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武詠文與父親一同前來后,本來想要見洛澐一面,哪知卻被安排在了別桌,與陳弁言、王遷等人坐在一起。心焦之余又見蘇劍云與洛氏兄妹坐在一起有說有笑,尤其是他與洛澐之間的言談舉止在自己看來又無比親密。嫉妒之余心生怒氣,決心要讓蘇劍云在心上人面前出個大丑。此時又見到洛澐向自己微微一笑,當真明玉生花,美妙絕倫,不免春心蕩漾,如墜仙世,更加堅定了要好好將蘇劍云整治一番的決心。心機一動,打定了主意。
蘇劍云見他眼神變幻,心想這人心中定打不了什么好主意,暗自提防。左手執(zhí)杯,右手握筷,站起身來笑道:“原來是武詠文武兄,久仰?!蔽湓佄男Φ溃骸澳睦铮K兄俠肝義膽,義薄云天,鄙人實在佩服,蘇兄請了。”說著手執(zhí)酒杯向前請酒。蘇劍云道:“:不敢,武兄請?!闭f著也請了個酒。二人一同舉杯共飲。
武詠文左手在衣袍中暗扣著一枚銅錢,見蘇劍云舉杯那一雯之間左手一翻,看準蘇劍云腰上“笑腰穴”,錚的一聲將銅錢射出。“笑腰穴”乃人身要穴,一但受點,便會讓人大笑不止,更有甚者直接氣喘力衰,力竭而死。
蘇劍云酒未沾唇,一直盯著武詠文手上動作。見他左手衣袍一動,心知不妙,當即屏息凝神。待銅錢飛出那一瞬間,右手一抖,一根筷子脫手而落。蘇劍云“呀”的一聲,假意去撿,用余下那根筷子在先前那根筷子上一敲,那筷子下落時突然受力,下落之力更甚劇,在空中呈“l(fā)”形倏的一下穿過銅錢,“錚”的一聲釘在地板之間的縫隙中。那銅錢錢孔被穿,力道不窮,繞著筷子“嗆啷啷”的轉(zhuǎn)了幾圈,“當啷”一聲掉落在地。
適才那一雯之間變數(shù)太多,便是了連武詠文也未曾看清蘇劍云手上動作。加上大廳上一片嘈雜,洛氏兄妹視線又被蘇劍云所擋,洛天正正與客人交談。是以整個大廳之中,除蘇劍云之外便只有二人看清事情原委,一是洛夫人,一是王遷。
洛夫人生于武術(shù)世家,自幼時起便深得父親真?zhèn)?,加上天資聰慧,是以武功底子頗為深厚,在洛府之中武功僅次于丈夫洛天正。蘇劍云適才那些動作恰好被洛夫人盡收眼底,不禁內(nèi)心生疑:“這孩子年紀輕輕,武功如此精湛,卻又看不出任何門路。以筷子穿錢并不少見,許多門派暗器手法皆可如此。但要在如此距離之下攔下一枚飛速射出的銅錢確實幾無可能。況且這孩子出招時的手法又與一故人十分相似,這孩子到底是什么來歷,師承何人?”
便在洛夫人暗自沉思之時,蘇劍云已將那根筷子拔起,又將銅錢一并拾起攥在手里,笑道:“失態(tài)了。”
武詠文只道自己這一招奇襲得手,蘇劍云必然穴道受點,大笑不止。哪知他竟如無事一般與自己笑談,不禁一愣,道:“啊...啊,不打緊,不打緊?!闭f著不自覺的轉(zhuǎn)過身去,坐回座上,苦思起因。
蘇劍云“哈”的干笑一聲,回身坐下,左手放杯,右手放筷,“啪”的一聲將銅錢扣在桌上。洛天駒問道:“這是何物?”蘇劍云笑道:“撿的?!?p> 隔著幾米外的一張桌子上,陳弁言食指輕敲桌面,看著武詠文自身旁坐下苦思,眼睛斜睨盯著蘇劍云道:“王兄,依你之見,這小子是什么來路?”坐在他身旁那男子一襲青衣,相貌堂堂,文質(zhì)彬彬,溫文爾雅,笑容和煦,手執(zhí)一柄金泥扇柄、上繡山河錦帛圖的紙扇輕輕扇動,笑道:“不過是將筷子穿過銅錢罷了,只不過手法稍快了些,沒什么好瞧的。若是先將左手銅錢擊出,待其以筷相攔時再伸手點穴,豈不就十拿九穩(wěn)了?到時就算有人看見詢問,只消說是想領(lǐng)教功夫,哪知蘇兄并無相爭之意不就好了?”
武詠文聽罷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标愛脱孕Φ溃骸凹仁侨绱?,武兄,陳某這就去給你出氣?!闭f罷站起身來,緩步走去。
此時蘇劍云正夾起一塊牛肉,方要送入口中。陳弁言道:“蘇兄,陳某也敬你一杯?!彼胛湓佄募热皇?,那么自己也就無需再說些華麗詞藻遮掩,反正自己心中所想已被看穿,倒不如直接攤明了說。
蘇劍云略感不快,將牛肉放入碗中,仍是左手執(zhí)杯,右手執(zhí)筷,起身道:“客氣?!闭f罷交杯共飲。
陳弁言依王遷所說,見蘇劍云仰頭那一刻立時將左手衣袍暗扣的一粒小珠擊出。蘇劍云只瞧見黑影一晃,心知不妙,右手筷子立時下移,擋在笑腰穴前。只覺右手一震,那小珠恰好撞上筷子。
陳弁言擊出小珠,左手食指立時點向蘇劍云左肋“笑腰穴”,“笑腰穴”共有兩處,分別位于左右兩肋。蘇劍云護住右肋穴道,左肋卻是大開。眼見陳弁言食指就要點到,蘇劍云右足足尖向上一踢,“啪”的一聲踢在先前那粒小珠上。那小珠撞上筷子后本已力盡下落,此時猛一受力,重新躍起,“嗒”的一聲,不偏不倚正好撞在陳弁言左臂肘關(guān)節(jié)的麻筋上。
陳弁言頓感左臂焦麻無力,大叫一聲,退后三步。蘇劍云道:“怎么了陳兄?”上前相扶,右手順勢在那小珠上一拂,那小珠向前飛出,鉆進陳弁言衣袍中。
大廳上本來一片喧嘩,適才陳弁言受驚之下一聲大叫,廳上登時鴉雀無聲,百余人眾一起看向陳蘇二人。陳商眉頭一皺,心想:“弁言這孩子什么時候變得這么不上臺面?!背獾溃骸佰脱裕瑳]事大呼小叫什么?退下!”陳弁言滿臉通紅,道:“父親,是他...”陳商陰沉著臉斥道:“退下!”陳弁言見父親發(fā)怒,不敢多言,眾目睽睽之下灰溜溜的回到座上。
陳商扭過頭去陪笑道:“洛兄,犬子,這個...”洛天正笑道:“沒事,孩子嘛,不打緊。”陳商干笑幾聲,心想:“此次大宴,洛陽城中但凡有些名頭的人都到齊了,本想借著這次機會再跟洛天正商議訂婚一事,經(jīng)弁言這么一鬧騰,這事看來也吹了。說不定還給人家洛府人留下個不好的印象。弁言這孩子真是的,這種場面瞎鬧什么?!痹较朐叫臒?,不禁滿臉愁容。武宣德與王秉則面露喜色,與洛天正交談甚歡。
王遷扇柄輕搖,想到:“看來這小子點穴功夫精要得緊,想在穴道上占便宜是不能了,既然如此...”“啪”的一聲合上紙扇,站起身來,向大廳中心走去,“...就在我的精要功夫上壓過他便是?!?p> 王遷行禮笑道:“洛伯伯,父親,小兒有一提議?!甭逄煺棺≡掝^,笑道:“賢侄不必多禮,但說無妨?!蓖醣娐逄煺o異言,便向兒子微微點頭示意。
王遷見狀道:“今日貴府大宴,若是只干坐著喝酒未免太過無趣。依小兒愚見,不如便由各小輩舞劍拆招,不知洛伯伯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大廳上登時響起一片叫好聲。此日前來參宴的,不是富商大賈,達官貴人,也是與與洛天正交好的武林中人。富商大賈們只想圖個熱鬧,武林中人聽聞此言倒也頗來興致,王遷之父王秉乃“七劍”之一,又是昆侖派東宗掌門,王遷自幼得父真?zhèn)鳎涔︻H為不弱。但他此舉目的只在蘇劍云一人,因此語言上特地言明只有“小輩”方可上前。而在這大廳之內(nèi)的同輩當中,只要洛天駒不出手,便無人能勝過自己。
洛夫人冰雪聰明,自然明白王遷話中之意仍是指向蘇劍云,不禁好笑:“澐兒這孩子便是在無意中也鬧出了這許多事端。”看向女兒,只見洛澐正與蘇劍云交談甚歡,舉止之中不乏女孩兒家的天真爛漫,如此開心之情,倒也是多年未曾見過了。轉(zhuǎn)念一想,此人來路不明,武功招式又與一昔日故人如此相似,倒不如借此機會好好觀摩一番。于是向丈夫道:“有何不可?正好借此機會讓孩子們切磋武藝,看看近日來武功進境?!甭逄煺勓孕Φ溃骸昂?,來人,取兩柄無鋒劍來。”下人將劍呈上,王遷接過,右手執(zhí)劍,朗聲說道:“不知有哪一位兄臺肯賜教一二?”
此言一出,立時有一人站起道:“我來!”王遷一看,并非蘇劍云,輕輕一笑,只兩招便將那人擊敗。
跟著又有幾人陸續(xù)上前,那些人大多都是城中拳師教頭之子,武功固然精煉,但仍敵不過王遷。王遷劍法詭異無常,往往從刁鉆狠辣的角度刺出,令人防不勝防。與他交手之人敵不過數(shù)個回合便敗下陣來,引得大廳上一陣喝彩。王秉是個愛慕虛榮之人,見兒子大出風頭,臉上不露聲色,心中卻也歡喜。
如此數(shù)次,到后來已無人敢上。王遷又道:“不知還有哪位兄臺肯上前賜教?”
幽生谷嗑著瓜子,嘴上卻不停,道“小鬼頭頭還真把自己當個東西了,喂,老秦,你...不對你上不了。你不上那我就上了?!鼻匾粜Φ溃骸叭绱藞雒?,咱們區(qū)區(qū)門客不便出手?!?p> 洛澐見王遷連敗數(shù)人之后,臉上現(xiàn)出驕傲自得之情,還時不時看向自己,向洛天駒問道:“哥,你要去么?”洛天駒道:“我與王兄劍法不相上下,一時半會比不出來的?!甭鍧费劬ξ⒋?,道:“騙人,你明明贏得過他?!碧K劍云嚼著飯菜小聲道:“你哥昨晚右臂受了傷,上不了的?!?p> 洛澐道:“哦,蘇大哥,那你呢?”蘇劍云道:“我倒是無妨。”洛天駒道:“你蘇大哥這一身的傷可經(jīng)不起折騰,還是罷了吧?!?p> 蘇劍云笑道:“沒事沒事,之前有一次...”忽然想到:“下山之前師父說過,日后若碰到七劍傳人,要是別人倒也罷了,若是王秉之子則定要和他較量一番,還讓我必須用師傳的一招劍法勝過他。嗯...今日機會難得,與他稍稍較量一番,見識一下他的劍法倒也不錯?!毕氲酱颂幉亮瞬磷欤鹕碚f道:“在下斗膽,想向公子討教一二?!?p> 此言一出,廳上數(shù)百道視線齊刷刷的看向蘇劍云。除洛府人外,其余人皆不識這個衣著平凡且面生的少年人是何來歷。
王遷扭過頭去,見是蘇劍云,“嗤”的一聲輕笑道:“在下王遷,師承家父王秉?!碧K劍云接過無鋒劍道:“在下蘇劍云?!眳s并不透露師父姓名。
王遷行禮道:“請?!庇沂謭?zhí)劍,劍鞘擱在一旁。
蘇劍云行禮道:“請。”卻并不拔劍。
王遷身形一動,三個躍步閃至蘇劍云身前,手腕一抖,長劍放平刺出。蘇劍云向右一避,左手握鞘,右手握柄,錚的一聲拔出長劍,劍鋒劃過王遷劍身,反手一甩,當?shù)囊宦曉以谕踹w劍上。王遷只覺手腕劇顫,長劍似要被震得脫手,情急之中劍鋒一轉(zhuǎn),連挽兩個劍花護身,向后躍開。
洛天正沉吟道:“這是軍刀刀法?!蔽湫碌溃骸安诲e,可他怎會在劍上使軍刀刀法?”王秉陰沉著臉道:“無論如何,能躲過遷兒這記‘平鋒刺蝶’,這小子來歷不小?!标惿汤湫Φ溃骸昂沃苟惚?,若是把真劍,只怕劍身都要被砍斷嘍?!边m才陳弁言在大廳之上出丑,此時他只盼王遷也能出個大丑。王秉冷哼一聲,不可置否。
王遷站穩(wěn)腳跟,右手微顫,心想:“這小子,怎的,連劍法都如此了得?!”見蘇劍云左鞘右劍,泰然自若,不禁惱怒:“我堂堂‘劍鬼’之子,還比不過你了不成?”提劍走步,繞著蘇劍云緩步而走。蘇劍云凝神細看,足下隨著王遷腳步移動。
哪知王遷腳步越來越快,漸漸的就連個身形似化成了一團青霧,大廳之上除了些許高手之外,已無人能看清他的步數(shù)。隱約之間,能看見蘇劍云屹立其中。
王遷倏的一劍刺出,指向蘇劍云左臂,蘇劍云右手一揮,將來劍格開。王遷一劍刺空,身形立返,過不多時又是一劍刺出,蘇劍云仍是揮劍格開。
王遷身形越來越快,出劍速度也是越來越快,有時一劍刺出,一劍又至,有時竟似兩劍同時刺出,更有甚者便似四劍齊發(fā)般快捷無比。蘇劍云長劍連挽,硬是將王遷所刺的每一劍都接了下來。兩柄長劍密如連珠般的不住作響,廳上眾人只見一團青霧之中,兩條黑影不住相交,都不禁為二人捏了把汗。
此時除了洛天正與王秉兩位武學(xué)大宗師以外,已無人能看清二人過招之間的招數(shù)。洛天駒數(shù)著兩劍碰撞所傳來的聲響,還可將王遷所用劍招一一推出,但對于蘇劍云所用的到底是何劍招,卻是毫無頭緒。
蘇劍云手上接招,嘴里數(shù)著:“十六,十七,十八...三十四,好。又是一二,十三...”
王遷見蘇劍云竟將自己每一式劍法都不差分毫的接了下來,對自己劍法之純熟,就好似曾日日夜夜的拆解過一般。斗得越久,心中驚懼更甚:“他怎會知道我的出劍方位?還掌握的如此精細?”心急之下劍招越發(fā)狠辣刁鉆,兩劍碰撞之聲更加密集。
洛天正眉頭微蹙,心想:“這哪是切磋武藝的打法?!闭雎曋浦箷r,只見青霧忽息,王遷身形忽停,足下一點,倏的一下沖向蘇劍云,右手緊握劍柄,直刺蘇劍云小腹。這一招無論來勢、力道以及精要,都是誓取敵人性命的招數(shù),哪怕只是無縫鈍劍,也誓必能將蘇劍云小腹刺穿。
洛天正一驚,猛的站起,待要上前相救時,只聽洛夫人道:“不必心急?!甭逄煺⑽⒁汇?,回過神來已不及相救。
蘇劍云見其來勢兇猛,足下一點,不退反進,向王遷沖去,劍尖前指,眼看就要與王遷劍尖相撞。
便在兩劍劍尖即將相撞之際,蘇劍云低聲說了句什么,右手長劍立撤,胸前門戶大開,廳上登時一片嘩然。哪知蘇劍云左手一抖,手中劍鞘向前送出,鞘口朝前,這一瞬之間變數(shù)太多,眾人只聽“咔”的一聲清響,王遷手中長劍已插入蘇劍云手中劍鞘。蘇劍云右手回掄,砍向王遷右手,喝道:“放手!”王遷大驚之下不及思考,連忙放手向后避去。如此一來兵刃脫手,已經(jīng)輸了。
蘇劍云收住劍勢,笑道:“得罪了?!弊笫忠晦D(zhuǎn),劍柄朝向王遷,示意他拔出長劍。王遷怎么也料想不到對方竟然敢用劍鞘來化解劍招,驚魂未定之下,一時之間竟反應(yīng)不過來蘇劍云此舉的含義。
不僅是他,此時此刻,習(xí)武的、看熱鬧的、幸災(zāi)樂禍的、滿懷關(guān)心的、驚懼不已的,通通都閉上了嘴。
大廳之上,僅剩一片死寂。
醉霜竹
洛澐 身高:167 體重:52 喜歡的食物:荔枝 討厭的食物:魚(不喜歡挑刺,小時候有過魚刺卡喉嚨的經(jīng)歷因此產(chǎn)生了陰影) 喜歡的事:陶笛、字畫、賞燈、猜燈謎 生日: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