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醒來
金院判何時見過言大丞相這幅模樣,顧不上喘息便伸手搭上言昭月的手腕。
曹大夫見著金院判,緩緩挪動腳步,想悄無聲息地退出去,卻還是被金院判抓了壯丁。
“曹佳秀,你過來替言二小姐施針,扎人中、涌泉、十宣穴?!?p> “是,師父!”曹大夫老實巴交地掏出銀針,在燭火上消毒后緩緩刺入言昭月的人中。
現(xiàn)代的言昭月靈魂有那么一瞬間的暗淡。
“金院判,我女兒情況如何?”趙詡皺著眉頭不忍看不斷垂淚的女兒,問金院判。
除了在扎針的曹大夫,房里所有人都望著金院判。
金院判斟酌著用詞開口道:“言二小姐身體無大礙,只是這心病還須心藥醫(yī)啊,言二小姐憂思過度才會變成這般模樣,現(xiàn)下她不愿醒來,只得看扎針的效果了。”
她不敢說的是,言二小姐怕是得了離魂癥,這與她兩年前診治過的那個姑娘一樣,只是那個姑娘恰恰同言二小姐小姐相反,那個姑娘是一直在笑,笑的滲人。
后來那個姑娘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好,好了以后也郁郁寡歡了許久,不知道言二小姐這病一時半會好不好的了。
言蘇加重語氣,“金院判,她不愿醒來是什么意思?”
金院判搖了搖頭,“說不清楚,大概在夢里有她牽掛的東西吧?!?p> 隨著曹大夫一個穴位一個穴位地扎,言昭月飄在空中的靈魂似乎越來越淡。
她感覺自己要消失了,可是她不想走,現(xiàn)在是她一生中唯一感受到父母對她的愛的時候,她舍不得走……
“妻主……”
宋嶼的聲音傳來,言昭月的靈魂怔在半空中。
“月兒,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娘再也不罰你了,你快醒醒吧!”
有這么好的事嗎?
“月兒,沒有你爹怎么活???月兒……有什么傷心的事就你跟爹娘說……”
“月兒,你前些日子不是還說想跟大姐去軍營看看嗎?大姐答應你,只要你醒來,明天我就帶你去好不好?”
“小姐……”這是尋花問柳的聲音。
言昭月用殘留在現(xiàn)代的靈魂低喃:“你們后悔那樣對我嗎?如果可以重來一次,你們會不會好好對我一回?”
“我知道的,你們不會……”
“這一生,愿你們真的能安好,再見……”
言昭月最后深深看了床榻旁的父母一眼,徹底消失不見,她知道,有一個地方,她可以生活得很幸福。
當言昭月從床上回神的時候,就見著一根銀針筆直地落在自己的人中上,床邊好幾個腦袋湊過來,死死盯著她看。
眼里的酸澀讓她忍不住閉上眼睛。
宋嶼在她剛閉上眼睛的瞬間就驚喜地喊出聲來:“金院判,你快看,妻主她把眼睛閉上了,是不是快好了?”
金院判笑著說道:“應是回過魂來了,看來言二小姐對諸位感情深厚,是各位的情真意切將她喚了回來!”
言昭月真想給這個聲音的主人翻個白眼,瞎說啥呢,我分明是聽到她老娘說以后她想干啥就干啥,不會被打被罰才醒的好嗎!
床上的言昭月忍受著人中傳來的痛感,裝作自己昏迷不醒。
趙詡擔心地問:“金院判,月兒不是好了嗎?怎么還不醒過來?”
曹大夫揮揮手,“來來來,大伙退一下,我有辦法!”
聽見曹大夫這個坑貨的聲音,言昭月頓感不妙,這狗東西不會發(fā)現(xiàn)了啥吧?
床邊的幾人都往后退,言昭月按耐住自己想蹦起來的心情死死忍住,曹大夫掃到她握緊的雙手勾起一個邪性的笑。
人中上的痛感突然劇烈,言昭月條件反射給了曹大夫一拳,拔下人中上的銀針,“我就知道你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你是要扎死我嗎?!”
曹大夫捂著鼻子向言蘇告狀:“言大人,二小姐分明剛剛就醒了,這是在裝呢!”
言蘇推開她,“月兒,你現(xiàn)在沒事了吧?身體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言昭月一一掃視她家人的神情,一個個對她擔憂不已,所以,這才是真正的家人,對嗎?
鬼使神差,言昭月問出了一句話:“娘,爹,如果我這一次醒不過來,只能一直躺在床上,你們會不會嫌棄我?”
“傻孩子,說什么呢,你是我們的女兒,做父母的哪有嫌棄自己孩子的道理!”趙詡嗔怪道。
言蘇一直沒說話,言昭月以為她不會再開口時,卻聽見她說:“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娘就算搭上這條命也要治好你,萬一實在沒辦法,娘……不會的,你醒過來了,以后再也不會了!”
這一次把言蘇嚇得不輕,言昭月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兩個孩子,都是她的命?。?p> 言昭月抱住言蘇,“娘,我愛你!”
趙詡抹去眼角的淚,拈酸吃醋,“怎么,爹你就不愛了?”
言昭月松開言蘇,又摟住趙詡,“爹,我也愛你!”
“大姐,我愛你!”言朝歆揉了揉她的腦袋。
從言蘇到趙詡再到言朝歆,言昭月都抱了個遍,愛了個遍,只剩宋嶼有些格格不入地站在一旁。
言昭月在宋嶼的期待中看向他,好家伙,血條居然百分之二十五了,創(chuàng)了歷史新高!
她還不知道為什么在祠堂的時候血條會降得那么快呢,一開始明明還好好的,男人心海底針哪,看不透看不透!
妻主,會抱他嗎?
宋嶼掌心冒汗,心跳加快,迎著言昭月的目光不知該看向何處。
言昭月無意識嘟起嘴巴,這個宋嶼,這會兒又裝可憐呢,怎么在祠堂的時候叫他心疼心疼自己都不呢,我偏不抱你,讓你哭唧唧去!哼!
等了許久,等來的是言昭月干脆地移開視線,宋嶼一顆心慢慢沉下,罷了,妻主還好好的,這就行了……
眾人徹底放下心來以后,已是晨光微熹了,言蘇他們把言昭月送回房里才各自離去。
言昭月大字形躺在床上,腦海中時不時浮現(xiàn)她爸媽的哭聲。
這一世,她該好好活著,或許這是老天給她的補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