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遇襲
奧斯丁騎馬載著奧琳娜來到了貧民窟。
這里黑燈瞎火，一片漆黑，只能借助依稀的月光隱約觀得一些帳篷和木板房的縮影。
不過空氣中那股令人作嘔的臭味，依就很明顯。
“小姐。”
奧斯丁下馬，將馬背上奧琳娜攙扶下來，見少女要深入貧民區(qū)的腹地，頓時拉住了她，搖著頭：“這里遍地淤泥，隨處可見的排泄物…”他的意思，似乎只是帶奧琳娜來這里看一眼，知曉此地的情況就夠了。
“沒事。”奧琳娜輕聲道。
無視地表的臟污，邁開腳步。
奧斯丁見狀，背在身后的手，朝某個方向比劃了一個動作。
越往里走，所見的一幕就越讓奧琳娜震驚。
她不敢想象，在繁華的艾斯德爾城內，竟有這種簡直猶如人間煉獄般的地段。
地上有許多尸骸，大多都是動物的…有一些被掏了內臟，還有一些只剩下了皮毛，應該是淪為了某些人的口糧，還有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死掉了。
“?。 ?p> 奧琳娜于心不忍，想要上前將一名趴在垃圾堆的男人喚醒，靠近后，卻被后者的容貌嚇到驚叫，臉色蒼白。
這人的臉上長滿了流膿的肉包，有一些已經被手指扣爛，整張臉甚至看不出五官。
她向后倒退，差一點摔倒在地，正巧被跟在后面的奧斯丁用手托住。
“嘔！”
終于，奧琳娜忍不了，起了生理反應，低頭吐著食道里涌出的胃液。
已經很不錯了…
站在一旁的奧斯丁心中暗道。
對于奧琳娜這種從小就被城主當金絲雀養(yǎng)大的，能有勇氣來到貧民窟，還轉悠了這么長時間，已是超越了不少人。她必然會對這里的一切都感到不適，但一直在強忍。
“小姐，我們回去吧…這里是艾斯德爾城的陰暗面，躲藏著不少亡命之徒和異端，您不屬于這里…即使做了偽裝，他們也能一眼就看出來。不如，趁著白天，有機會再來。”奧斯丁勸道。
周圍不少破敗的帳篷都被人掀開了一角，一雙雙充滿惡意的眼睛，盯上了二人。
奧琳娜明顯也察覺到了…表情畏懼。
輕輕頷首…
奧斯丁先扶她上馬，打算離開。
嗖！
這在此時，夜幕下，忽然有數(shù)道暗箭射來。
其中一根直奔奧琳娜本人。
奧斯丁反應神速，手臂在空中揮落，握著的匕首當即將箭支砍成兩截，掉落在地。
并掀起斗篷，將其余箭支卷走。
他的衣服上被扎出一些洞眼。
“霍普斯…”
奧琳娜一顆心懸了起來。
一陣火光燃起，十來個人高舉火把，將奧斯丁和奧琳娜包圍住，一些人手上還抓著簡易制造的弓弩，進行瞄準…
“喋喋喋…真是稀客，這是哪兒來的大小姐，嗯？”一名身上露有大片疤痕的獨眼龍，詭異的笑了起來，說著，還用力嗅了一下惡臭的空氣，舔著嘴唇：“兄弟們，聞到沒有…香得很吶，看來今晚大家有福了！”
“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其他人跟著起哄。
奧琳娜的偽裝太粗糙…貧民窟這種地方，因為特殊的生活環(huán)境和氛圍，一向對外來的生面孔十分警覺，而且，僅憑氣味他們就能判斷出，你屬不屬于這里。
特別是像奧琳娜這種貴族小姐，她身上的味道，也就是體香…可能常人嗅不到什么，但對于貧民窟的人來說，太顯而易見了！
呼的一聲，奧斯丁激射而去。
先發(fā)制人，雙持匕首，直接殺進了還在大笑的人群之中。
火影晃動，一抹飄忽的黑線自獨眼龍的脖頸劃過，將他喉嚨割開，下一秒大片鮮血噴灑而出，男人臉面呆滯，似沒想到死亡會來得如此之快！
緊接，倒在了地上。
奧斯丁手上鋒利的匕刃更是將幾根火把切斷，使得附近的光線歸于陰暗。
他宛如一具幽靈，神出鬼沒，在十幾人的縫隙里，翩翩起舞…一對匕首儼然成了死神宣判的鐮刀，無情的收割著性命！
一聲聲慘叫接踵而起，但很快，就沒了動靜。
讓人產生了一種幻聽…只留下一地的尸體，和站定不動的刺客。
奧斯丁收起武器，朝心神不寧的奧琳娜走來，身上染著不少血跡，“抱歉小姐，沒嚇到你吧？”
“霍普斯…你…”
奧琳娜緊張的咬著嘴唇，神情復雜。
這是她第一次目睹有人死在眼前，還是被如此兇殘的屠戮…要說內心一點波瀾都沒有，是不可能的。
霍普斯是她的親衛(wèi)，容貌看起來就是一個充滿朝氣的大男孩，對奧琳娜而言，有種大哥哥的感覺…但剛剛冷酷無情的一面，讓奧琳娜有些陌生感，但…眼見霍普斯上前關心自己，她心里又覺得暖洋洋的。
因為她知道…這個男人是在保護自己。
“這里不比外面，如果不殺掉他們，震懾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我們恐怕很難出去，會有隱患?！眾W斯丁解釋道。
“我…明白…”奧琳娜此時此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因為自己的執(zhí)著，使得他們陷入了危險，也幸虧有霍普斯在，她雖然單純，并不愚蠢。
當然，內心受到的震動，恐怕一時半會很難平息。
“你…沒事吧？”
“沒事。”
奧斯丁又恢復了往日燦爛的笑臉。
“走吧?！?p> 奧斯丁沒有上馬，而是牽著韁繩步行，走向貧民窟外。
“這里的人，本性已經爛到了根上兒，想要拯救，或改變這里的風氣，不是一朝一夕能辦到的?！蓖局?，奧斯丁說道。
奧琳娜沉默了。
貧民窟給她帶來的視覺和心靈上的沖擊，無法言喻。
她好像是從童話書里走出來的人，第一次接觸到了冰冷的現(xiàn)實。
“我理解…沒有人天生會這樣，他們一直隱藏在黑暗之中，不受重視，沒有存在感…想要為了生活，不得不做出改變！這都不怪他們…說到底，這一切都是艾斯德爾城的管理不當，是貴族們的失責！”奧琳娜正色道。
噢？
聽到這話，連奧斯丁都詫異了一下，這豈不是指她父親奈特肯尼的責任最大？
“霍普斯…你愿意幫我嗎？”
忽然，奧琳娜仿佛有了什么決定，一雙美目閃動，望了過來。
“自然?！?p> 奧斯丁笑了。
“謝謝?！?p> 奧琳娜由衷的感激道。
從剛剛發(fā)生的遭遇來看，想要救助這里的人，極為危險。
但霍普斯竟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而且，光救助還不行，她要想辦法讓所有人從貧民窟走出去！
天真！
奧斯丁表面上答應著奧琳娜，但觀少女的神態(tài)，對她的想法已經猜出了個大概！
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奧琳娜可能沒有考慮過，她的父親奈特肯尼身為城主，怎么可能不知道貧民窟？這些年來，又一直毫無作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是因為什么…這說明，貧民窟對艾斯德爾城來說，就是一塊病變，已經無法被剔除掉。
宛若一個重病的患者，你想要拔除病根，興許就只能摘掉某一器官…但后果的嚴重性，是無法承受的。
將這些無論是生理亦或心理上都十分變態(tài)的人囚禁在一處，總比將他們打散，流竄到城中各地要好的多，一旦貧民窟的人散開，艾斯德爾城恐怕會在短時間內陷入混亂，死亡事件也會大幅度提高。
會對貴族們產生威脅。
至于感化…更不可能。
因為…貧民窟的形成，不是一天兩天。
嚴格點說，不是這些人隱藏在黑暗中，而是他們早已習慣了黑暗…
他們…討厭陽光！
如果你無法融入黑暗，就不會理解這些人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
半晌，兩人快要出了貧民窟，奧琳娜倍感放松…心悸不已。
她偷瞄著奧斯丁，心里浮現(xiàn)出別樣的情緒…她覺得自己離這個人近了一些，更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安全感。最重要的是，霍普斯能理解她的想法，懂她！
腦海中閃現(xiàn)出離家時，男人抱著她一路疾馳的模樣…
“怎么了？”
仿佛注意到了她的視線，奧斯丁抬頭瞧來。
“啊…沒事…”
奧琳娜面頰緋紅，有些磕巴。
“不用擔心，到這里…已經差不多安全了。”
“好…”
話聲剛落，倏忽，一縷銀華如閃電般奔襲而至！
速度驚人！
奧斯丁好似反應慢了一拍，臉色驟變！
想要轉身進行招架，但被抓了空門，一把長劍順勢刺穿了他的肩膀！
血水飚出…
“霍普斯！”奧琳娜發(fā)出尖叫。
“糟糕，是剝皮教會的人！快走！”奧斯丁見身前披著一張人皮的武士，一聲疾呼。
旋即，一拳打在了馬腹上。
馬匹受驚，在他撒開韁繩的一剎那，朝遠處狂奔逃竄。
“不要！”
騎在馬上的奧琳娜回頭看著霍普斯與異端兩道模糊的身影，眨眼纏斗在了一起，大腦一片空白。
但馬兒載著她飛速跑遠，很快…就什么都看不見了。
……
另一邊，戰(zhàn)斗持續(xù)了一會兒，奧斯丁與敵人同時收手。
后者掀開了人皮頭罩，露出熟悉的面孔，是亨利。
“放心，我這一劍，只是切斷了你的一些肌肉纖維…以你的身體素質，很快就會恢復的?！焙嗬f了一句，然后目視奧琳娜消失的方位，“你確定你這么做會有用？”
“不敢保證…目前來看，她只是奈特肯尼的弱點，不一定是死穴！”奧斯丁平靜道。
“你還真會另辟蹊徑，竟然想了這么一個法子?！?p> 亨利一聲嗤笑，搖了搖頭：“這位千金大小姐似乎很在意你…只是可惜嘍！”
說完，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奧斯丁看了一下傷口，面無表情，緩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