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可以等在外邊,不用和我一起進去的?!?p> “說什么呢?我好歹也是大人,還是,還曾經(jīng)是警察,怎么能讓你一個十幾歲的女孩獨自冒險?!膘F島晃了下手里的靈石燈,“而且我有這個,總能幫上點忙?!保ㄗ?)
“那還請務(wù)必小心?!?p> 手術(shù)間上的顯示器現(xiàn)在還亮著手術(shù)中的鮮紅色燈光,看著像恐怖片里的場景,澪深吸一口氣推開大門。
首先來到的地方是準備區(qū),三個洗手池并排靠在左邊的墻壁,右邊的藥柜上堆滿了各種手術(shù)工具和藥品,無論哪邊都早已污跡斑斑,經(jīng)過了漫長的時光,散發(fā)出一股惡臭。
在中間擺放雜物的桌子上,兩人注意到有一本看上去并不屬于這里的日記本,封面上用稚嫩的筆風畫著太陽,一個大人牽著一個小女孩。
前天第一次做了手術(shù)。
有人做了手術(shù)之后就不行了,所以我不喜歡做手術(shù)。
醫(yī)生叫我不要擔心,但是自從做完手術(shù),我的腦子里就變成了一片鮮紅的顏色,像血一樣,還很疼。
討厭,沒有辦法睡覺,好疼,好疼,頭發(fā)也被剃掉了。這么大的疤,變成了和籠子怪人一樣,我不要。
眼淚,還是血,從眼睛里流出來,媽媽和醫(yī)生都說沒事,但是腦袋里一片鮮紅,好像要融化了,要是溶解了,就好了,那樣就不會疼了吧。
日記的后面被彩色蠟筆涂成了亂糟糟的紅色和黑色,有幾頁紙被撕掉了,再后面的字跡則變得雜亂扭曲,顯然不是同一天記錄下的。
好疼,
好疼啊。
我不要,
明天,醫(yī)生又要抓我去手術(shù),
不行,不要手術(shù)。
疼呀,
疼死我了,
疼,開心,好疼,好開心。
哈哈,哈哈哈,我不要死,我不要死,紅色,月亮,我要融化了——
“為什么……要做這種事情”
澪顫抖著放下日記,推開最后的大門,無影燈下幾個醫(yī)生與護士圍在手術(shù)臺旁,嗡嗡的交流著什么,聽到響動后,齊齊地轉(zhuǎn)過頭來。
“治療……記錄……”
“手術(shù)刀,切除?!?p> 怨靈們舉起手像喪失一樣無意識的朝生者撲過來,而澪只能帶著悲憤的心情,舉起射影機。早已今非昔比的少女在御神鏡碎片的加持下,抓住虛體每一次攻擊時漏出的破綻,不斷進行連拍,快門聲與哀嚎交相奏鳴。
當最后一個護士呢喃著倒下,澪緩緩踱到手術(shù)臺旁。
染血的白布下散落著雜亂的長發(fā)。而旁邊的工具臺上,帶著無數(shù)釘子的鐵柵欄頭套無言的述說著當年在這里進行的手術(shù)有多么可怕。
——剃光頭發(fā)是為了腦部手術(shù)么,段正誠記得過去人們曾用切除前額葉的方法來治療精神病,不過隨著科技的進步很快就被取締了,而這里所進行的手術(shù)在殘酷程度上恐怕猶有過之。
那鐵籠是怕病人自殘才加上的拘束工具吧,釘子的作用難道說是電療?
見澪出神地低下頭,段正誠安慰了她兩句,可惜沒起到什么作用,就在他絞盡腦汁想別的說辭時,突然又一道幽影出現(xiàn)在手術(shù)臺旁,身穿寬松的病服,長長的頭發(fā)遮住大半面孔,正是緋月淺蔥。(注2)
澪因為情感的拖累動作產(chǎn)生了遲疑,段正誠心叫不好,果斷一個移形術(shù)讓澪與隱形仆役交換了位置,怨靈的手穿過空氣。此時,霧島長四郎也反應(yīng)過來,舉起靈石燈照著緋月一閃。
“??!”怨靈消失在原地,隱藏了起來。
“我是澪的同伴,不是敵人!”突然冒出來一個漆黑的好像枯枝一樣的光頭墮民,自然是嚇了霧島一跳,眼瞅著靈石燈對自己不斷亂閃,段正誠趕忙解釋。
“澪,把怨靈找出來?!?p> “啊,是。”女孩此時也恢復了過來,舉起射影機,依靠告警燈的提示,很快找到了屏風之后的緋月。
根據(jù)指引,段正誠不等怨靈徹底飄出來,便舉起巨劍沖上去,同時激活了詭詐洞察與流電膠囊,火花四濺之中,從上到下,一劍將怨靈連同屏風一起劈成了兩半。
“對不起,正誠哥哥。”
見澪一副做錯了事的模樣,段正誠嘆了口氣,摸了摸女孩的頭,“戰(zhàn)場上別發(fā)呆呀,笨蛋,害我嚇了一跳?!?p> “唔……”
兩人仿佛又回到了皆神村的時候,不過,對霧島長四郎來說,則是難得看到澪露出符合她年齡的一面,畢竟少女自出場起就給他帶來了太多驚訝,仿佛無所不能。
而現(xiàn)在,女孩與“丑陋怪物”間親密的舉動,又讓他感覺無比的詭異。
好在段正誠也沒晾他太久,既然暴露了,自然要把事情原委解釋清楚,無論是通過法術(shù)變形,還是那把夸張的大劍以及在日本難得一見的突擊步槍,都再次刷新了前刑警的三觀。
兩人兩鬼接下來再繼續(xù)前進,便理所當然的,變成了美也子打頭陣,完全放開的段正誠與澪,讓霧島認識到了什么叫砍瓜切菜,一路上從院長到病人,沒有一合之敵,不到幾分鐘便順利抵達了目的地。
廣播室下方是值班醫(yī)生的辦公室,乘著段正誠用溶石酸在天花板上打洞的時候,霧島習慣性的拿起桌上堆放的資料,沒兩下就翻到了緋月淺蔥的尸檢報告。
姓名:緋月淺蔥。
年齡:6歲。
死亡確認時刻:3月6日,零點三十二分。
死亡狀況:
經(jīng)過第二次月幽病治療手術(shù)后,癥狀急劇惡化。通過用藥曾一度安靜下來,但到了深夜又突然陷入精神錯亂狀態(tài)。醫(yī)生實施了應(yīng)急處理,但沒有起到效果,患者于不久后死亡。
死亡原因:
不祥??赡苁前殡S月幽病的急劇惡化而導致的衰竭而亡。
瞄了身后同樣在調(diào)查的澪一眼,霧島決定還是不要給她看這份報告了,免得對她再造成傷害。
澪這邊則找到了更多片桐省二關(guān)于月幽病的研究記錄。這位最終選擇告密的院長助手,并非朧月島的原住民,而是因為發(fā)表了精神科方面的研究成果,才被調(diào)入灰原醫(yī)院的,沒想到最終卻喪命于此。
筆記上說月幽病是一種在記憶障礙的基礎(chǔ)上伴有類似夢游癥狀的復合型精神疾病。
初期癥狀是害怕看到鏡子中的自己,患者似乎從自己的臉上看到了別的東西,這種情況在島上被稱為“芽吹”。
當記憶逐漸消失,病人的人格也會逐漸崩潰,絕大多數(shù)患者在終點之前就會選擇自殺,而少部分人堅持到最后便會發(fā)生“開花”。
這個詞在島上是禁忌,只要一提起,村民的臉色就會變得非常難看。因為普通人看到這些重癥患者開花的臉后,癥狀會進行轉(zhuǎn)移,這被稱為“共鳴”。
為了治愈月幽病,片桐跟著灰原重人,嘗試了從藥物到音樂,從外科手術(shù)到神秘儀式的各種療法,如果說島上自古流傳的“月之音”撫慰患者還算有點科學依據(jù)的話,那么歸來迎這樣的儀式已經(jīng)進入神學范疇了,實在不是高材生片桐能夠理解的。
可事到如今,他已經(jīng)為這個島上的一切深深著迷,想要親眼見識一下院長所說的引導死者的靈魂進入‘器’,究竟能對月幽病產(chǎn)生什么樣的效果。
筆記上提到,擔任朧月神樂核心的器,是被監(jiān)獄一樣的鐵柵欄封閉在朧月館四樓獨立病房里的女性,專門看管她的護士稱其為“無臉女”。在儀式進行的前一天,這個護士突然沖進隔離病房,在她面前自殺了。包括片桐在內(nèi)所有醫(yī)護人員都對她非常害怕,然而灰原院長卻堅持讓她來實行歸來迎。
9月17日,在帶她前往月黃泉堂的路上,片桐第一次看清了“無臉人”的臉,明明此前無論見多少次都不會留下映像的面容清晰地浮現(xiàn)在眼前。本來已經(jīng)十分嚴重的狂亂徹底消失不見,她十分平靜的露出微笑,仿佛看透了一切,片桐從未想過她的笑竟會如此溫柔。
——但是,這張臉很快又要看不到了,因為她會戴上那個四方月宗也打造的面具——月蝕的假面。真是可惜呀,乘現(xiàn)在就好好的再看一下她的臉吧。
這成為了片桐最后的記錄。
注1:游戲里靈石機關(guān)槍可比照相機好使多了233。
注2:通占符無法探測出所有怨靈,相當于要過個技能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