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恐怖襲擊（二）
很多時候，其實不是我們造就了環(huán)境，而是環(huán)境造就了我們。
站在山頂的人，自然能看見山川起伏，河流洶涌。
而山底的人卻只能看見自己眼前的幾步路，只是稍稍遠點，就是密不透風的叢林。
這不是因為山頂的人有多么偉大，只是因為他恰巧站在了山上而已。
馬庫斯是從山底走到山頂的人。
一開始，他只能看到一個人，一鐘生活，那種夢幻到像是雪梨膏奶油泡泡的生活。
后來，他漸漸看到許多人，許多生活，那是十一瓶原酒調制出來的復古啤酒味道。
XC區(qū)很亂，人來人往的。
但VALLHALL酒吧，就像是鬧市中的一處桃源，撐起了他“懵懂”的求知之路，也告訴他一個道理：
不是所有的仿生人，都活得像他那么好，也有仿生人活得很遭心。
后來呢？
后來一切跌倒谷底，他又一點點起來。
這大概像是一場戲劇，在美好的結局前，都要狠狠地來那么一下欲揚先抑。
但是科爾死了。
那一場大火，燃盡了馬庫斯對?？厣械幕孟耄急M了他對整個人類社會的奢望。
一切都回不來了。
科爾沒了，仿生人對人類的好感也就沒了根，消散了。
所以，在馬庫斯看來，沒有退路的斗爭，才是仿生人唯一的解脫之道。
生活如同一朵玫瑰，每瓣花都代表一個夢想，每根刺都昭示一個現(xiàn)實。
。
是夜。
機械智慧工廠內的最后一千具人造人徹底完工，融入了賽麗塔的人造人軍陣中。
晚風瑟瑟，吹動她的衣衫，但卻吹不走她神情中的陰霾。
還是不行。
她怎么嘗試，都難以做到人造人意識的大一統(tǒng)。
“賽麗塔，我們得收拾東西，準備走啦！”一旁，站在燈光處的宋娜提醒著她。
“不..不，娜娜，你先去收拾吧，不用管我，我差一點就能調試好了！”
賽麗塔低垂著眼瞼，不讓宋娜看到她的表情。
——她已經接近絕望了。
看著背對自己的賽麗塔，宋娜神情微變，但她的語氣依舊溫柔，道：
“好，那我們先去收拾，你也快點！”
“嗯，知道啦！”賽麗塔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但她已經竭力保持著穩(wěn)定。
等聽到那腳步聲遠去，賽麗塔才抬起頭來，看向那靜靜站在廣場上的人造人們，她干脆利落，下令道：
“所有單位，開啟思維調試，目標程度....百分之百！”
無人應答。
從離賽麗塔最近的一圈人造人開始，他們的眼睛突然變成了金黃色。
一開始，這些人造人眼中的顏色非常穩(wěn)定，像是兩道澄澈的陽光。
但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仿生人開始進行“調試”，他們的眼睛也漸漸亮起了金黃色。
可他們的眼中，那抹金色卻始終不如最開始的那批仿生人一般純凈，而是多了幾顆黑白的“噪點”。
并且，越往后，這些人造人的眼中的噪點越多。
最后的那些，甚至眼中充滿了黑白雪花，連些許金色都凝聚不出來。
這就代表著，越是后方的家伙，越是難以達到“思維”上的統(tǒng)一。
注意，這可不是一加一再加一等于三那么簡單。
比如現(xiàn)在，A與B人造人達成了“鏈接”，那么A和B之間將誕生一個“意識”，這個意識就像蟻后一樣，能夠完美操縱A和B的機體。
但是，如果A與B與C達不成鏈接，那么這個意識就無法誕生，不僅沒法操控C，連AB都操縱不了。
這就導致了1+1+0.5=0的情況。
所以，賽麗塔為什么要嘗試去做這件事呢？
她配跟伊娃爭誰對誰錯嗎？
實際上，她確實配。
她是一個仿生人幸存者，但是在諾絲逃亡途中加入隊伍的。
據她所說，她是從一個科學實驗室逃出來的，她一直是給一位科學家做助手的。
隨著對仿生人研究的進行，關于“仿生人”能力邊界的討論，就從來沒有停止過。
眾所周知，討論往往是撕逼的開始，科學界也不例外。
“成百上千的人工智能到底該怎么指揮的問題”，就是其撕逼的重點之一。
“人工智能”領域的大佬們分成了兩派，一派是“上帝”派，一派是“合一”派。
“澤連姆斯”，是“上帝派”的領軍人物，其思維縝密，實驗充足，理論先進完善，將另一派的大佬們殺得屁滾尿流。
伊娃，就是“澤連姆斯”利用“上帝派”思維的經典造物。
“上帝派”字如其名，就是指讓一個強大的人工智能協(xié)調指揮所有單位的行動。
這樣做呢，好處非常明顯——人類只需要對這個人工智能下令，就能控制所有單位。
比如馬庫斯，他只需要和伊娃討論一下，就能確定，機械智慧所有仿生人的生產進度。
但是，這有一個非常隱蔽的壞處，
在“上帝派”思維投入到實踐后，人們才發(fā)現(xiàn)，一個人工智能很難操縱“萬”為單位的人造人。
伊娃的極限，就是執(zhí)行千人級別的戰(zhàn)場行動。
再多了，到達萬人級，她就無法指揮，只能去嘗試劃分區(qū)域，指揮小隊。
這不是計算機資源的問題，而是牽扯到了復雜的運算。
舉個簡單的例子，當伊娃指揮A小隊切入戰(zhàn)局的時候，B小隊有兩種選擇：放著不管，選擇掩護。
而C小隊有四種選擇：一，A小隊切入占據，B小隊放著不管，那C可以選擇接應。
然后呢，A小隊切入，B小隊掩護，C可以選擇放著AB不管，自己切入戰(zhàn)局，或者掩護A小隊。
無數個復雜的情況組成的戰(zhàn)局，壓根不是加法題，甚至不是乘法題，而是指數題。
等戰(zhàn)場上升到三千人以上的時候，這樣的變數已經超過了幾億種，你怎么管，你憑什么管，你管得過來么？
所以，“合一派”說，我能管，憑我的理論管，我也管得過來。
合一派什么理論呢？
就是仿生人自己管自己。
簡單來說，所有單位，“鏈接”成一個意識體，這個意識體的身體是無數人造人，意識是無數身體的意識。
這樣操作，理論上來說，不僅是百個千個仿生人能管得過來，一萬個，十萬個，乃至上億仿生人都能管得過來。
而賽麗塔之前待的實驗室，就是“合一派”理論的前沿實驗室之一。
實驗室會對每個人都設防，卻不會對自己設防。
所以，賽麗塔有幸得以學習“合一派”其最前沿的理論與思維模式。
而當她覺醒自由意識，出逃到耶利歌后，才發(fā)現(xiàn)這里恰恰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這段時間里，利用工廠，耶利歌生產了有一萬兩千臺人造人。
注意，是人造人，人造人只有機體，壓根沒有感情，只知道接受命令。
本來呢，伊娃是想要直接利用“上帝派”的方式，直接接管這些人造人的。
他們將作為“仆從兵”，替耶利歌的仿生人赴湯蹈火。
但是賽麗塔跳出來了，她說人造人也可以有意識，也可以用感情。
更重要的是，人造人雖然個體產生不了思維，但這恰恰能幫他們產生集體思維。
于是，兩個家伙就吵起來了。
最后，在馬庫斯的調解下，賽麗塔獲得了兩千臺人造人的指揮權，剩余的一萬臺人造人暫時歸伊娃管轄。
可是，我們之前說過，伊娃很難操縱上萬臺人造人行動，這太困難了。
所以...如果賽麗塔也沒有成果的話，馬庫斯就會利用這上萬人造人的兵力，打一場不畏死亡，但求殺敵的消耗戰(zhàn)。
仿生人們同意了。
但，賽麗塔不同意。
她覺得她能行，這一萬個人造人就是她的兵，她能打造出一個所向披靡的戰(zhàn)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