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山坳的日子終于到了。曾衛(wèi)國、筱雨和李老師即將離開山坳，二叔一家人都來到山腳下送行。
布谷鳥在這邊山上的樹林里啼叫，那邊有另一只布谷鳥回應(yīng)著，叫聲中仿佛夾雜著布谷鳥的愁唱。風(fēng)從山腳下吹來，帶著初冬的絲絲寒意。
八姐已坐在駕駛座上準(zhǔn)備開車。二叔拉著曾衛(wèi)國的手，真誠地說：“有時間多回來看看，這攤子事，沒有你可不行?！?p> “放心吧二叔，我會常回來的。”曾衛(wèi)國說道。
李老師拉著小琴的手不放，急切地說：“你跟我去城里，我要你陪著我?！?p> 小琴猶豫著，身子往后墜，囁嚅道：“我走不開啊。”
“你要多少錢？你說?！崩罾蠋熡行┘鼻?。
“不是錢的事?！毙∏倩卮稹?p> 筱雨有些無奈，拉著母親的胳膊說道：“媽，您怎么這么固執(zhí)呢？說過了給您找個專業(yè)的護(hù)士?！?p> 李老師甩開筱雨的手，固執(zhí)地說：“我自己有錢，不用你找。我就要小琴。”
“好好好，隨您?！斌阌晁闪丝?，轉(zhuǎn)頭對小琴說：“小琴，你也上車吧?！?p> “我，我得收拾一下東西……”小琴猶豫著。
筱雨不耐煩地打斷她：“不用帶東西了，什么都有，需要的話可以買。”
曾衛(wèi)國坐在副駕駛座，筱雨和小琴在后排把李老師夾在中間。
問界M9在二叔一家人的注視下，自動駕駛模式啟動，緩緩開動。曾衛(wèi)國探出車窗外，向親人們揮手告別，直到看不見他們。
車子停在大平層樓下。曾衛(wèi)國搬下鹵好的兔子肉和二叔種的新鮮蔬菜。小琴扶著李老師下車，筱雨看著八姐操作汽車自動入庫，車庫里還停著八姐之前開的燃油車。
八姐趕忙跑上前，跪下來幫眾人脫鞋換鞋。給李老師換鞋時，李老師驚訝地叫起來：“你這是干什么？快起來?！?p> “您別動，我這樣方便?！卑私慊貞?yīng)道。
“哪能這樣隨便就跪呢，這成什么樣子了！”李老師嘟囔著走進(jìn)客廳。
八姐又給小琴換鞋，小琴急忙俯身說：“我自己來?！?p> “小劉，你起來去給我媽整理一下房間。”筱雨對八姐說。
八姐應(yīng)了一聲：“是?！?p> 曾衛(wèi)國去準(zhǔn)備中午吃的飯。筱雨打開電視，陪母親看電視劇，180寸的電視屏幕看起來像電影屏幕一般。
“這么大的電視得多少錢?。俊崩罾蠋焼柵畠?。
“一萬不到，八九千吧?！斌阌昊卮?，“現(xiàn)在家電都不貴?！?p> “想當(dāng)年，買個13寸的彩電都要一千五，買不到還得加五百?！崩罾蠋煾袊@道。
“以前買米還憑票呢，不能跟現(xiàn)在比?！斌阌暾f。
八姐幫小琴準(zhǔn)備好李老師的睡床后，過來跪在茶幾旁邊給母女倆各沏了一杯茶。
“你腿是不是有毛病啊？”李老師好奇地問。
筱雨替八姐解釋道：“現(xiàn)在時興一種跪式服務(wù)，是從日本傳來的，這是對您的尊重?！?p> “你跪著給我倒杯茶試試？”李老師說。
筱雨沒理會母親的話，對八姐說：“你帶小琴到街上給她買兩套衣服，從里到外都買齊了?！?p> “是?！卑私銘?yīng)道。
等八姐走開，筱雨湊到母親耳邊小聲說：“我花了五萬塊一個月買的服務(wù)?！?p> “你看看你辦的事！”李老師用食指戳著筱雨的臉，“錢再多也不能糟蹋人?。鈭髴?yīng)的！”
“看您說的，您思想太陳舊了！”筱雨有些氣哼哼地轉(zhuǎn)身去了廚房。
“你媽說的對?！痹l(wèi)國邊在圍裙上擦手邊認(rèn)真地說，“咱們玩的時候怎么都行，在別人面前還是得收斂點(diǎn)，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這種服務(wù)的。”
下午，筱赟一家三口和親家公親家母五人來看李老師。
八姐聽到樓道里有動靜，趕忙跑過去開門，跪在門廊給一家人換鞋。一家人驚訝地面面相覷，不時回頭張望，他們這輩子從未享受過這樣的服務(wù)。
眾人在沙發(fā)上依次落座后，八姐跪坐在茶幾旁，給每個人沏了一杯茶，接著又開始削蘋果。
“我來吧?！痹l(wèi)國接過八姐手中的刀，說，“你去忙吧。”
八姐點(diǎn)頭應(yīng)道：“是。”
眾人看著八姐離去的背影，半天都沒說話。
“別削了，我們自己來?！庇H家母對曾衛(wèi)國說。
李老師抱著孫子瞪著筱雨說：“你差不多行了，別丟人現(xiàn)眼?！?p> “新時代，新時尚，能理解。”親家公說，“我聽說上海有錢人請保姆，一個月十四萬，都是跪式服務(wù)?！?p> “這世道，真看不懂。”李老師說，“現(xiàn)在是人人平等的社會，怎么會變成這樣呢？”
“這有什么看不懂的？有錢人錢多得花不完，想怎么來就怎么來。”親家公喝了口茶，輕聲說道，“以前有錢人可以三妻四妾，現(xiàn)在雖然不能三妻四妾，可養(yǎng)情人一點(diǎn)都不含糊。你沒聽說華融的老總，養(yǎng)了一百多個情人，都安排在一處高檔小區(qū)，像過去的皇帝一樣?！?p> “我聽說過?！崩罾蠋燑c(diǎn)點(diǎn)頭。
“人都是自私的，”筱赟說，“到了兜里的錢，還指望他掏出來？”
“也不能一概而論?！庇H家母插嘴道，“華為的老總就很好，有錢大家賺?！?p> “開胖東來超市的老板也不錯，”李老師說，“為老百姓著想，為員工著想。”
“老實(shí)，”筱赟的妻子接著話茬說，“現(xiàn)在吃的東西都是科技狠活，為了賺錢喪心病狂！”
“社會風(fēng)氣如此，沒辦法?！庇H家公嘆了口氣，“不管怎么說，你們家筱雨是吃到改革紅利的。你看，開著豪車，住著大房子，還請了三個保姆，應(yīng)該感謝改革開放啊！”
“你別搞錯了！親家公！”李老師急忙辯解道，“小琴是我花錢請的，小曾是筱雨的朋友。”
親家母推了親家公一下：“凈出洋相！”
親家公尷尬地嘿嘿一笑：“我說的沒錯啊！她確實(shí)比我們有錢嘛！現(xiàn)在這個社會，成功與否就看錢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