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云中來信
李言蹊二人騎馬,周護衛(wèi)駕車,梅靜怡和她的婢女則坐在馬車中,他們?nèi)擞幸徊鐩]一茬的閑聊,談古論今,詩詞歌賦,地理風(fēng)俗,路上倒也一點不寂寞,兩個時辰沿著官道走了四十里地。
梅靜怡對李言蹊二人頗為佩服,認(rèn)為他們雖然年歲不大,但見識不少,言辭高妙,李言蹊和朱鼐鈞則更是暗暗心驚,他們可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梅靜怡是女扮男裝的姑娘,在明代理學(xué)的壓抑下,梅靜怡還能如此學(xué)識廣博,只能說京城才女并不是浪得虛名,梅御史家學(xué)淵源。
日頭漸漸西沉,金色的陽光灑滿林間,官道在這里有了一處分叉,是通往介休縣的路。
介山在太原盆地的西南端,太岳山北側(cè),汾河南畔,綿延百余里,地跨汾州府三縣,西入靈石縣境,南與沁源縣毗鄰,山的主體就位于介休縣內(nèi),最高有2500多米,山川秀麗,廟宇眾多。
“嘚嘚?!敝茏o衛(wèi)駕著馬車緩緩的拐進了岔路,一行人漸漸地脫離官道主路,向介休縣行去。
走了大概兩三里遠后,突然聽到身后有人在高聲呼喊,伴隨著急促的馬蹄聲,逐漸的越來越近,李言蹊等人詫異的回頭,看到路的遠處煙塵滾滾,五位騎士疾馳而來,剛才的喊聲就是他們發(fā)出。
李言蹊指揮著周護衛(wèi)將馬車趕到路邊,猜想著他們可能是有什么緊急公務(wù),別自己擋著路耽誤了對方,可沒想到那五名騎兵到了他們近前反而慢慢的勒馬降速,最后停了下來。
那五名騎士,三人身著制式盔甲,斜跨腰刀,背著弓箭,搭著火銃,正是遼東鐵騎的標(biāo)準(zhǔn)裝備,另有一人則是身著急遞鋪的鋪兵裝扮,手持長矛,肩披蓑衣,馬匹上綁著一塊軟絹包袱,腰間系著鈴鐺,一副風(fēng)塵仆仆的模樣,最后一人卻是一個總旗官打扮,一臉倦容,好像有幾天幾夜沒睡覺一般。
那三名遼東鐵騎李言蹊認(rèn)識,正是他那百余名護衛(wèi)中的成員,但那鋪兵和總旗官他就覺得很面生了,讓他奇怪的是這五個不同身份的人是怎么湊到一塊的,更為讓他詫異的是,那鋪兵的裝束,一看就是次緊急的六百里加急,這山西界面上還有什么事情需要六百里加急的快馬?
哪里出事了嗎?李言蹊緊張起來。
但還沒來得及等李言蹊說話,那邊的總旗官已經(jīng)滾鞍下馬,疾跑幾步,沖到馬車旁單膝跪地,高聲說道:“王爺!代王病重,要您即刻啟程返回大同?!?p> 那邊梅靜怡坐的馬車掀開了簾子,靜靜的瞧了外面一眼,又快速的放下了,李言蹊不由得暗暗叫苦,朱老兄要暴露了。但現(xiàn)在這些已經(jīng)由不得他細想,代王病重才是頭等大事,代王至今無嗣,而新寧王朱鼐鈞作為代王親弟弟,正是代王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馬車?yán)飩鞒隽饲逶降穆曇簦骸斑@位軍爺,你認(rèn)錯人了吧?”
而那位總旗官也愣住了,雖然馬車的簾子掀開后很快就放下了,但也足以讓那位總旗官發(fā)現(xiàn),馬車?yán)镒牟⒉皇亲约合胂笾袎汛T肥胖的新寧王朱鼐鈞,而是一名身材清瘦,面若冠玉,唇若朱丹的俊美男子。
“這……”總旗官遲疑了,難道自己找錯人了?
李言蹊看了一眼朱鼐鈞,卻只見朱鼐鈞翻身下馬,將那位總旗官一把拉了起來,焦急地問道:“我王兄怎么樣了?”
“您…您…”被一把拉起的總旗官手足無措,他看著瘦下來的朱鼐鈞仔細辨認(rèn),依稀間從那張狹長的臉龐上看出了曾經(jīng)肥胖時新寧王的樣子,他不敢確定的問道:“您…您是王爺?您怎么變成這副模樣?”
朱鼐鈞卻不回答他的疑問,粗暴的吼道:“問你話呢,我王兄怎么了?”
“殿下,您知道的,王爺?shù)纳眢w一直不太好,今年初春感染風(fēng)寒后一直沒有好徹底,反反復(fù)復(fù)的,大概四天前,王爺突然病倒,再也下不了床,所以王爺這邊馬上發(fā)六百里加急通知殿下速速返回大同?!闭f著那總旗官向那位鋪兵招手,那位送信的鋪兵走上前來,從油布包裹的細絹包袱中取出一封書信,恭敬的遞上前來。
朱鼐鈞伸手接過,看到火漆無誤,撕開書信,一目十行的快速看了起來,嘴里一邊問道:“那你怎么又來了?”朱鼐鈞對這人還是有印象的,的確是代王府的人。
“送出書信后一天半,王爺就開始病重,皇上賜給王爺?shù)挠t(yī)對此也束手無策,只是偷偷告訴王后和王妃準(zhǔn)備后事吧?!笨偲旃俚穆曇魸u漸小了下去,之后他接著說道:“王后怕六百里加急信中的內(nèi)容不足以讓殿下火速返回,所以特派小人前來將最新消息告知殿下,并催促殿下快快返回,這是王后給的信物?!?p> 那總旗官從懷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塊金牌,朱鼐鈞接過令牌,只見正面寫著一個大大的“代”字,背面則用秦篆寫著“云中”二字,四周浮有山巒和祥云,確是王后令牌無疑。
朱鼐鈞沉重的說道:“好,我知道了,你快快休息一下吧,我這邊交代一下就馬上和你出發(fā)?!?p> “喏!”那總旗官躬身領(lǐng)命,然后就直接走到大路邊沿,靠著路邊一株大樹睡著了,這幾日幾夜,那總旗官千里奔波,可能連眼睛都沒有闔上一下,一路從大同趕到汾州,晚一天出發(fā)的情況下,竟然和六百里加急的快件同時到達。
“兄弟,不好意思了,我不能陪你去介山了,你也聽到了,我大哥病重,我必須要趕回去?!敝熵锯x對李言蹊說道。
“哥哥說的哪里話,我們?nèi)ソ樯奖揪褪怯紊酵嫠挠惺裁粗匾乱k,既然代王病重,哥哥應(yīng)速速歸去?!崩钛怎枰贿呎f一邊挽著朱鼐鈞的手,向遠處走去,直到確定周圍的人都聽不到了,才輕聲說道:“代王既然已入膏肓,那你這新寧王順位就要繼承代王襲位,這期間可有什么難處嗎?不妨告訴兄弟我?!?p> 李言蹊頓了頓,說道:“別的不敢說,這山西、遼東三鎮(zhèn)我李家還是說話還是有些作用的,大同鎮(zhèn)衛(wèi)所的那些指揮使,有不少是我爺爺?shù)拈T生故吏?!彼麤]有接著往下說,但其中的意思已不言而喻,憑朱鼐鈞的聰明當(dāng)然能聽出其中的意思。
朱鼐鈞拍了拍李言蹊肩膀,嘆道:“放心好了,雖說一入侯門深似海,但我代王府還是沒有那些齟齬的?!?p> 他對李言蹊剛才的話頗為感動,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我有一個秘密要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