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在下李無憂
翌日清晨。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p> 李逸伸著懶腰從床榻上醒來,風(fēng)姿翩翩,公子如玉。
打坐一夜的戚云睜開了眼,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眼中清明之光一閃而逝。
李逸從床上坐起來,跟戚云大眼瞪小眼。
氣氛莫名的尷尬。
“...”
李逸心中暗自好笑,拂袖下床,擺正姿態(tài),道:“在下李無憂,是個云游四方的浪子?!?p> 戚云也隨之站起來:“在下戚云,是江湖中人?!?p> 氣氛又肉眼可見的安靜下來。
兩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李逸輕笑一聲,問道:“不如同去飲酒?”
尷尬的氣氛一掃而空,戚云笑著應(yīng)下:“好。”
戚云又道:“我請客?!?p> ...
一刻鐘后,福云酒樓。
二樓雅座。
兩人對坐,一壺好酒,幾盤佳肴,窗外一望之下,滿街的景色盡入眼底。
“李兄,小弟為昨日的失禮敬你一杯。”戚云舉杯道。
李逸舉杯相迎,笑道:“你我共飲一杯。”
“砰~”
青銅酒樽相碰,清脆的聲音里,琥珀色的酒液搖晃,流入喉中。
二人喝的酣暢淋漓,不一會一壺酒就喝了個精光。
李逸大手招呼著:“小二,再上一壇?!?p> 李逸又拿來兩只海碗,壇中美酒傾瀉,酒香飄溢。
一碗酒下肚,戚云臉上泛起一抹潮紅,道:“李兄,你我雖是萍水相逢,但我總覺得我們或許以前是認(rèn)識的?!?p> “哦?是嗎?”李逸又給自己添了碗酒,挑了下眉頭,莞爾道。
“是啊,這種感覺真是玄之又玄,妙不可言?!逼菰婆闹雷樱凵裾鎿礋o暇。
“...”李逸搖搖頭,心中偷笑。
跟你相處了半個月,你當(dāng)然覺得我似曾相識。
李逸岔開話題,問道:“那日我雖喝的微醺,但我能看出來戚兄弟你有心事?!?p> 戚云道:“實不相瞞,在下是在找人,找了一個月卻是毫無頭緒?!?p> “女人?”
戚云搖了搖頭:“是男人,一個神秘莫測,武功高強(qiáng)的老前輩?!?p> 李逸輕笑著,道:“能讓戚兄弟這么念念不忘,想來這位老前輩一定是風(fēng)采奪目的大人物吧。”
戚云嘆了口氣,搖著頭說:“李兄想錯了,那位就是神秘了些,武功高強(qiáng)了些,其他平平無奇?!?p> 平平...無奇?
李逸握著酒樽的手不自覺的用力,酒樽被捏到變形。
老夫費心費力幫你們,到你嘴里就一句平平無奇!
“小二,來一壇上好的花雕!”
“啊這...”戚云傻了眼,看著面前還剩半壇的酒默默無言。
有種尷尬叫囊中羞澀,這頓吃完恐怕他就成窮光蛋了。
戚云動起了小心思,問道:“那李兄你呢?看你樣子應(yīng)該是個富家公子,為何會浪跡江湖?”
李逸喝著別人的錢買來的酒,美滋滋的說道:“世界很大,我想四處看看,走到哪,就去那,無憂無慮逍遙自在?!?p> 戚云聽罷,愣住了,他想不到這世上居然有人能獲得如此灑脫自在,仿佛人世間的煩惱與他都無光。
戚云不禁感嘆道:“李兄可真比的了那天上仙人般快活。”
李逸哈哈大笑,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人這一生不過百年,十年少小,十年老弱,又四十年黑夜四十年白日,再加上風(fēng)雨,生病,人生還有多少時間?區(qū)區(qū)煩惱哪比得了我被杯中酒香?老是為那些東西纏身,太無趣了?!?p> “來,喝酒。”
戚云舉杯,痛飲而下,酒入喉嚨,泛起點點苦澀。
酒足飯飽,李逸抱著那壇沒喝完的花雕就走。
“哎,李兄。”戚云突然叫住了李逸。
李逸轉(zhuǎn)身,眉頭一挑,問道:“何事?”
“呃...我...”
話到了嘴邊,戚云倒是說不出口來了。
眼見李逸等的不耐煩了,戚云終于鼓足勇氣開口說道:“你游歷天下,我行走江湖,不如同去?”
李逸嘴角一勾,道:“好啊?!?p> ...
戚云如愿以償?shù)母钜萁Y(jié)伴而行。
日落黃昏,二人上路。
漆黑厚實的城墻橫亙在眼前,這時南州郡的最后一道關(guān)隘,跨越了此地,人間就是兩個春秋。
抬頭看著雄偉高莊的城門,一顆巨大的,通體用玉石打造的龍頭神武的鑲嵌在城墻內(nèi),盤旋的龍身從在兩側(cè)山嶺之間浮現(xiàn)。
當(dāng)年太祖高皇帝起兵舉事,路過此地,一條玉龍從天而降,墜落此地被高皇帝斬殺,剖取龍珠,以之名聲大振。
為紀(jì)念此事,后人特在此地修建了南州第一雄關(guān)——玉龍城,后被避諱,改名成了湘洲。
而那扇巨大的雕刻玉龍的城門被人稱呼為——龍門,每天無數(shù)的嶺南子弟出關(guān)入中原,這也成了南州江湖子弟踏入江湖的第一步。
出關(guān)即入江湖。
“李兄,出了此地我們就算入了江湖了?!逼菰菩那殪拈_口說道。
李逸看著這扇龍門,想著自己四十年前入關(guān),不如江湖卻也算是出了江湖。
如今四十年后,舊地重游,一時千萬感慨涌上心頭。
“那酒來?!?p> 李逸高呼一聲,抽出一把銀色劍鞘的長劍,引得守城衛(wèi)兵與那些出關(guān)的江湖客紛紛側(cè)目。
戚云聽到李逸的高喝,渾身一震,將那壇名貴的花雕拋了過去。
李逸穩(wěn)穩(wěn)接住,拔出塞子,仰天痛飲。
琥珀色的瓊漿宛如銀河瀑布一般落下,酒香飄散,李逸張口,任由美酒流入胸膛。
此時夕陽西下,一片孤鴻落影。
一位相貌俊美的書生飲酒,豪放瀟灑的姿態(tài)宛如謫仙。
李逸手腕一抖,長劍出鞘,一道奪目的寒光乍現(xiàn)。
守城衛(wèi)兵正要上去制止,卻被一旁的白發(fā)老人攔下。
“且看,且看?!?p> 李逸抱著酒壇,舞動手中長劍,一道劍氣飛出,削去頑石一角。
以劍為筆,以酒意為墨,李逸在上面寫下幾個大字。
被戚云口誦,讀了出來:
“天下風(fēng)云出我輩…”
“一入江湖歲月催。”
“皇圖霸業(yè)談笑中…”
“不勝人生一場醉。”
那白發(fā)老人細(xì)細(xì)品味,稱贊道:“不勝人生一場醉...好詩!”
滯留的江湖客大喝一聲:“好!”
一人正要出關(guān),聽到李逸的詩句,胸中頓起豪情萬丈,轉(zhuǎn)身對這種人抱拳大聲道:“我張膽今日踏入江湖,若來日揚名立萬,定再來此地與諸位相會。去也去也?!?p> 又有人道:“南州楊飛,今日入江湖一趟,若來日...”
“南州張載...”
“我鄭子熊...”
“某家夏侯衣...”
“...去也去也。”
回過神來的白發(fā)老人卻感覺少了點什么,便大聲問李逸道:“公子~公子,為何老夫感覺這詩不全啊?!?p> 再看時,李逸已經(jīng)和戚云走出了很遠(yuǎn)。
“剩下的半闕,帶我歸來時續(x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