柄山南城,小樓井底青銅實驗室。
廚子沒死透,饕餮率先施展天賦神通?吞,足以轟碎夏勉的巨力被吞掉大半,后木胎赤弓吸納剩余巨力于弓弦。
夏勉這才幸免于難,最后不過是像被一輛卡車碾過,胸骨碎裂,五臟出血,嵌在墻上,動彈不得。
他意識模糊,憑借最后一絲毅力,呼吸吐納,煉精運炁,消化文莖棗殘余藥力,推動氣血運轉(zhuǎn),修補傷勢。
十五將星脂玉液傾倒而出,包裹夏勉全身,不同的療傷靈藥送服廚子嘴中傷口。
夏勉胸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接續(xù)復(fù)原,心口閃著火光,熊熊燃燒。眉眼依舊緊閉,卻未痛苦皺起,反而不悲不喜,似在悟道修行。
十五感應(yīng)廚子心口如烘爐,迸發(fā)生機火力,看來是在生死大恐怖間,有了一番機緣。
十五不禁松口氣,笑罵道:“這小子,心真大?!?p> 木胎赤弓懸浮在夏勉身前,于內(nèi),散發(fā)陣陣清涼,護住夏勉元神魂魄,使其有療傷的時間,于外,有沖天之勢,無形箭氣凝而不散,九陽虛象沉浮。
虛空中無垠氣機鎖定包裹傀儡,使其難行寸步,它稍有靈智,腦內(nèi)黑匣瘋狂發(fā)出危險信號,倘若妄動,下一步便是支離破碎,真靈湮滅。
傀儡胸腔內(nèi)靈石卻加大輸送功率,努力突破氣機鎖定。
木胎赤弓和人形傀儡對峙之時,夏勉傷勢悄然恢復(fù),傳聲十五。
“玉爺,謝謝,又救了我一次?!毕拿阏\心道謝。
十五擺擺手,“多大的事兒,我觀你氣血進一步凝實渾厚,又向前走了一步?”
夏勉回憶之前修為突破,心有余悸,說道:“玉爺,錯了,《老農(nóng)功》錯了……”
“你小子終于發(fā)現(xiàn)了?!笔逡磺斜M在掌握。
夏勉驚詫道:“玉爺早就知道了?”
“自我飄出混沌海以來,看過的絕世經(jīng)文,大道古篇不知凡幾,《老農(nóng)功》的問題,一眼就能看出來了?!笔逭f道。
“那你還不提醒我?!睆N子埋怨道。
十五梆梆敲他腦袋,說道:“你的立道經(jīng)文,需慎之又慎,別的插手算什么樣子?
即便有誤,也需要自我甄別解決!”
十五夏勉第一次見十五如此嚴肅,喃喃道:“有這么嚴重?”
“于他人而言,無所謂,但對你,必須重視!”十五像個刻板老蠹的夫子,不允許有任何質(zhì)疑。
夏勉并沒有認識到其中險要,不過還是相信十五,“玉爺,內(nèi)景之中的奇景,與五臟相連有誤,對不對?”
廚子期待一個肯定答復(fù),十五點點頭。
夏勉繼續(xù)說道:“古井奇景不應(yīng)與心臟相連,應(yīng)和腦袋相接,清泉奇景到?jīng)]看出來什么問題。
至于新出現(xiàn)的陽爐奇景,才應(yīng)該和心臟相連!
三大奇景,三座洞天牽扯甚廣,一旦錯修,后果不堪設(shè)想?!?p> 十五滿意地點點頭,“然后呢?”
廚子傻眼了,輕聲問道:“還有嗎?”
“沒有嗎!”十五聲調(diào)高了一輩。
廚子猶猶豫豫,吭吭嗤嗤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十五斜睨,無語,戳他腦袋,恨鐵不成鋼,說道。
“你說你聰明的時候,那么有腦子,笨的時候,腦子全是水!
心臟,肝臟,這都兩臟了,其余三臟忘了!”
廚子恍然大悟,“對呀,忘了它仨了?!?p> 十五消消氣,說道:“之后方向就以五臟連五洞為主,別忘了你之前的五臟流轉(zhuǎn)的想法,就這樣吧?!?p> 十五黯然下課,這學生太氣人了,一陣一陣的,太不穩(wěn)定了。
廚子哦了一聲,凝實陽爐奇景,絳宮洞天相連心臟,調(diào)整泥丸洞天相連大腦,氣息上下浮動很大。不過進行的倒是很順利。
廚子跨過功法陷阱,實力更上一層,已然達到九耀巔峰境界。
此刻夏勉內(nèi)景之中,古井、清池、陽爐,三足鼎立,占據(jù)空中、地面、地下,隱隱有小三界之狀。
陽爐奇景懸空,古樸蒼勁,形似丹爐,三足三孔,有心猿虛影盤坐其中,身處火海,卻淡然自若,火光柔和,溫暖內(nèi)景,提升氣血。
夏勉此刻神足意滿,重傷好了七七八八,睜眼后,抬手掣出一桿赤銅長矛,要試試人形傀儡的斤兩。
還沒落地,便不由自主握住懸浮身前的木胎赤弓,張弓搭矛,體內(nèi)氣血不由自主涌上右臂,自己要撤手,卻早已無法自控。
“玉爺,什么情況??!”廚子慌忙道。
十五幸災(zāi)樂禍,“彤弓啊,羿射九日的先天法寶,雖殘破不堪,弓內(nèi)神紋更是磨滅了十之八九,但對付小小傀儡還是信手拈來的。
我以為從那堆破爛兒里撿東西,認出彤弓了,也就沒多言。”
廚子又難受又欣喜,心里復(fù)雜的很,訥訥道:“我就看它漂亮,還完整,就順手拿了……”
說完,夏勉一陣抽搐,翻白眼,彤弓吸納氣血更歡快了。
十五笑顏道:“呦,不錯呀,還有殘存的器靈,彤弓器靈就喜歡被夸獎,再多說幾句?!?p> 夏勉苦笑,低吼道:“還夸,再夸,就要被抽干了!再來枚文莖棗?!?p> 十五丟他嘴里一枚赤青脆棗,囑咐道:“最后一個,黑土也變白土了,多宰點雞鴨魚羊豬什么的?!?p> 夏勉啊的一聲,挎著臉,不知道的還以為吃了榴蓮,只敢啃層皮,緩慢補充氣血,吊著小命,不至于暴斃。
彤弓好像能聽到十五傳音,又更加賣力的吸納廚子氣血,夏勉形似縞素。
“它也在這個頻道上?!”廚子大驚。
十五喜上眉梢,“不錯,看來器靈比我想象得更完整點,也好,整天和你瞎扯,來個新人更好,順便聊聊大羿死后的事兒。”
彤弓表示同意,又多吸了兩口,廚子現(xiàn)在層?蒙層?,瘦?嶙峋,奀挑?命。
有氣無力的嘶吼,“到底射不射!”
聽聞此言,彤弓陡然釋放氣機,氣血如柱,沖破廢墟,長虹貫月,一箭射出,撕裂軌道虛空,犁穿大地。
人形傀儡被氣機鎖定,動彈不得,赤紅眸子頻閃,各處關(guān)節(jié)迸射碎片零件,逐漸走向失控,胸腔內(nèi)靈石極速縮小,自胸前布下靈能護罩,企圖擋下彤弓一箭。
同時腦中黑匣釋放山神權(quán)柄氣機,深厚、遠古、磅礴……很難有個詞形容。
人形傀儡頭上出現(xiàn)一座迷你山巒虛影,古淵,大瀆環(huán)繞周遭。突然擴大,遮天蔽日,直沖云霄,覆壓整座柄山。
夏勉無力癱坐地上,仰頭看去,不見邊際,喃喃問道:“這還是一山神?!”
十五面色凝重,“膽真大呀,敢捕獵同位格的山神,將其真靈制成傀儡,就不怕整座山海絞殺?”
夏勉看向傾斜,朝自己砸下的山巒虛影,有氣無力呼喊,“玉爺,別尋思了,先跑吧!”
十五安排指示,“小紅還能飛嗎?”
彤弓晃晃弓身,表示肯定。
“先把下面青銅罐內(nèi)的傀儡取走,隨后拉著這小子跑出此城,有山神正趕往此地?!笔謇^續(xù)說道。
彤弓雷厲風行,鉆下地面挑出青銅罐,然后弓弦纏住夏勉手臂,低空飛行,廚子面無表情,生無可戀的在地上拖被拖行遠遁。
聲勢如此浩大,即便齊聚柄山的眾山神再怎么裝聾作啞,這次都不得不露面了。
山神柄眼神微瞇,袖中指節(jié)發(fā)白,猛揮袍袖,原地消失,騰挪到南城上空。
比祂還快的一個山神,怒火中燒,二話沒說,虛空一握,傾斜砸下的山巒虛影破碎,攝住人形傀儡推到山神柄面前。
此山神虎目虬髯,須發(fā)皆張,身著鎏扣闊布玄色織金交領(lǐng)長袍,配蝦蟆頭厚底皂靴,腰帶檀紫底紋蟒束帶。
此刻怒發(fā)沖冠,目眥欲裂,雙目通紅,像地府鐘馗,質(zhì)問道。
“柄,為何吾弟權(quán)柄會在此處?!”
此話剛落,四五山神神念降臨此地,山膏也在此中,旁個看向二神,祂卻感應(yīng)到星火金貝的氣息,眉頭一皺,難道說那小子也在附近?
山神柄運使法力,分割土地,施展壺天之術(shù)將小樓上下握在手中,而后打破虛空,伸手笑顏,“谷璽道兄,還請息怒,此地不是詳談之所,勞煩移步,愚下稍后向你解釋一切?!?p> 谷璽護住黑匣真靈,甩袖冷哼,轉(zhuǎn)身進入。山神柄微笑施禮,其余山神回禮后,散去神念。
山膏神念卻落在南城外密林中,似在搜尋什么。
南城事了,活著出來的只有夏勉一人,至于其他,上位者并不在乎。
彤弓將夏勉放到古木樹杈上,廚子?可剸物,倚在古木枝上,呼吸吐納,煉化文莖棗,補充氣血。
夏勉臉頰豐滿起來,像吹起來的氣球。文莖棗藥效顯著,廚子緩緩開眼,眸子精光一閃,神華內(nèi)斂,氣息圓潤,氣血更加渾厚。
“玉爺,我想明白了,彤弓是你放出來的吧?!睆N子開始說廢話了,“一開始彤弓根就是器靈昏迷狀態(tài),是你喚醒了它,也是你讓其擋住山神傀儡的那一拳。
對不對?”
“整天尋思有的沒的,不擠出點兒腦子想想,如何面對山膏?那家伙來了。”十五斜睨道。
廚子一激靈,跳下古木,山膏就在樹下等他。
“行啊,夠能禍害的啊,柄的數(shù)十年謀劃,全毀你手里了?!鄙礁嗪芸炀娃垌樍饲耙蚝蠊?p> 夏勉還挺不好意思,撓頭謙虛傻樂,“都是哥幾個兒幫襯,大家伙的功勞?!?p> 山膏伸出手,說道:“裝傻充楞,東西給我。”
夏勉掏出各種藥材和星火金貝,有些依依不舍,“酒肆跑腿還有小費,我這拿命給你買東西,不意思意思?”
山膏手一招,星火金貝和藥材落在掌心,“都是你自找的,吾未曾拆穿你身份,已然仁至義盡。”
廚子也沒指望山海山神能有多少道義,轉(zhuǎn)身要走。
山膏說話大喘氣,出乎意料的好言告知,“南城一事,我稍稍思索,便知其始末,柄亦可知。
如今祂搜捕的人族,已在運往中央第三列山系地壇臺的路上,你壞祂好事,祂知你救同族心切,對此稍加利用,汝死期不遠矣?!?p> “這算你的報酬?”夏勉問道。
山膏負手,說道:“汝為璞玉,吾惜才,可允你苦山一職,保全性命?!?p> “柄山地界,神秘實驗室,殘忍手段屠宰異獸異禽,取其真靈,制成兵傀,你們提都不提。
山神傀儡現(xiàn)身,山神權(quán)柄一露,你們比誰都上心,”夏勉道明殘忍真相,“山神高高在上,根本不會注意山腳螻蟻。
更何況祂捕獵我同族,以作血祭,已然絕世仇怨,你卻言能保我性命,你自己信嗎?
再言道,即便無憑無據(jù),天下眾生心知肚明,柄依舊可逍遙世外。
山海有很多神想讓祂死,但也有很多想讓祂活。
所以就別搞那一套假惺惺的惜才戲碼了,你還是好好擔心自己吧,你傷重真的能瞞過柄嗎?即便瞞過祂,其他山神呢?
祂們之間是否勾結(jié),有所企圖?與其有閑心拉攏我,倒不如趕快療傷去吧。
別忘了,我還宰了鑿齒的一隊親軍,祂為何會派專門人馬前來柄山?這只小隊又為何對南城駕輕就熟?”
夏勉故布疑陣,晃祂一時片刻,也為自己接下來辦的事兒爭取時間。
山膏被唬的一愣一愣,呆在原地,而后似乎腦補出了什么,神念帶著東西消失天際。
臨消失前留言道:“雖山神權(quán)柄頗受重視,但彤弓氣機泄露,消息傳出,鑿齒得知,后果不堪設(shè)想。”
夏勉聳肩道:“和我有啥關(guān)系?”
“行啊,小子,腦子又回來了?!笔遒潎@。
夏勉嘿嘿傻笑,“山神多疑,我這么一胡扯,祂準保要跑,柄就要想方設(shè)法攔下祂,把自己撇干凈,他想對付我們,時間就得延后。
趁這個空檔期,把事兒辦完。
不過,彤弓這事兒該如何處理?”
十五說道:“老法子,我看管,查無可查?!?p> 夏勉點點頭,離開古木林,調(diào)轉(zhuǎn)槍頭,轉(zhuǎn)戰(zhàn)柄山北城。
北城東北角,柄山山腳,楊執(zhí)銅宅邸。
夏勉斂息靜氣,輕身翻墻,靜步落在墻邊假山草木間。
就像獵手與周圍融為一體,安靜等待獵物出現(xiàn)。此刻正值初陽升騰,萬物蘇醒之際。
一溜仆役,滿身藥味,端著食盤走向一間屋子。
夏勉瞇瞇眼,心想來了。他悄悄跟在牠們身后,等其進去,廚子藏身屋前假山后,靜待片刻,仆役離開。
夏勉掃視四周無人,輕輕敲門,很有禮貌。
屋里傳來一聲“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