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岳丈可否與我去醉仙樓走一遭?”陸宇笑瞇瞇地問道。
陸長風陡然從剛才美妙至極的滋味兒中回過神,臉上多了幾分警惕,“怎的,你要去砸了醉仙樓的招牌不成?”
他起先還不以為然,只求這女婿不要再像以前那般瘋傻,現(xiàn)如今陸長風見識過這股味道,心中不光沒有半點小覷,反倒?jié)M是擔憂。
別的不敢說,若是每道菜都加上一小勺雞精,就算讓條狗去當大廚,都能干掉醉仙樓的廚子。
陸長風年少時,曾去過京都,唯有那里最鼎盛的酒樓,熬制出來的高湯才能與這等極鮮的美味一較高下。
那也只是高湯,不可能落到每道菜品上,況且這小小的平度縣城,也不會有琳瑯滿目的食材和頂尖的廚子跟陸宇競爭。
是以,若是單論這個,陸宇橫掃醉仙樓可不是隨口說說的事。
“岳丈怎的如此想我,我好歹也是個讀書人,為何會做出這般斷人財路的蠢事?”陸宇搖搖頭,故意板著臉問道。
陸長風一拍腦袋,笑罵自己糊涂,自家女婿好歹也是個讀書人,連雞精這等絕妙的點子都能想出來,更是屢破奇案,哪里會用這個法子。
“成,老朽便隨你走一遭,瞧瞧你如何將這雞精售賣出去?!?p> 翁婿二人言談甚歡,陸長風更是高興地拽著陸宇喝的紅光滿面才肯罷手。
陸宇將張麻子安頓在陸長風的屋內(nèi),便自顧自地回了房。
他剛回去,便看到陸玉鳳正縮在地上,露著個腦袋裝睡,陸宇探手摸了下被窩里,果然還有一絲溫熱。
“沒想到,有朝一日我陸宇有暖被窩的待遇?!?p> 不知是陸宇眼花了還是如何,方才陸玉鳳的杯子似乎悄悄往腦袋上挪了一點。
……
次日一早,陸宇洗漱后吃過早餐,帶上干碎研磨好的雞精,拉著陸長風和張麻子一起在醉仙樓門口找了個茶攤坐下。
大清早的,尋常酒樓沒幾個食客,醉仙樓不同,除了燈影牛肉和醉春風外,胡餅和餛飩更是一絕,勾的來往之人翹首駐足。
張麻子用衣袖給陸宇扇著風,看著南來北往的人,忍不住問道:“陸先生,咱們就在這坐著如何能將雞精售賣出去?不若隨我去集市,咱們擺個小攤……”
不等他說完,陸宇就翻了個白眼,抬手在張麻子腦袋上拍了一下。
“聒噪,你能想出的法子,我早就想遍了,咱們售賣的是雞精,能讓醉仙閣賺翻的寶貝,走,跟我去街角那家春風閣?!?p> 張麻子滿臉委屈,悻悻地瞧了他一眼便不敢再多嘴。
反倒是陸長風覺得似乎懂了些什么,又沒猜透,心里癢癢的要命。
礙于岳父這等身份,他自然是拉不下臉來問陸宇的,只得跟在二人身后驗證自己心中所想。
一行三人到了春風閣門外,正瞧見一個留著山羊胡的干瘦老頭站在門外。
他身上的衣袍價錢不菲,卻有幾處多了些許補丁,只是針腳很細密不仔細瞧根本注意不到,一如眼前的春風閣,都是強撐門面罷了。
呂春秋眼見有食客上門,急忙迎上去,“幾位里面請,小店有幾樣拿手的招牌菜,準??凸賴L了之后難以忘懷?!?p> “你是掌柜的?店里怎的沒有伙計招呼賓客?”陸宇用袖子撣掉長椅上的灰塵,坐下看了一眼呂春秋。
方才他不光在瞧醉仙樓,更在看同一條街上的春風閣。
比起生意紅火的醉仙樓,這春風閣連條乞食的流浪狗都懶得進來。
是以,陸宇心知這的生意差,卻沒想到……竟然差的沒邊,簡直突破了他的認知和底線。
呂春秋面皮一僵,想到這是近一月來第三個食客,硬是擠出個笑臉道:“小店最近剛巧辭了上一個伙計,真要重新聘個新伙計,我便臨時來頂替幾日?!?p> “臨時頂替?”陸宇掃了一眼呂春秋,見他衣袖還染著零星的油漬,笑道:“呂掌柜莫不是你家大廚也被辭了,你來臨時頂替吧?”
“這……”呂春秋笑容收斂,眼底多了幾分火氣,“這位客官若是存心刁難,呂某還請您哪來的回哪去?!?p>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陸宇上來就針針見血,扎的呂春秋屬實有些忍不住。
本來酒樓就經(jīng)營慘淡,眼下又被人找上門來生事,呂春秋心中更是越想越氣。
“呂掌柜好大的火氣,開門做生意講的便是個和氣生財,你如此對待我家陸先生,就是將大把的金銀往外推,眼皮子真淺。”張麻子吊著嗓子說道,盯著呂春秋的眼中滿是鄙夷。
陸宇擺擺手,笑道:“我這里有一味勝過精鹽百倍的作料,若是呂掌柜不嫌棄不妨一試,用這作料炒出的菜肴吃食,絕對能勝過醉仙樓十倍有余?!?p> “十倍有余?陸先生,此話當真?”呂春秋瞪大了眼睛,神色猶豫。
陸長風二話不說,直接將二指粗細的鐵鏈嘩啦一聲撂在桌上,“老夫乃是縣衙捕頭陸長風,這是我家女婿,難不成老朽一把年紀還能伙同家人,騙你幾個銀錢不成?”
“原來是陸捕頭當面,呂某多有得罪,還望陸捕頭多多包涵?!眳未呵锉蛔郎系蔫F鏈嚇了一跳,急忙告罪。
陸宇默默地瞅了一眼自家岳父,心中豎起大拇指。
論行走江湖的經(jīng)驗,還是陸長風老辣。
陸宇回過神,開口道:“呂掌柜不必如此,只是我岳父心急了些,并非強買強賣,你若是不信,盡管取一撮雞精放在菜種嘗嘗便是,若是此事為真,那我們便可繼續(xù)商談這雞精作價幾何?!?p> “這,不必了,呂某還信不過官老爺么?!眳未呵锴屏艘谎圩郎系逆i鏈,唯唯諾諾地說道。
陸長風面露不耐,將鐵鏈拍的嘩嘩作響,粗聲道:“讓你去你便去,廢話忒多。”
呂掌柜一見此情此景,老老實實地拈了些雞精轉頭就去廚房。
趁著呂春秋離開的空檔,張麻子疑惑道:“陸先生,咱們不是要將雞精賣給醉仙閣么,為何來這么一家破落酒樓?他們可未必能拿出多少錢銀?!?p> 酒樓都快倒了,拼死拼活擠榨出一點錢銀來,也買不了多少雞精,哪怕這是個寶貝,錢銀流轉也需要時間。
一來一去,還不如直接將雞精售賣給醉仙閣來的爽利。
“錯了?!标懹钸@回沒再敲他的腦袋,反倒笑瞇瞇地給自己倒上一碗茶水,“若是這半死不活的春風閣都能被雞精救活,那醉仙樓用了雞精又會如何?
需知真正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身份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