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眼睜睜地看著陸宇背后破開一條口子,爬在地上生死不知。
‘幸虧穿的厚?!懹畋坏厣系膿P塵嗆得直咳嗽,爬起來摸著后背心有余悸。
三柄飛刀就釘在他面前的門板上,若是沒躲開,怕是會釘在自己的脖子、心臟等要害。
陸宇剛轉(zhuǎn)頭,就看見老喬眉心正插著一支箭,直挺挺地仰頭倒下。
“夫君,快讓我看看傷到?jīng)]有。”耳邊傳來陸玉鳳焦急的聲音,陸宇看過去只見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吧嗒吧嗒順著她的臉往下掉。
檢查完喬山尸體的衙役,此時再看向陸宇,臉上也滿是敬佩。
是條漢子。
關(guān)鍵時刻挺身而出,以身飼虎,單憑這點就值得他們敬重。
陸長風冷靜一些,將女兒拉開,摸了一把陸宇的后背,發(fā)現(xiàn)沒血這才松開他,“愚不可及!
平日那些書都讀到狗肚子里了,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這是圣人說的!
你想讓玉鳳守寡嗎?”
陸家就這么一個男丁,陸長風也沒有子嗣,早就將陸宇當成了親兒子。
“飛刀上有劇毒,剮蹭一下,你的小命就沒了,知不知道??”
也不知陸長風是嚇到了,還是如何,嗓門大的隔條街都能聽見。
陸宇心中一暖,“放心,我這不是沒事嗎,現(xiàn)在人贓并獲,結(jié)案吧?!?p> 他只是瞥了一眼賬簿,心里卻跟明鏡似的。
要是不快刀斬亂麻,怕是要遭。
“物證呢?我先代你保管,這么大的無頭案告破,急著結(jié)案做什么?”陸長風橫了他一眼,這才算消了氣。
陸家此前因為這案子擔心受怕,陸長風又跟著挨了板子,他自然不想白挨這頓板子。
怎么也要造造聲勢,為女兒鋪路。
最好是人盡皆知!
陸宇從懷中摸出賬簿,搖了搖頭,“物證在這,但一定要火速交給井縣尊,中途絕不多看賬簿一眼?!?p> 陸長風沉默,眼神中透著復(fù)雜。
在衙門當差這么多年,加上此案牽連甚廣,陸長風明白這事他不該問,也不能問。
這是陸宇為他好。
半晌,他抓起賬簿就朝門外走,“玉鳳,你們留下來了解首尾,我親自去送物證。”
“夫君,賬簿上寫的是什么?”陸玉鳳也察覺到不對,眼巴巴地看著他。
自家娘子身手是不錯,喬山被一箭斃命,箭頭盡數(shù)沒入腦中便能知曉,只是這腦子卻不太好用……
陸宇感覺背后灌進來一陣冷風,打了個寒顫,“沒什么,咱們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這次你可立了大功?!?p> “嗯,你不用代我挨板子了?!标懹聒P乖巧地點點頭,眼神明快了許多。
處理現(xiàn)場,坐實罪證,已經(jīng)到了傍晚。
陸宇便帶著陸玉鳳先去買菜回家,祭五臟廟,夕陽下二人的背影被拖拽的很長,影子一只延伸到抹布胡同的盡頭。
黑暗中,兩個身著布衣長相平平無奇,氣度卻透著些許超然之意。
唯有身居高位的人,才能養(yǎng)出這等氣魄。
“卑職不懂,為何要放那陸宇一家離開?賬簿若是流傳出去,恐怕會惹來大禍。”
高個子抱拳躬身,態(tài)度謙卑至極。
另一人挺著肚腩,隨意笑道:“為何要留下他,這么一查正好替我們清理了不少后患,案子到此為止,能堵住不少人的嘴?!?p> “卑職明白,可朝廷中不少人都盯著賬簿,萬一這小子說了不該說的,會對您不利?!备邆€子猶豫了一下,再次出言提醒。
賬簿牽連的太多太廣,否則他們也不必快馬加鞭,提前趕來倉平縣。
岳洪目光悠遠,淡淡道:“有多少人想要賬簿,便會有更多人要這賬簿消失,太陽下面,最多的永遠是影子。
走吧,拿好官牒隨我去倉平縣衙。”
……
家中,陸宇夫妻二人剛買完菜,正在廚房里忙碌。
“二兩豬肉、再下點青椒,蒜香已經(jīng)出來了,一定要快?!标懹钭テ鹨淮榇蛀}丟進去,滿臉笑意。
本來是他要下廚的,陸玉鳳的手藝跟她的女紅一樣,差強人意。
陸玉鳳卻用他受傷需要靜養(yǎng)這話將陸宇摁回房間,好說歹說這才讓他來廚房里指導(dǎo)。
金黃噴香的蒜蓉跟辣椒的味道散溢開來,再加上一點豬肉的味道,鉆進鼻腔中便能撫慰勞累一天的靈魂。
只是陸玉鳳還不適應(yīng)油煙氣,嗆得直打噴嚏,“要不,還是你來吧?!?p> 說話的空檔,蒜末就已經(jīng)有了焦糊的跡象。
陸玉鳳臉色漲紅,也不知道是被嗆得還是羞的。
她實在應(yīng)付不來這種差事,比起拿弓箭這炒勺更難用。
“去看看飯熟了沒?!标懹钌焓帜ǖ羲羌獾腻伝?,接過炒勺啞然失笑。
于是,陸玉鳳的臉更紅了……
看著嬌妻落荒而逃,陸宇專心對付起面前這鍋美食。
這年頭,能吃上豬肉的時候可不多。
要不是陸宇受傷,陸玉鳳還舍不得買,陸長風這都是沾了他的光。
不多時,一盤泛著油光的青椒炒肉便被他端出廚房,飯菜備齊,正趕上陸長風推門回來。
“正愁好酒沒有好菜配,這回有酒有肉了?!标戦L風提著一小壇子酒,眉宇間的陰沉盡數(shù)消失。
陸玉鳳扶著陸宇坐下,皺眉道:“明知道陸宇傷了身子,你還買酒回來。”
“傷?這小子連背后的油皮都沒破,要不然還能有命坐在這?我這是慶功,先吃飯。”陸長風紅光滿面地說著,放下手里的酒壇。
拍開泥封,酒香四溢。
陸玉鳳見狀只得給家里的男丁滿上酒,陸長風一滿碗,陸宇只有淺淺的半碗。
陸宇眼前一亮,見陸長風有話說,便安靜地等著。
“陸宇,這杯老夫敬你,若是沒你,玉鳳不光沒法立功,你我也喝不上這縣尊賞賜的美酒……陸家這一劫算是過去了?!?p>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誰讓我有這么個秀外慧中的娘子。”陸宇笑著跟陸長風碰杯,惹得陸玉鳳俏臉通紅,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陸宇抿了一口酒,比起上次的酒,這酒少了許多酸澀,卻仍舊寡淡。
喝過酒,陸長風忽然盯著陸宇鄭重道。
“陸宇,縣尊明日設(shè)宴為清吏司郎中接風洗塵,你隨我一起去縣衙,宴席后井縣令要見見你?!?p> 陸宇手上動作一頓,嘴角揚起一個苦笑。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至于這案子……
真的結(ji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