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知道有“人”守夜,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想要睡著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但段正誠必須要強(qiáng)迫自己,裹著用魔法伎倆清潔過的毯子(這個戲法最常用的功能其實(shí)就是把什么東西變干凈),然后放松四肢,想象自己漂浮在無邊無際的水面上。漸漸地,他終于如愿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或者說半夢半醒之間,迷迷糊糊地,他感覺自己穿過漆黑的走廊,來到一個奇怪的房間。
從房梁上垂下的繩索吊著一個又一個身著破舊和服的少女,仔細(xì)看去,會發(fā)覺她們都是模樣類似的人偶,從巴掌大小的手辦到一米高的娃娃起伏不定將自己團(tuán)團(tuán)圍住,及膝的長發(fā)蓋住人偶的面容只露出鼻子和嘴唇,和怨靈一樣的青灰色皮膚透著森森鬼氣,仿佛下一秒就會化作貞子朝自己撲過來。
環(huán)顧四周,靠墻的紅色梯形展臺上則放滿了各式各樣的日式人偶,精美的她們仿佛擁有生命,一雙雙大眼睛緊盯著自己,明明是在夢中,段正誠也不由得呼吸急促起來,直欲逃離這毛骨悚然的地方。
但此時他的身體卻不受自己控制,只能一動不動地被困在這陰森鬼域之中,段正誠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不去關(guān)注那些活靈活現(xiàn)的人偶。
——我被困在這里了,是精神類的攻擊么?美也子沒有叫醒我,它被干掉了?或者是敵人從遠(yuǎn)距離……
他嘗試呼喚魔法以及主神的神力,但都失敗了,就在束手無策時,那只熟悉的紅蝶再度出現(xiàn),它停在一具半人高的人偶身上,隨即消失不見,緊接著伴隨咔嗒咔噠的異響,人偶緩緩抬起頭來。
“你好啊,異鄉(xiāng)人。”人偶的嘴巴機(jī)械的開合著,傳出少女的聲音,依舊看不到她的雙眼,但段正誠能感覺到對方正看著自己。
“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她似乎知道段正誠無法開口回答,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在桐生家的人偶之間里有一間密室,那兒有一個占據(jù)了我身體的怨靈?!比伺继鹗?,指向左面一道隱約露出縫隙的密門,“殺了它,那個無恥的冒牌貨,它欺騙了茜姐姐,只有我才能和姐姐合為一體,所以必須揭穿它的偽裝,殺了那個木偶!”
“……”
雖然段正誠并沒有出聲,但人偶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想法,非常突兀的從激動中又冷靜下來,“奇怪我為什么會思考么,哼,我可不是那群沒有意識的死物,我和姐姐已經(jīng)完成了紅贄祭,合二為一,永遠(yuǎn)地在一起了。要不是父親大人多此一舉,用我的樣子做出了那個木偶,也不會被那個卑鄙的假貨乘虛而入,迷惑了姐姐。我明明都已經(jīng)托夢給父親大人了,讓他銷毀木偶,可父親大人太沒用了,自己反而先被茜姐姐殺了。你倒是有點(diǎn)奇怪的力量,應(yīng)該能完成我的愿望?!?p> “……”
“想要報酬么?可以,等你殺掉那個木偶后,我會告訴你桐生家風(fēng)車鑰匙的位置。”
“……”
“不夠……真是個貪心的家伙。好吧,我會告訴你紅贄祭的事情,但你要先完成我們的約定。去吧,殺了它,讓茜姐姐回到我的身邊。不過你要小心,那個冒牌貨很強(qiáng)大,比你至今遇到過的怨靈都強(qiáng),不要讓我失望?!?p> 說完,人偶垂下頭再度失去了生氣,與此同時,房間里的燭光開始晃動,紅色的光暈擴(kuò)散開來變?yōu)殡鼥V的影子,段正誠的意識逐漸模糊,最終再次墜落黑暗當(dāng)中。
“前輩……前輩?”
“!”段正誠猛然驚醒坐了起來,卻見澪跪坐在旁邊一臉擔(dān)憂地看著自己,手上還拿著一塊手帕,似乎剛才在幫自己擦汗。
“前輩,你做噩夢了?”女孩偷偷打量段正誠的臉色,原本以為前輩天不怕地不怕的,沒想到對方也會做惡夢,高大的形象略微調(diào)整的同時,距離卻一下子感覺拉近了許多。——高三的話,也只比我大三歲而已。
“確實(shí)是夢,不過非常真實(shí),我夢到了……桐生家的雙子。你剛才有沒有看到紅蝶?”
澪搖了搖頭,“我也是剛醒?!?p> 四周依舊一片漆黑,分不清睡了多久,只能從身體和魔力的感覺判斷應(yīng)該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不短的休息。段正誠掃了眼守夜的美也子,不知道她是沒注意到任何異樣還是自己下達(dá)的命令有疏漏,他之前說的是,有敵人靠近的話出聲叫醒自己,如果她沒有將紅蝶當(dāng)作敵人,就有可能做出錯誤的判斷。
——下次該說有任何東西靠近都叫醒自己么。不,還是和鷹醬、澪輪班守夜吧,這樣太危險了,三班倒的話,應(yīng)該能勉強(qiáng)保證睡眠。
段正誠一邊回憶一邊述說了一下自己的夢境,可以基本確定的是,托夢者是桐生家的雙子之一,之前樹月的筆記里有提到,完成儀式的睦月原本會變成紅蝶守護(hù)村子。假設(shè)對方是完成了紅贄祭的巫女,那么,沒有變成怨靈,依舊保留自己的意識也就說得通了。進(jìn)村后,幾次引導(dǎo)自己的紅蝶或許也是她,只不過那善意原來是有求于自己?;叵雺艟持信⒂行╊嵖竦恼Z氣,顯然她對于自己的姐姐非常執(zhí)著。
——這劇情里的雙子都是這樣嗎,立花家的,還有……天倉她們。
掃了眼繭,段正誠并沒說出自己的疑慮,只是普通的鼓舞了一下士氣,“順利的話,這下應(yīng)該能知道村里的儀式究竟是怎么回事了?!?p> “找到最后一把鑰匙的話,我們就能出去了,姐姐?!睗挝兆±O的手,顯然雙方的關(guān)注點(diǎn)不同,段正誠自知失言,好在看澪的樣子似乎也沒多想。
三人吃完早餐,做好準(zhǔn)備便前往了桐生家。紅蝶提到的人偶之間位于宅邸三樓的東北角類似閣樓的地方,憑借夢中的記憶,段正誠很容易就找到了那扇與眾不同、像血一樣漆成紅色的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