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一生有一件這等事，便不平淡了。

　　那天，一學生找我，問，老師，能幫忙發(fā)表嗎。我略看一下，是電子稿，名《小說》，不錯的短篇。

　　他說夢想當作家，但家里反對，覺得太虛，于是想以此證明。

　　他還說，要以筆濟世。

　　我鼓勵他，但又叫他以學業(yè)為重。

　　我很快幫他投稿。

　　他走后，我想起，自己也曾有這般夢想。

　　可人都要妥協(xié)，在現(xiàn)實中實現(xiàn)價值，那才現(xiàn)實。

　　早已忘記此事，卻又忽然得知，采用了。

　　我感嘆良久。

　　他來交作業(yè)，我向他道喜。

　　他道謝多次。三次？四次？記不清。

　　不知怎么，看他離開的背影，我有些羨慕與期待。

　　年輕，他有資本，應去他向往的地方。

　　高考。

　　語文考完，有學生很激動：這次大閱讀是小說。

　　我然后明白，這小說便是《小說》。

　　驚訝之余，我更為其作者高興。

　　然而，“作者”出來時，黑著臉。那樣黑，以致我張開嘴，卻又閉上。

　　憋到考完，終于找機會問他。

　　他說，有刪改，我最心血的沒了，所以我寫進答卷。

　　他又說，語文第一門，所以后來每門都炸了，爽死。

　　我的心震動了。

　　到底誰錯了？

　　都已發(fā)生，我以為沉默才是最佳，只拍拍他肩。

　　我?guī)缀鯌岩?，他是否太自負，有意為之?p>　　我為他惋惜，卻又有一絲期待，期待什么呢？

　　畢業(yè)典禮，我看見了他的笑容。

　　我放心了。

　　能接受，也是幸福。

　　不知什么心理，那晚，我翻出《小說》，讀了一遍又一遍，刻在心上，直到淚流。

　　但，后來，他竟真成了作家，還有畫家、鋼琴家。

　　我的心又震動了。

　　到底誰錯了？

　　如今回想，這一切就如小說，真實到離奇。

　　但也正如小說，太虛了。

　　我還是真實地過，好好當我的老師，叫學生以學業(yè)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