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退出數米，怒目而視：“它不是！它是我的劍式，我獨創(chuàng)的劍式！我不會用無情劍訣，早晚有一天，我也一定會超越你的無情劍訣！”
“無知的天真，”說話人抬手間，周圍的氣流似乎隨他而動，他的手輕輕一撫，空中現出一把青色之劍，劍身嗡動，劍氣肅然，“你若能接我一劍，我便應你之言?！?p> “旭日破天！”對方話音剛落，江楓飛沖而上，他落身時一閉眼，再睜眼時，手上輕輕一握，刺目的光芒幻化成巨劍降下。
“同樣的招式，無用矣?！?p> 巨劍還未碰到青劍，便被青劍周圍猛然狂亂的劍氣絞碎，風暴戛然而止，天地間唯有微風浮動。
江楓毫不氣餒，眨眼間劍意高漲，已出手數招，他沖破那肅然的劍意逼近師父，就在他以為他要成功的時候，蓬勃的殺意將他擊退。
他的身子在地上翻滾了幾圈順勢爬起，咳嗽一聲，擦掉嘴邊血跡。
眼前殺招已至，江楓不退反進，所有的劍招盡數而出，狂亂的劍意毫無秩序，然而，卻還是劍差一毫，失之千里。
“噗！”
胸口處的青劍慢慢消失，還是一根木枝。
江楓吐出一口鮮血，捂著胸口半跪在地，抬手看著空無一物的手掌心，他茫然了。
難道真正如此，他的劍式真正不堪一擊。一招，師父只是用一根小小的木枝就破了他十年來的努力，這就是差距嗎？這就是天賦嗎？
胸口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像是一聲聲無奈的嘆息響在耳邊。
“你只有這點難耐？不想我數十年，竟教出一個廢物，”說話人語氣平淡，“你若繼續(xù)以這不堪入眼的劍法來消耗我的時間，今夜，我便親手了結你?！?p> 江楓笑了，他仰天大笑，笑得悲傷，笑得無淚。
“不是，不是，我不是廢物！我是江楓，我是江楓啊。我是你的徒弟啊！師父！”江楓似笑似哭，心中紛亂的情緒已將他淹沒，到底為什么，為什么一定要逼他，為什么總是要用這種方式逼他，為什么一定要讓他用無情劍訣！
“無情劍訣第一式！”
青年怒喝一聲，沖天的劍意化為殺意，他的眼中，已是無情。
“好，”說話人輕輕地說了一句，他的劍已至身前，殺意更甚。他腳下一點，飛身到了松樹之頂，只見他手中劍光舞動，引動四方氣流，“無情劍訣第一式：冷月殘聲?！?p> 天地間似有一層朦朧的黑紗掩蓋，唯有一輪殘月立于當空，殘月之中，無盡的殺意席天而來。
一輪殘月，兩把劍，寒光凜凜，頃刻間，天地間頓然失色。
“噗！”江楓再次吐出一口鮮血，他倒在地上，已無氣力。
“無情劍訣第一式領悟得尚可，還需精進才能徹悟?！闭f話人望著躺在地上的人，“第二式與第三式還得靠你自己?！?p> “第一式，難道師父教了我許多嗎？”
“無情劍訣關鍵要義不在無情的無，恰恰是無情的情。”
“你告訴我這些還有意義嗎？你覺得我還會練它嗎？”
“第一式只是入門，以你的資質，第二第三式要練得，自悟難以成就，入紅塵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我的資質？我這樣的資質，師父又為何總是浪費精力苦苦相逼呢？”
“記住，入了紅塵，不要在外人面前使用無情劍訣?！?p> “閉嘴！你給我閉嘴！”
江楓暴怒，他從來不敢和師父如此嗆聲，這個人于他而言，是一座山，一座沉重的，不敢觸及威嚴的大山。
他與他說話時，從來只有恭敬。他怕，他懼，他也真的崇拜。
然而，這個人……
“十八年，整整十八年，你連名字都不告訴我，你真正沒有心！”江楓指著自己說，“我到底是誰？我來自哪里？我是你撿來的玩物嗎？如果真正瞧不起我，為何還要一再教我劍法，又一再辱我棄我，我想不通，你告訴我，師父，你告訴我為什么？”
“沉默，又是沉默！”江楓坐起來時，那人已經不見了，他繼續(xù)躺在地上，抬手擋住月光，就這樣躺在這里睡去了。
一個松果砸在了江楓的臉上，他身子一動，傷口裂開還在流血，他面目猙獰地爬起來。
走到屋子里，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勢，便繼續(xù)往竹床上一躺。他望著院子里面的松針在地上留下的光影。
真安靜，他第一次覺得這個院子這么安靜。
他繼續(xù)睡了過去，直到徬晚才醒過來，進入廚房弄了些吃的，便打開院門，坐在門檻上，望著一級一級往下的階梯。
很小的時候，他就是坐在這里等師父回來，那時候，他還能有荷葉雞吃。
“不知道，山下的荷葉雞，味道變了沒有……”
江楓背上一個小包袱，關上院門。他摸了摸這塊經久的木門，轉身往山下走去。
其實，他從未真正下過山，小時候，師父不讓他下山，長大了，他自己又不愿意下山。至此，他也總是在這天穹山內，真正是天穹山養(yǎng)大的野孩子。
他苦笑了一下，腳步點地，幾個動作便不見了身影。
江楓一直到自己按下的石階消失，才慢慢往下走。走了大概一個時辰，他便能看見山下的村莊，腳步便又加快。
“老伯，”江楓看見了一個砍柴人，跑過去沖對方招了招手，“老伯，你是要下山吧?！?p> “嗯？真是大白天見鬼，小兄弟，你怎么背個包袱在山上亂走啊?！?p> “噢，”江楓笑著摸了摸頭，“我就住在山上啊。”
“你是在拿我取笑嗎？”砍柴人打量了一眼江楓，“這天穹山地勢陡峭，野獸橫行，你還說自己住在這山上，我看你是腦子有毛病了?！?p> 江楓頓了頓便改了口說：“老伯你會錯意了，我說我是天穹山下的村民，只是想要去投奔親戚，不想繞遠路，便想從天穹山過去，路近一點。”
“原來是這樣，小兄弟，你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這天穹山，可兇險呢，你還是和我下山，好好地走大路吧?！笨巢袢苏f著便要背起柴。
江楓上前一步把柴背在身上說：“那就多謝老伯帶路了，我來幫你吧。”
“啊，真是好少年啊，那我就多謝你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