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驗證

　　“我聽隊長說，你測試結(jié)果是‘沒有任何魔法的感應(yīng)力’?！?p>　　馬車上，沃倫特主動搭話。

　　“應(yīng)該是吧……至少那位巫師是這么說的?！绷_威聳了聳肩回答道。

　　沃倫特睜大眼睛，仿佛在看什么稀有動物：“奇怪了，那你是怎么在那種邪神的囈語中活下來的？”

　　他滿臉懷疑地捏了捏羅威胳膊上的肉，仿佛在確認(rèn)坐在自己對面的，是否是一個正常人類。

　　“什么邪神的囈語？”羅威有些疑惑。

　　“就是那個……你沒聽到嗎？那天在書房里，那個恐怖的聲音。”沃倫特伸手試圖比劃，“那種又詭異、又陰森、又癲狂、又迷離的聲音?！?p>　　羅威誠實地?fù)u頭。

　　沃倫特的形容讓他聯(lián)想到的是另一個東西，就是進(jìn)入那個神奇的幻境時，可以聽到的各種古文言的名句吟誦。

　　他心中隱隱有些猜測：會不會自己聽到的吟誦，和沃倫特聽到的可怕聲音，指的是同一個東西？

　　……

　　馬車很快停在安全署門口。

　　羅威被沃倫特帶著，一路七拐八拐，進(jìn)入了安全署的內(nèi)部。

　　“埃文隊長，你的錢。”

　　見到那個瘦高的男人身影，羅威利索地跑過去，從兜里掏出兩普朗的硬幣交給他。

　　埃文看了他一眼，將錢收起來后便開口說道：“準(zhǔn)備好的話就盡快開始測試。案件審查的時間有限?！?p>　　他將羅威重新交給沃倫特，就跟著另外一個類似打扮的人匆匆離去。羅威這才注意到，今天的安全署似乎格外忙碌，每個人都是行色匆匆的樣子。

　　“這是怎么回事？有新案子了？”羅威一邊跟著沃倫特前進(jìn)，一邊低聲問道。

　　“每天都有新案子的?！蔽謧愄卣f道，“你要是指這種忙碌……每當(dāng)‘塔’有審查官下來審理案件的時候，他們自然是要‘忙’一些的。”

　　“噢——”羅威一瞬間就懂了。

　　兩人來到了一扇房門前。

　　“接管案件的審查官，是‘塔’的一位六級巫師，具體情況我不了解，你進(jìn)去以后只需要老老實實配合就好?！?p>　　沃倫特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說道：“現(xiàn)在就可以進(jìn)去了。我去給你買份早餐?！?p>　　“多謝?！?p>　　羅威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著，便推門走進(jìn)房間。

　　這是一個很常見的審訊室。

　　空蕩的房間里只有兩把椅子，一張長桌。但與眾不同的是，此時此刻，長桌上正擺滿了各種瓶瓶罐罐。

　　空氣中彌漫著某種類似熏香之類的味道。

　　有個身穿白大褂的背影正伏在桌前，專心地調(diào)配著什么，容器時不時會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簟?p>　　“請坐，稍等我一下。”

　　這人的聲音聽起來差不多有四十歲。

　　羅威帶著這樣的判斷，繞到桌子的另一邊。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面孔。

　　他正不斷地拿起各種瓶罐，將里面的材料取出，并放進(jìn)面前的燒杯之中：

　　“卷尾龍幼體的舌頭，三片海棠花瓣，一滴薰衣草精油……”

　　羅威注意到，那燒杯里裝著的是大約一百毫升的紫色液體，微微泛著熒光。

　　神奇的是，無論他往液體中投入什么材料，這些東西都像是石頭沉入海中一般，瞬間就沉入其中，再也不見蹤跡。

　　“你可能是第一次見到魔藥的調(diào)配過程吧？”這位奇異的審查官干笑了一聲，“不過沒事，我有預(yù)感，以后你會對這些事情習(xí)以為常。”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了面前的燒杯，將杯子對著頭頂?shù)臒艄舛嗽?，緩緩搖晃杯體。

　　“行了?！?p>　　他來到羅威身前，將杯子遞到面前：“喝吧。青藤學(xué)派三大配方之一的‘激活藥劑’，檢測魔法天賦再好不過的魔藥?！?p>　　羅威咽了口唾沫，有些遲疑地將燒杯拿在手里。

　　這個人有種奇怪的氣場，他似乎總是能夠提前知道自己的想法，并且趕在羅威問出口之前，就主動做出解釋。

　　這讓羅威總有一種被封住嘴巴，無話可說的錯覺。

　　“不必?fù)?dān)心。這個藥劑的效果是激活你的精神力，使人對環(huán)境中的魔法元素感應(yīng)更加靈敏。”

　　審查官指了指桌面上擺著的一根細(xì)長的魔杖，說道：“喝下之后，你就拿著這根魔杖，什么都不用做，事情就會自己發(fā)生?！?p>　　“呃……真的不會有危險嗎？”羅威謹(jǐn)慎地再次詢問。

　　“能有什么危險？以正常麻瓜的見識而言，就算你用出了魔法，頂多也就是產(chǎn)生一些漂浮、爆炸、位移或者別的什么東西。畢竟這就是麻瓜所能認(rèn)知‘魔法’的極限了。”

　　羅威默然。確實在自己的認(rèn)知里面，除了這些東西，“魔法”就只剩下了biubiubiu的光波互掐。

　　他低頭看向手中的杯子。淡紫色的液體泛著微微的光芒。

　　這魔藥看起來不太好喝——羅威腦中剛產(chǎn)生這個想法，審查官便開口說道：

　　“你可以先稍微嘗一點。如果覺得口感不好，我還可以叫人給你拿些牛奶或者蜂蜜。加一些調(diào)味品并不會影響魔藥本身的效果。”

　　他聳了聳肩，坐到椅子上。

　　加牛奶蜂蜜倒也不必——羅威腹中回答著。

　　雖然從進(jìn)門開始，這位審查官的表現(xiàn)看起來并不太正?！贿^既然是警方的人，應(yīng)該不會無端做出傷害自己的事。

　　如此考慮后，羅威將魔藥灌進(jìn)了嘴里。

　　某種程度而言，他也對自己的天賦抱有好奇。

　　說不定之前測試的結(jié)果有誤，自己其實是個魔法天才呢？畢竟在幻境里，自己可是真的完成了一次神圣咒語，并且借此查明了事情真相的。

　　藥劑下肚。

　　“呃……”

　　說不上來的復(fù)雜感覺涌上喉頭。

　　“什么感覺？”審查官在旁邊問道。

　　“薄荷味……感覺像吞了一整塊果凍。”羅威皺著眉頭回憶。

　　“不是問你口感，那玩意我早就喝過?！睂彶楣僬f道，“我是問你現(xiàn)在的感受。渾身發(fā)熱？心跳加快？或者別的什么?！?p>　　“沒有。”

　　羅威如實回答。

　　“……真沒有？”

　　“真沒有?！?p>　　又在原地站了一分鐘，羅威還是什么感覺都沒有。

　　硬要說的話，就連剛剛喝下魔藥時的飽腹感也沒了。

　　“……還是什么都沒有？”

　　“沒有哦?！绷_威歪頭，露出上排牙，做了個笑嘻嘻的表情，“這是不是代表著我是麻瓜？”

　　“……”

　　這位審查官并沒有說話，而是從羅威手中拿過燒杯聞了聞，然后拿起桌上的魔杖，放在羅威手里。

　　他說：“對著什么都行，隨便揮兩下?！?p>　　羅威照做。

　　他甚至非常標(biāo)準(zhǔn)地模仿了前世電影里的動作，用魔杖指著燒杯輕點、左右劃動、上挑……

　　然而并沒有收獲任何反應(yīng)。

　　“……奇怪，真的完全沒有魔力。”

　　這位年輕的審查官放棄了讓羅威繼續(xù)嘗試。

　　他“嘖”了一聲，從桌子底下拿出了一個巨大的皮箱，攤開之后，開始將桌上的瓶瓶罐罐塞回箱子里。

　　看著他的行動，羅威心里多少有些沮喪。

　　畢竟他是一個穿越者，放在前世的網(wǎng)絡(luò)小說里，妥妥就是男主角。結(jié)果到頭來，發(fā)現(xiàn)自己拿的只是普通路人劇本——他只是個麻瓜，魔法世界的東西和自己無關(guān)。

　　羅威只能在心中默默勸慰自己：知道的越多，危險越大，茍活才是王道。

　　“有趣。明明沒有魔力，卻能夠兩次面臨巨大的危險毫發(fā)無傷?！?p>　　審查官將箱子扣上，站起身，然后將一個方正的小盒子放在了桌上：

　　“怪不得埃文會以‘高?！墑e上報你的案件。像你這樣的情況，在‘塔’近千年的歷史里，確實從未有過?！?p>　　羅威沒有說話，眼睛始終盯著桌面上的物件。

　　他之前見過這種小盒子。

　　那晚埃文來自己臥室所用的“斷指圣遺物”，最后就是收納在這種小盒子里面。

　　“正式介紹一下：楊克·洛倫茲。認(rèn)證等級為‘塔’的六級巫師，正式職位是廢墟圖書館的簽證官。”

　　這個特殊的名字吸引了羅威的注意力——前世他曾經(jīng)玩過一個同樣名為“廢墟圖書館”的游戲。

　　“你好，洛倫茲先生。冒昧問一句，‘簽證官’是我所知道的那種……出入境的審核者嗎？”羅威開口，隨即又補充道，“沒有別的意思，單純只是好奇?！?p>　　“可以這么理解，但會有些出入?！?p>　　洛倫茲回答完，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上的小盒子。

　　“請坐下吧，奧斯汀先生。接下來我會用這個東西，對你進(jìn)行進(jìn)一步的測試?！?p>　　盒子約有二十公分長，十公分高，看起來近似于后世常見的小型快遞盒子。上面覆蓋著浪花般曲折繁復(fù)的紋路，和那晚見過的相同。

　　“會有危險嗎？”

　　羅威仔細(xì)打量盒子的外形，然而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縫隙和開口的痕跡。

　　“會。所以除此之外，我還會考慮將您綁起來。”洛倫茲承認(rèn)得干凈利索。

　　他拿起桌上的魔杖低吟了一句，不等羅威出聲反對，抬手一揮，桌子下就飛出了一根繩索，迅速將羅威捆了個結(jié)實。

　　哎，這個人不講武德啊！

　　——羅威知道自己肯定打不過他，只能在心里腹誹。

　　“感謝您的配合，奧斯汀先生?！?p>　　洛倫茲露出禮貌的笑容，然后從懷里拿出了一個小瓶子，將里面淡藍(lán)色的液體倒進(jìn)嘴里。

　　羅威憑常識猜測，感覺那里面也是某種魔藥。然后他看見洛倫茲彎下腰去，從箱子里拿出了幾樣新的東西——

　　這人先是給自己戴了一副耳塞，然后將一副中世紀(jì)騎士一般的，銀光閃閃的頭盔戴在了腦袋上。最后又在眼睛的部位，綁上了一副厚重的、類似潛水眼鏡一般的深色玻璃鏡。

　　場面雖然看起來極其滑稽，但羅威一點也笑不出來。

　　因為這像極了某種生化實驗人員的防護(hù)措施。

　　在這個沒有防毒面具的年代，這恐怕已經(jīng)是最高級別的防護(hù)了吧……

　　羅威有點頭皮發(fā)麻。

　　他難以想象，接下來自己到底會面對什么事情，才讓一位看起來就非常厲害的巫師，也不得不像個普通人一樣，慎重地準(zhǔn)備好重重防護(hù)措施。

　　“不用緊張，奧斯汀先生，這是為了保持理智的必要措施?！甭鍌惼澏Y貌地勾起嘴角。

　　不緊張才奇怪了吧……

　　而且什么叫“保持理智的必要措施”啊！

　　沒等羅威吐槽，洛倫茲就將魔杖點在了盒子上。

　　“報告中說，您似乎可以完全不受任何邪神囈語的影響，所以今天特別帶來了圣遺物‘舊日的殘響’。我會短暫地將封印打開，用來驗證這一內(nèi)容的真實性?！?p>　　“等等！”羅威心中一緊，“不給我做什么防護(hù)嗎？！”

　　“我們對您有充足的信心。”

　　洛倫茲語氣輕快地說完，便用魔杖頂端輕輕一敲。

　　桌上的小盒子“嘭”一聲彈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