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
貝琳達已經(jīng)快速地將信看完，然后將它放在沙發(fā)背上。
羅威趕緊拿起信封確認上面的內(nèi)容。
淡綠色的信紙上，是伊薇特親筆手寫的字跡：
【尊敬的羅威·奧斯汀先生，】
【托您昨日占卜的福，我今天度過了充實而又忙碌的一天。在這里我想向您分享，神奇的塔羅占卜所應(yīng)驗的結(jié)果……】
這姑娘花了相當長的篇幅，介紹了自己今天一天的生活內(nèi)容——
早上喝到了一種名為“錫蘭”的新品紅茶，收獲了小驚喜；上午前往學校，與高年級的學長搭檔，練習不久之后的詩朗誦節(jié)目；因為昨晚回家之后突如其來的“女孩子的秘密”，今天身體略感困乏，于是躲在學校禮堂的休息室里，美美地睡了一覺……
這些事情對照著昨天占卜的結(jié)果，可以說是完美地一一應(yīng)驗。
伊薇特毫不吝嗇言辭，對塔羅牌的神奇大吹彩虹屁。一封信居然有三分之一的篇幅，都被她拿來夸贊，看得羅威直咧嘴。
看起來，這姑娘是真的對塔羅牌很感興趣。
【您應(yīng)該已經(jīng)留意到了信封中的請柬——請不要驚訝，這是我對您發(fā)出的誠摯邀請?！?p> 【請允許我向您介紹“黑薔薇”秘密結(jié)社：這是一個由我和艾麗莎·弗森小姐共同舉辦的，神秘學和魔法愛好者的俱樂部。結(jié)社每隔一周時間，都會在艾麗莎小姐的宅邸舉辦茶話會，分享近期對于神秘領(lǐng)域新的見聞和理解。】
【如前所述——我在短短兩天時間里，接連見證了塔羅占卜的奇跡。因此，我非常迫切地希望您能夠參加這次集會，為我們這些在神秘學之路上迷茫探索的羔羊，介紹有關(guān)占卜和塔羅的知識！】
【為表誠意，我在信封中附贈了1金磅，作為“黑薔薇”結(jié)社提出邀請的出場費。這代表了結(jié)社對您的尊敬和希冀，還請您不要多慮，安心收下！】
看到“1金磅”，羅威睜大了眼睛，扭頭看向身邊——
貝琳達正從信封里，捏出一枚嶄新的金色硬幣。
“嘶……好家伙?！绷_威倒吸一口涼皮。
1金磅就是20普朗，足夠他們兩人半個月的飯錢。
出手如此闊綽，這就是伯爵家的女兒嗎……
“所以，你打算去嗎？”貝琳達搖搖手里的金幣問道。
“別急！等我看完！”
羅威趕緊拿起信封繼續(xù)看下去：
【我為這次邀請的唐突和倉促向您致歉！茶話會將會于11月4日，也就是明天的下午三點，在楓霜白葉大道12號的“梅德維爾”莊園舉辦。由衷希望，屆時能看到您的身影！】
【另外，希望您能攜令妹貝琳達·奧斯汀共同出席。我知道她對神秘學頗感興趣，因此也曾多次邀請，但均被貝琳達以忙碌為由拒絕。希望您能勸勸她?！?p> 【謹致問候，伊薇特·萊恩】
“這不是也邀請你了嗎？去呀去呀，一起去?！绷_威樂呵呵地拿起自己的請柬，“1金磅的邀請費，還能去蹭吃蹭喝，何樂而不為呢？”
貝琳達卻默默翻了個白眼。
“我才不去。我不喜歡那種上流人群聚集的場合?！?p> “啊？”羅威有些發(fā)愣。
“你決定要去的話就去，但是別帶上我?！必惲者_拽過羅威的一只手，將1磅的硬幣放在他手中，“雖然我和伊薇特關(guān)系好，但本質(zhì)上來說，她是貴族，而我只是普通人?！?p> “讓我待在那種場合，只會像個異類。格格不入，手足無措。你也不想看見自己的妹妹出丑吧？”貝琳達揚了揚下巴，用老氣橫秋的語氣說道。
“呃……好吧，我知道了?！?p> 她的話讓羅威意識到，這里并不是前世那個平等、和諧的社會。階級間的差距直接決定著社會地位的差距。
“我一個人去就好?！绷_威撓撓頭，笑道，“畢竟是1金磅，她給得實在太多了?！?p> “嗯哼?！?p> 貝琳達乖巧地點點頭：“那祝你玩得開心。”
“你應(yīng)該祝我多掙些錢，我占卜可是要收費的?！?p> “好好好。我回臥室了?！?p> 貝琳達拿起沙發(fā)上的詩集，走向二樓的臥室。羅威望著妹妹的背影，微微嘆了口氣，繼續(xù)收拾起雜物間來。
……
時間在忙忙碌碌中流逝。
羅威花了整整一下午，將雜物間的東西搬空，又仔仔細細打掃了一番。
等他沖完了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多了。
揉了揉有些發(fā)酸的腰，他決定今晚早早地躺在床上。
小心翼翼地將房間門反鎖后，羅威來到桌前，拿起鬧鐘確認時間。
21:32。
“好?！?p> 他迅速鉆進被子，身體平躺，閉上眼默念道：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p> 熟悉的吸引力傳來，周身的環(huán)境迅速遠離變幻，耳邊再次傳來悠遠回響的吟誦聲。
他又來到了這片神奇的幻境之中。
這次，他刻意沒有在腦海中模擬任何環(huán)境，而是默默屏住呼吸，思維放空——
他想要看看，這幻境原本應(yīng)該是怎樣的形態(tài)。
而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如同星空般，縹緲、虛幻而又瑰麗的景象。
星星點點的光芒鋪滿了周圍的“天幕”，某種似乎存在顏色，但又難以形容的、曖昧的“光的波紋”，淡淡地漂浮在虛空之中。
此時此刻羅威能想象到的形容只有四個字：
以太之海。
像是某種原初的、浩渺無盡的空間，不斷變換著，同時呈現(xiàn)出了混沌與明晰的兩種狀態(tài)。
置身在這個環(huán)境中，羅威的視覺、聽覺，仿佛超越了生理器官的限制，能夠準確覺察到這里的任何一個細微之處。
這種澄澈的感官體驗，是此前進入幻境時所沒有的。
“嗯？”
他猛然注意到，這些變幻的一胎背后，無盡的虛無天幕之上，隱隱呈現(xiàn)出了一對黑白交合的陰陽魚形狀。
陰陽魚緩緩轉(zhuǎn)動，勾勒出了熟悉的太極圖案。
但不知怎的，這圖案之中，象征著“濁氣”的深色部分，明顯能夠看得更加清晰，而象征“清氣”的淺色部分，卻仿佛被某種迷霧之類的東西遮擋了視線，看起來模糊而又暗淡。
羅威想要試著觸碰，卻發(fā)現(xiàn)太極圖案迅速消散。收起手來的時候，它又隱隱幻化出形狀，漂浮在天幕中。
“奇怪……”
“這種暗淡的感覺……總覺得像是能量不足的表現(xiàn)?！?p> “而且幻境的維持非常消耗精神?！?p> 羅威推測，幻境可能是通過某種能量維持，而在悠久的歷史歲月中，它已經(jīng)消耗了過多能量，因此現(xiàn)在還處在一個比較虛弱的狀態(tài)。
“先離開這里吧?！?p> 考慮到明天還要參加茶話會，留在這里的話，一時半會兒思考不出什么結(jié)果，羅威決定先退出幻境。
即使如此，醒過來之后，羅威還是感到輕微的虛脫和疲乏。
“消耗好大……”
羅威摸了摸肚子，腹中傳來陣陣饑餓感。
打開煤氣燈，羅威拿起鬧鐘看了看時間。
“21:55……這樣看，幻境和現(xiàn)實的時間流速，應(yīng)該是同步的。”
羅威起身打開房門，準備去樓下拿些面包來填肚子。
然而，打開客廳煤氣燈的瞬間，坐在餐桌邊的一個人影，嚇得他險些跳起來。
“誰？！”
羅威敏捷地縮到了沙發(fā)后面，只露出半個腦袋朝飯廳張望。
昏黃的燈光里，一位面容英俊，眼神中透出淡淡哀怨的男青年，正坐在餐桌邊發(fā)呆。
他左手拿著一塊干面包，右手機械地從上面撕下來一小塊填進嘴里——重復著這樣的動作。
“咦？……沃倫特？”
見到熟悉的面孔，羅威霍地站起身，抬頭挺胸地從沙發(fā)后面走出來，仿佛剛剛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一般，來到餐桌邊坐下。
“你怎么在這……呸，你是怎么進到我家里來的？”
“開鎖咒。”沃倫特僵硬地回答，依然哀怨地將面包塞進嘴里。
“這算是非法入侵民宅嗎？”
羅威肚中饑餓，也掀開餐桌上的竹篾，從盤子里取出一塊面包塞進嘴里。
“雖然很便宜，但是按照法律，偷面包也算偷竊。”
羅威義正辭嚴地強調(diào)。
“建議你去報警?！蔽謧愄亟K于有了點力氣，朝羅威翻了個白眼。
“不，我要求索賠。你必須為自己的夜宵支付金錢?！?p> “你想錢想瘋了吧？”
“隨你怎么想，吃人嘴軟，給錢?！?p> 羅威朝沃倫特伸出手，卻被他不耐煩地推開。
“煩死了，沒錢！”他惡狠狠地看了羅威一眼，“因為前幾天勞倫斯家那件事，我這個月工資已經(jīng)賠光了，現(xiàn)在還欠著隊長1磅16普朗！”
“這么慘嗎……咳咳，我是說，那你怨誰去？”羅威差點沒笑出聲。
怪不得這兩天見到他的時候，都是一臉如喪考妣的樣子。
沃倫特不想再討論這件事，于是轉(zhuǎn)而問道：
“你明天要出門？”
“對，有個茶話會邀請?！?p> 羅威站起身來到灶臺邊，從壺里接了兩杯水，遞給沃倫特一杯。
“什么茶話會？”
“你們連這個也要知道嗎？”
“不，只是好奇?！?p> “呃。”羅威撓了撓頭，“是一群喜歡神秘學和魔法的小姑娘，搞了個秘密結(jié)社討論魔法知識。我是受邀參加的。”
“喜歡魔法？小姑娘？邀請你？”
沃倫特臉上寫滿了問號，羅威一句話里包含了太多槽點，他竟不知從何問起。
“不用擔心，她們應(yīng)該全都是麻瓜。你知道的，麻瓜世界其實也有不少魔法、神秘學之類的書籍?！?p> 羅威無意間轉(zhuǎn)頭，從窗戶中看到屋外街道上，正停著一輛馬車。就是沃倫特經(jīng)常使用的那輛，算是這個時代的“警車”。
“那你又怎么會受到邀請？你和她們有什么聯(lián)系嗎？”沃倫特問道。
“你居然不知道？昨天你沒有監(jiān)視我家嗎?！?p> “負責監(jiān)視你的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p> “噢?！绷_威撓了撓頭，“我自己發(fā)明了一套占卜工具，她們很感興趣，就邀請我了?！?p> “占卜工具？水晶球還是靈擺？”沃倫特眼前一亮。
“塔羅牌?！?p> “那是啥？你自己胡編亂造的東西？”
你才胡編亂造，你全家都胡編亂造。
羅威翻了個白眼：“跟你解釋不清?！?p> “那算了。”
沃倫特顯然是將塔羅牌，當做了某種羅威自己臆想出來的玩具。
“我要睡了?！绷_威將杯子里的茶水喝完，看向沃倫特問道，“你今晚不會就睡在我家客廳了吧？”
“有意見？”
“我沒意見，但是你得付錢?！绷_威再次伸出手，“住宿費，睡地上一晚1尼特，睡沙發(fā)3尼特，這很公平。”
“哎你煩不煩，都說了沒錢！”沃倫特黑著臉將羅威的手打開。
“嗯……那這樣。你可以不付錢，但明天你得用馬車送我。這樣我原本坐公共馬車的錢就可以省掉，用來抵扣你該付的錢?！?p> 羅威從剛剛看到馬車的那一刻，就開始醞釀這個提議。
沃倫特陷入了沉思。
“嚴格來說，這屬于‘利用職務(wù)便利’，公物私用，是違規(guī)的行為。”
“不過為了能保證對目標的監(jiān)視……嗯?！?p> “一言為定?！?p>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