小孩子的眼中只有好與壞,單純明快,但那如花笑靨卻深深浸入尚華夜內(nèi)心,想起那些無辜夭折的孩子,竟讓她忍不住想要落淚。

  眼見尚華夜就要陷入感傷的情緒當(dāng)中,柏秋寒趕忙問道:“華夜前輩,您是和中界山談得不順嗎?”

  尚華夜這才回過神來,面前已不是靈源塔中那漸化枯骨的容顏,小葉只是小葉,不是當(dāng)年的任何人。

  “小葉,我可以抱著你嗎?”但看著那份希望,尚華夜還是說出了內(nèi)心的請求。

  “可以嗎?爸爸?”小葉沒有拒絕,卻將問題拋給了柏秋寒。

  “如果小葉愿意的話?!?p>  “阿姨,你可以抱著小葉哦!”于是小葉點頭,被風(fēng)吹得有些凌亂的發(fā)絲輕輕飄動。

  尚華夜再按捺不住,將那小小的身體緊緊攬在懷中。

  柏秋寒會心地笑著,靜靜守望著這一幕,只是當(dāng)他偏過頭,見尚清也跟他是一樣表情時,忍不住就笑出聲來。

  尚清嘖了嘖嘴,卻又不想打擾尚華夜,只能退開幾步,拉開了和柏秋寒之間的距離。

  當(dāng)初在那座村落停留的一個月,尚清也是這樣不待見自己,故而柏秋寒也不以為意,靜靜地等待尚華夜將情緒爆發(fā)出來。

  直到小葉呼喊難受,尚華夜才終于松開了雙臂,小葉有些懼怕地看著尚華夜,躲到柏秋寒身后去了。

  尚華夜訕訕一笑,目及柏秋寒時,才正色著回答了剛才的問題:“和中界山的談判不算失敗,但也絕不算成功了?!?p>  帶著無奈地神情,尚華夜述說起這幾年的經(jīng)歷來。

  靈映漫無目的地在原野上行走著,花白的頭發(fā)此刻已經(jīng)全白,布滿皺紋的面頰如同老樹皮一般溝壑縱橫,本來貼合的白衣此刻顯得松松垮垮;他的鞋已不知丟到了什么地方,一雙襪上滿是泥塵,僅僅數(shù)個小時的時間,他倒像老了幾十歲。

  他大概就會這么一直走下去,直到倒下后再也無法站起——如果面前之人沒有攔住他道路的話。

  靈映認(rèn)得這個全身包裹在灰黃色斗篷之中的男子,他是近幾年才成為映城城主親信、并統(tǒng)領(lǐng)映城親衛(wèi)的人,自己前段時間到了映城,便是此人接待自己,而茍建名和柏秋寒的名字,也是得于此人口中。

  本來靈映只以為是映城向他透露情報,但真接觸到那兩人,他心中其實就感覺到不對,不過他有決死之意,也不會讓這些事情影響戰(zhàn)斗。

  然而此時此刻,這個人再次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時候,靈映終于察覺到了陰謀的氣息——這里和映城相隔千里,作為映城的重要人物卻出現(xiàn)在這里,總不能是出來旅游的吧?

  “你跟蹤我?是映城的意思,還是……”靈映甚至不知道是何時被跟上的,也不知道這男子究竟看到了什么,但那昏黃的眼中卻綻放出最后的光芒,逼視著面前的男子。

  男子卻似毫不在意,甚至沒有從斗篷中露出容貌,只是慢慢向靈映逼近著。

  他毫不掩飾殺意,所以靈映知道了他的目的,可靈映依舊想不通——

  “這樣對你們究竟有什么好處?”

  對于將死之人最后的問話,斗篷下終于傳出了悅耳動聽的低音:“靈映先生,你必須死在游者聯(lián)盟勢力手中,所以不能讓你再走下去啦!”

  “你……你究竟是……”男子的回答并沒有辦法解答他的疑惑,還是同樣的問題,那對映城有什么好處,甚至靈映可以想見,如果自己的同伴得到這種情報,定然會打破原本的克制,在靈元界卷起滔天大浪吧!

  “難道……”

  心中升起某種恐怖的念頭,而當(dāng)他再度看向男子時,恐怖更是被無限放大了。

  那不是曾經(jīng)靈映以為的、不到靈元脫體境界的弱者,而是……

  “是你,是你!”

  靈映猜到了他的身份,也明白了他為什么要做對映城毫無益處的事情。

  但他卻永遠(yuǎn)沒辦法將這些說出口了。

  男子看著地上已經(jīng)徹底失去生機(jī)的尸體,斗篷沒有絲毫顫動,仿佛剛才擊碎了靈映最后抵抗并將其殺死的人不是他一般。

  先前靈映和柏秋寒的戰(zhàn)斗,他為求安全沒有隔得太近,不過以他的能力,自然感覺到了尚華夜的氣息,也感覺到尚華夜的靈界源氣還在靈映的身上有所存留。

  一切正如安排。

  所以斗篷下傳來了低低的笑聲,“霞隕,卓普,尚華夜,中界山,也許只有等到大浪退去,你們才會知道是誰人在弄潮吧!”

月昇之時

難道說昨天沒上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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