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由在下做你的對手吧?!?p> 不用近藤吩咐,早有弟子在一旁遞上木刀。
但近藤的武器卻不是普通的木刀,長三米,寬五十厘米,材質(zhì)是比船槳更加厚重的實木,若無高大的身材與強(qiáng)健的臂力,即便舉起來都十分困難,更別說舞動了。
“太輕的木刀承受不住我的力量,還請見量?!苯賹⒆约旱奈淦鳌捌祠~”舉過頭頂。(注1)
“沒關(guān)系,那是練習(xí)揮劍用的木刀吧,虎眼流真是名不虛傳啊?!币亮甲痈淖兞俗藙?,身體微側(cè),單手持刀斜置于身后,“不過,就算威力再大,打不中的話,就沒什么大不了的?!?p> 伊良子的話聽起來有些囂張,不過他也確實有囂張的資本。開局以后,面對以恐怖氣勢揮落的旗魚,他居然凌空一躍,向后跳出了一米有余。接下來,面對這種不講道理的攻擊范圍與難以躲避的橫斬,他宛如一只靈巧的飛燕,在有限的空間里閃轉(zhuǎn)騰挪,等到近藤一口氣衰竭停下攻勢時,伊良子甚至毫發(fā)無傷。
看著一語不發(fā),重新恢復(fù)到開場架勢的近藤,伊良子貼心安慰道,“閣下的劍招,在下已經(jīng)看穿了,我認(rèn)為就此認(rèn)輸,也不失為武士的爽快?!?p> 近藤的臉上笑意更甚。
“山內(nèi),大坪,去把道場的門關(guān)好?!蓖练椒愿郎砼缘膬蓚€弟子,只有拿到目錄的幾個人知道,剛才看似兇狠的攻擊,其實只是近藤勇在熱身而已。事到如今已經(jīng)顧不得兩位少爺?shù)挠^感了,要是讓此人毫發(fā)無傷的逃出去,虎眼流數(shù)十年的威名無疑會遭到重創(chuàng),難以想象恢復(fù)理智的師尊會做出什么事來。
兩旁異常的舉動引起了伊良子的注意,不過還不等他思索其中含義,心中便猛地響起警兆,幾乎本能地向后越去,但這依舊慢了。
“嘶——”胸口的衣服被木刀的鈍頭整齊的切開,就好像有風(fēng)刃劃過。緊接著,他的腳尖才堪堪落地,第二刀已經(jīng)朝著腦袋砍了過來。
再向后跳已經(jīng)來不及了,伊良子咬緊牙關(guān)在一瞬間讓身體失去平衡就勢往下墜落,兩束留了許久的劉海齊眉而斷,與此同時,在他的眉心之間,一道猩紅的血線緩緩出現(xiàn)。
伊良子臉上自信的笑容終于消失了,他像是難以置信的凝視著手中的落發(fā),緊接著……流下了眼淚。
這讓等待敵人絕望反撲,然后徹底擊潰的近藤有些迷惑的瞇起了眼睛。
只見伊良子突然跪坐下來,將木刀放于身前,接著又解下自己的脅差,同樣放置,“今日,在下終于得見劍術(shù)真諦,不甚惶恐,而遙想往日無賴行徑,悔之不及,從今往后,還請讓在下對您執(zhí)弟子之禮,侍奉左右?!?p> 伊良子的聲音里帶著真情流露的哽咽,清澈的淚水在那雙充滿著魔性魅力的眼睛里打轉(zhuǎn),無論是何等樣的女人都會被這眼神所融化,誰也沒有注意到,破了一個小洞的窗外,一個身著綠色和服的美麗女子無力的倚在墻上,輕輕按住自己的胸口。
伊良子將頭深深的埋在地上,宛如朝圣。然而下一秒,他只感到左耳一涼,一股溫?zé)岬囊后w順著臉頰流下。
——哎?怎么回事?
浮浪的武士這時候才察覺到自己好像搞錯了什么東西。
一般來說,這種時候,對方不應(yīng)該是被自己的誠意感動,謙遜兩句,然后將自己扶起來,招入門下嗎?就算是看穿了自己的演技,順?biāo)浦鄣亟酉路畛校材茉谖湫g(shù)界留下一段佳話,可是為什么……為什么會這么痛?。?!
伊良子捂住被切開了一半的耳朵抬起頭,看到的卻是一張隱含怒意的笑臉。
“道場可不是你演戲的地方?!?p> “混……混賬!”驚怒交加的伊良子好像兔子一樣竄向右邊,根據(jù)禮節(jié),進(jìn)門后他將自己的佩刀放在了那邊的刀架上。道場已經(jīng)被封閉,事到如今,唯一能保住自己容貌的路只有拿武器殺出去。然而眼看還有一米的距離,一個身影卻攔在他面前按住了刀。
“滾開,那是我的刀!”
“抱歉,與其他流派比武是為了切磋技藝,并非搏命的游戲?!蓖练叫毖勐冻鲆唤z嘲弄。
伊良子來不及做出爭辯,因為他感受到死亡的威脅正從身后靠近。
獸之呼吸——近藤開啟了全集中呼吸后,只是一記簡單的橫斬便勢若奔雷,旗魚將木板鋪就的墻壁摧枯拉朽一般全部破壞,留下一道數(shù)米長的缺口。
而在千鈞一發(fā)之際,伊良子居然“飛”了起來,比任何時候都高,比任何時候都快,一下子躍上了四米多高的房梁。盡管他像猴子一般抱緊房梁瑟瑟發(fā)抖的模樣顯得有些可笑,但毫無疑問這一跳已經(jīng)超出了凡人所能達(dá)到的極限,就連近藤也稍稍收斂了臉上的殺意。
“這家伙,意外的有天賦吶,歲三,你怎么看?”
“有心機(jī),但,是會得意忘形的那一類。”
“在下……你們知道我是誰嗎?”聽到底下兩人好整以暇的閑談,伊良子再也不復(fù)進(jìn)門時的悠然,有些歇斯底里的喊道,“我乃赤穗藩士吉田澤右衛(wèi)門之子!”(注2)
就好像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一顆石子,道場里轟的一下炸開了,幾乎所有人都在交頭接耳。只有段正誠顯得有些懵逼。
見他這副樣子,一旁的沖田睜大了眼睛,在心底里又給“武士大人”打上了不學(xué)無術(shù)的標(biāo)簽。因為就連她這個足輕之女也知道所謂吉田澤右衛(wèi)門指的是赤穗藩四十七義士之一。
為了保全“武士大人”的面子,少女只好爬起來,伏到段正誠耳邊,吐氣如蘭的悄悄進(jìn)行解說。
原來在元祿十四年,也就是1701年,赤穗藩藩主淺野長矩受到“高家”吉良上野介刁難,在招待天皇派來的敕使時丑態(tài)百出,因而慚怒交加,拔刀砍傷了吉良。幕府第五代將軍德川綱吉聽聞其在大殿里行兇,盛怒之下,命令其即日切腹,沒收家祿。
這種不合往制的處分,在淺野切腹后引起了赤穗藩群體家臣的不滿。家老大石內(nèi)藏助按耐住了第一時間抵抗的沖動,遣散藩士假意屈服,兩年后,也就是1703年,他重新召集了四十七名藩士,突入吉良家,斬下了仇人的首級,獻(xiàn)于淺野墳上。最后這些人束手就擒,被幕府勒令集體切腹。
因為為主公復(fù)仇乃是武士道中最重要的忠義,而切腹自盡又成全了幕府法度威信,所以在其死后,這四十七名刺客獲得了極高的聲望,甚至可以說是流芳千古。所以哪怕他們的后人遭到牽連,大多被流放,卻受到了各藩當(dāng)權(quán)者的賞識與歡迎,為了美名,他們爭先恐后地將這些“義士”之后招入麾下,甚至將年輕一輩過繼為子嗣。
如果伊良子也是其中之一,那么他甚至有可能得到盛岡藩主的召見,成為各千石家老的座上賓。
注1:原作牛股能雙持旗魚腰斬敵人,不過dnd3r的雙持build需要的專長太多了,還是讓近藤勇用一把劍吧。
注2:原作伊良子自稱是商人之子,本作因為換了足以服眾的近藤當(dāng)首席大弟子,為了后續(xù)能競爭繼承人,拔高了一下他的出生。赤穗事件翻來覆去拍了不少影視作品,新選組血風(fēng)錄里也有一篇涉及四十七義士后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