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瀟蒙這邊,他帶著裴禾、背著小寶,三人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回了瀟雪閣。
瀟雪閣山腰大門處,石柱上的牌匾已經(jīng)掉了下來,被吹散的落葉覆蓋著,上面盡是腳印和血污。瀟蒙看看裴禾,二人一路沉默,徑直往祠堂跑去。
瀟雪閣這邊十分慘烈:一路上,閣中弟子橫七豎八的躺著,他們身上傷痕累累,鮮血順著石階一階一階的流淌,直淌到了山門口。
裴禾看著瀟雪閣的滿目瘡痍,悲傷的回憶:當初自己與冷驍在山崖大戰(zhàn),也是這般尸橫片野、血流成河。
瀟蒙在祠堂外將小寶輕輕下,安置在臺階旁,自己急吼吼的不停拍門。
“大長老!大長老!有人嗎?里面有人嗎,我是瀟蒙?。 ?p> 瀟蒙不停的拍打著祠堂的石門,石門早已千瘡百孔,沒過多久,石門緩緩升起。
瀟雪閣的祠堂外圍是一圈十分堅固的巨石,當年秦瀟雪怕自己修養(yǎng)時有人擅闖,便將祠堂修葺的固若金湯。一旦石門落下,一直蒼蠅也飛不進去,如果不從內(nèi)部啟動機關(guān),就是神仙來了也別想硬闖進去。
瀟蒙見狀趕緊沖了進去,一個弟子開門后又往回跑,他也就如小寶的年紀一般,六七歲的樣子。他和另一個同齡弟子一起,一左一右怯怯的扶著大長老走了出來。
瀟蒙趕緊伸手去扶,焦急的查看著大長老的傷情。
瀟岐山滿頭銀發(fā)早已凌亂不堪、幾縷發(fā)絲被鮮血染紅,踉蹌著沒走幾步便噴出了一大口鮮血,直直的倒了下去。
“瀟、瀟蒙,閣主呢?閣主可安全?”
瀟蒙眼中含著淚,連連點頭,“好,好!二師兄跟閣主在一起,很安全。大長老,您怎么了?您沒事吧?”
“咳咳...”瀟岐山費力的擺擺手,“我傷的太重,恐怕是不行了。咳咳...”
“不會的!不會的!我馬上帶您去找閣主!閣主一定有辦法的,我們走!”
瀟蒙急的直哭,語無倫次的說著。
瀟岐山搖搖頭,“不必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睘t岐山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前夜來了一群人,他們?nèi)瞬幌袢?、鬼不像鬼,一言不發(fā)的沖進來,血洗了我瀟雪閣呀!我與弟子們拼死抵抗,無奈他們數(shù)量實在太多,我等且戰(zhàn)且退,這些孩子們,他們拼死護我進了祠堂,可他們一個個都、都死了...呃..”
瀟岐山眉頭緊鎖、捂著胸口,劇烈的喘著,胸口的衣服早已被鮮血染紅。
“他們十分古怪,怎么打都不知疲憊,這群畜生!畜生!竟然一個都不放過,咳咳咳...”
說罷,瀟岐山又劇烈的咳了起來,瀟沅連忙輕拍他的后背替他順氣,可是他胸口的血似乎源源不斷,汩汩的往外滲著。
“瀟、瀟蒙,你帶他們趕緊走,去、去找閣主,務(wù)必請閣主多加小心,老夫,老夫盡力了...呃...”瀟岐山眼神渾濁無力,望著天空,過世了...
“大長老!”
“大長老!你醒醒!”
兩個小弟子悲痛的大喊著、哭著,瀟蒙緩緩合上了瀟岐山的雙眼,泣不成聲。
幾人安葬好閣中子弟們的尸首,又在大長老墳前拜了幾拜,瀟沅憤恨的握著拳,向天空連發(fā)三道消雪令。
消雪一現(xiàn),雪閣弟子速來相見。
消雪二現(xiàn),雪閣弟子烽火馳援。
消雪三現(xiàn),速歸!雪閣淪陷。
....
——龍淵閣后山——
瀟冶遍體鱗傷,胸口和后背的衣服已經(jīng)被血浸透了,白色華服上像是盛開著朵朵爭艷的紅花。
他強撐著一口氣,一手提劍,一手拉著龍詩云,跌跌撞撞的跑著。他的眼睛已經(jīng)看不太清前面的路了,鮮血沿著手臂流到云舒劍上,又直直劃過劍身至劍尖,滴滴答答的落著。
他真的跑不動了,腦子很亂,用力的甩甩頭,驟然以劍撐地、脫力的半跪在地上。龍詩云見狀花容失色,連忙伸手去扶。
她并沒有受傷,只是受了些驚嚇,頭發(fā)有些凌亂,珠釵也掉光了,鵝黃色的長裙裙擺染了些許血污,她被他保護的很好。
龍詩云明亮的眼眸里似乎有一汪清泉,她一眨眼,那清泉便翻騰起一層薄霧,越來越濃。
“瀟冶!瀟冶!你怎么樣?你不要嚇我!”
龍詩云心急如焚,慌張的喊著瀟冶的名字。
“詩云...”
瀟冶輕聲念著她的名字,轉(zhuǎn)過頭,似乎想努力看清她的臉,可是視線卻越來越模糊。
他抬起手想替她擦去臉上的淚痕,卻蹭了她一臉的殷紅,他又用袖子去擦,可是袖子上也都是血漬。他太累了,他很想閉上眼睡一覺。
龍詩云握住他的手,“你不要睡,你睜開眼睛,你看看我?!?p> “詩云,你快走,不要管我,我走不動了。我害怕我會變成他們那樣的怪物,我怕我傷了你,你、你快走...”瀟冶費力的喊著。
龍詩云緊緊拉著他的手,拼命的搖頭,“我不走,你是我的夫君,我不走!我還有好多好多話沒跟你說!”
“夫君...”
瀟冶喃喃的念著,嘴角撤出一抹溫柔的笑。
“詩云,若是有下輩子,我真希望,能、早些與你、與你相識...”
瀟冶一字一頓的說罷,手臂堪堪劃落下去,云舒劍失去支撐,‘哐當’一聲倒在了地上。
龍詩云捧著瀟冶的臉,叫著他的名字。
她察覺瀟冶已經(jīng)沒了反應(yīng),終于放聲痛哭起來,“瀟冶,別丟下我一個人!瀟冶,你醒醒!”她緊緊的抱著瀟冶,瀟冶脖頸上有細細密密的黑線正向上蔓延,瀟冶變成了他們。
瀟冶這人,用情至深,即使魂魄不在,身體也殘存著他對龍詩云的愛。
他緩緩睜開血紅的雙眼,呆呆地看著龍詩云,略帶猶豫的張開嘴,在龍詩云手臂上輕輕的咬了下去。
龍詩云沒有躲,就這么任憑他咬著,鳳眸中的清泉早已漫出,她癡癡的說著,“夫君,你若不在了,我絕不獨活...”
說罷,兩個人抱在一起,沒了聲響。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