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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馬飲酒最絕色

33. 刀仙

策馬飲酒最絕色 他年明月 3772 2022-07-18 17:07:00

  老嫗的身法比那名男子更加凌厲,所過之處刀鋒似乎把空氣都割得粉碎。她的刀幾乎已要碰到李思摩。

  “鏘”地一聲,刀劍相撞,火星四濺。

  內(nèi)力透過摩擦的刀劍迸發(fā)而出,沐子衿和老嫗同時向后跳去,兩人瞬間分開一段距離。

  “你是何人?”老嫗問道。

  沐子衿沒有回答,而是把剛剛在翟府里找到的一幅畫打開,展示給老嫗和那名男子,“你們可知道畫中人是誰?”

  兩人看了畫,表情都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凝滯。只是男子神情激動,而那老嫗卻似乎對這畫恨之入骨。

  “你從哪里拿的畫?”老嫗渾身騰起殺氣。

  “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就考慮告訴你。”

  老嫗冷笑一聲,飛身而起,刀風過處,片甲不留。沐子衿舉劍相抵,卻感到自己發(fā)出的內(nèi)力凌亂四散,無法聚集于一點。原來,碎風刀的精髓并非破風的速度,也非凌厲的變化,而是對內(nèi)力的干擾。

  沐子衿斂氣于劍,正欲發(fā)力與對方脫開距離。但老嫗的刀卻率先閃開,在沐子衿眼前變成一道影子。不及眨眼,老嫗已繞到沐子衿的另一側。刀鋒未至,刀氣先行。那道隨刀而來的真氣如萬古寒冰一般,朝她面門直劈過來。

  沐子衿本想躲開這記攻擊,但轉念一想,硬接下來如何?

  她運氣真起,橫劍抵擋,殺氣從青鬼劍流入她的身體,一種她從未體驗過的感覺涌了出來。她的丹田之中生出一股熱流擴散至全身。她的眼睛,看到了直奔過來的刀刃旁纖細的氣旋;她的耳朵,聽到了握刀之手與刀柄皮革間微妙的摩擦;她的鼻子,聞到了遠處木蓮花散發(fā)出來的陣陣清香;她的身體,變得無比輕盈而充滿力量。

  “原來你是那個人派來的。”老嫗的聲音因為興奮而顫抖,目光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恨意,“要不是因為他,過去這十年翟郎也不會活得像個死人!”

  話音未落,老嫗的刀便已到了沐子衿眼前。這一刀并沒有像剛才那樣有如龍卷風一般遮天蔽日。相反,她的殺意和刀氣全都集中在一條極細的線上,而這條線所過之處,萬物皆斷。

  在這一刻,她成了刀。為了達到目的,她已去除自己身為人的部分。

  沐子衿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恨。恨之惡,因其不自然。既如此,自然之道便是破解之法。

  她將自己剛剛悟到的海雷真氣注入青鬼劍之中,舉劍起手,在空中斜劈而下。劍氣如海浪一樣高低起伏,向四周擴散開去。或許因為她的這一劍沒有殺意,所以劍氣輕而易舉地繞過了老嫗的刀,以一個出其不意的角度穿透了她的身軀。

  連沐子衿自己都嚇了一跳,原來能夠克制“恨”的竟是那不知所起、不知所終的“情”。

  “女俠,求你放過我?guī)熃悖 蹦凶硬活欁约旱膫?,擋在了老嫗和沐子衿之間,“她過去的所有過錯都由我承擔,我用我的命換她的命!”

  “焉兒,不必替我求情?!崩蠇炐Φ?,“翟郎既已身死,我也想隨他去了。我若能死在她這把劍下,說不定我和他在黃泉路上還能彼此相伴,也不枉我們一世真情?!?p>  “你就是翟玉樓的弟媳?”沐子衿走過去,把她手邊的刀踢到遠處。

  老嫗面有怒色,一把扯下了自己臉上的面皮,露出一張美艷絕倫的臉,“他那傻弟弟跟我毫無關系!我跟翟郎真心相愛,嫁給她弟弟不過是他將我接入家門的借口。”

  沐子衿看了看畫中那位坐在木蓮花樹下的美麗女子,又瞧了瞧眼前之人,“你不是這個人?!?p>  “那是以前的我。但我現(xiàn)在這張臉翟郎更喜歡?!迸勇冻鲆粋€瘋狂而甜美的微笑。

  整件事情沐子衿差不多已了然,李老頭兒讓她替他辦的事,就是殺掉畫中人——玉狐刀仙。

  這件事本與她無關,來此之前她也沒想好是否真的要親手殺死一個與她無冤無仇的人。但翟家三十余口人的性命畢竟葬送于玉狐刀仙之手,如果不報復她一下顯然對不起那些屈死的亡靈。

  沐子衿把青鬼劍豎在身邊,蹲下身對玉狐刀仙說道,“有件事我還是告訴你吧。十年前,我?guī)煾竿窘?jīng)此處偶遇翟玉樓,是他提出要我?guī)煾笟⒘怂?。?p>  “不,不對!把礙事的人都殺死之后,我和翟郎一起逃離了那個家。我們終于能如愿生活在一起,他又怎會輕生?”

  沐子衿搖頭輕笑,“翟玉樓不僅要我?guī)煾笟⑺浪约海€要他殺死你。所以今天委托我來殺你的人,其實是翟玉樓?!?p>  “不……不會的!翟大哥不會這樣對我,他是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哪怕知道我是誰,他也沒有像別人一樣怕我、厭我……他還把我?guī)Щ丶医榻B給他的家人和弟弟……”她突然面如死灰,抓住沐子衿問道,“你有什么證據(jù)?”

  沐子衿揚起手中的畫,“這幅畫是跟翟家家產(chǎn)保存在一起的。若不是翟玉樓親自把藏寶地點告訴我?guī)煾?,我又怎能輕松找到你們挖了兩個月也沒找到的東西?”

  玉狐刀仙跌坐在地,面孔扭曲成一個怪異的形狀。片刻死一般的沉寂之后,她發(fā)出了一聲如動物般慘厲的嚎叫,那聲音摧心剖肝,讓聞聽之人脊背上一陣冷徹。

  “既如此,”她嘴角掠過一抹微笑,“那我便更不能離了他了。”

  說罷,她以全身之力撞向沐子衿身側的青鬼劍。

  青鬼鋒綠,玉狐血紅。她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再也沒有起來。

  男子走到她的尸身旁邊,默默俯身,將她的頭攬入懷中。他滿臉淚水,卻沒有抽泣之聲。

  “想報仇嗎?”沐子衿問他。

  “她罪惡滔天,我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男子聲音之中竟有一絲釋然。他沉吟片刻后抬頭說道,“女俠可愿和我做一個交易?”

  沐子衿示意他說下去。

  “你放余下這些人一條活路,把你手中那幅畫留給我。而我會跟你一起去府衙,把她的尸首和犯案經(jīng)過全都交待出來,了結這些年與她相關的所有未決之案?!?p>  “那些西域流民就白死了嗎?”李思摩走上前去,拔出他的短刀。

  “殺害他們的只她一人。其余這些人,不過是為了尋找財寶臨時找來的村民,罪不至死。”男子解釋道。

  那些人的確不會武功,恐怕如他所說只是被脅迫的村民而已。而且聽玉狐刀仙剛才所言,眼前這名男子也曾勸阻她大開殺戒。

  沐子衿把李思摩的手按了回去,“你提的條件我可以答應,但我要知道你想要這幅畫的理由。”

  男子嘆了口氣,低聲說道,“我叫唐焉,是碎風刀羅刃的弟子。玉狐刀仙既是我?guī)熃?,也是師父的女兒,她真名叫羅妗。

  “我?guī)熃愕盟轱L刀真?zhèn)?,武功造詣遠高于同齡人,但卻因為天生面容嬌美,常常無端受人調(diào)戲。她二十歲那年遇到了當時風頭正勁的沙羅門少門主馮擇,他們仗著人多,當眾欺侮師姐。我雖然拼盡全力抵抗,但因為技不如人,最終還是沒能保護好她?!闭f到這里,唐焉的聲音因為痛苦而微微顫抖。

  “后來我?guī)煾傅弥耸?,為替師姐雪恥,他和馮擇定下了生死決斗。但在比武時,他卻因為遭人暗算而當場斃命。由于對方設局巧妙,武林中沒人愿意承認我?guī)煾改嗣稍┒?。我和師姐雖然報仇心切,卻無力手刃仇家。

  “然而功夫不負有心人,復仇的機會還是出現(xiàn)了。師姐因為憎恨自己那張總是惹禍的臉,不知從哪里學來一種高超的易容術。自那之后,她憑借易容的本領,將當時欺侮她的那些人逐個殺掉。最后輪到馮擇時,他因為提前獲知情報做好了準備,只瘸了一條腿,但師姐卻身受重傷。好在馮擇后來竟被他的親弟弟殺死,也不失為一種報應?!?p>  唐焉露出解恨的表情,沐子衿卻不覺得讓她所見過的馮毅留在世間是一種更好的情況。

  “那時,師姐因為精湛的易容術和高超的刀法早已揚名武林,江湖人稱‘玉狐刀仙’。雖然聽起來威風,但人們卻只將她看做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罷了,只有翟玉樓不同?!碧蒲煽酀恍?,繼續(xù)說道,“在養(yǎng)傷期間,她認識了那個男人。他確實是個奇人,世人都懼怕我?guī)熃?,但他即便知道她的身份,卻仍像對普通人一樣待她。師姐在遇到他之后復仇的心思越來越淡,開始羨慕起普通人的生活。我當時覺得,師姐如果可以借這個機會退出江湖,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后來,她經(jīng)常出入翟府,你手中的畫便是那時畫的。翟玉樓把她介紹給自己的弟弟,想要撮合他們二人,但師姐卻覺得他這樣做是為了把她留在翟家長相廝守。在新婚喜宴上,她向翟玉樓表明了心意,卻被他當場拒絕。師姐不相信這是他自己的意思,便將怒火轉移到翟家人身上?!?p>  唐焉沉默半晌,終于鼓起勇氣說了下去,“婚宴當晚,她把迷藥滴入喜燭之中,讓全場賓客陷入昏迷,唯獨用解藥叫醒了翟家人。她當著翟玉樓的面,把他全家上下三十幾口人殘殺致死。我因為有武功底子沒有徹底昏倒,但卻無力阻止她。后來她找了兩具身形與她和翟玉樓相似的尸體,換上衣服砍掉頭顱后帶著神志不清的翟玉樓離開了。

  “等我再次找到他們時,翟玉樓已經(jīng)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但師姐有一種名叫離魂散的藥,只要吃了這種藥,剛死不久的人也能重新喘氣,只是身不能動、口不難言。我對她說,這樣活著翟老爺是不會愿意的。但她卻說只要能和她相依相守,他不會在乎自己變成什么樣。

  “為了防止以前見過她的人認出她來,她把自己的面皮割下,把另一個人的臉永遠貼了上去。這張臉屬于滇州永春閣的花魁,師姐之所以要用她的臉,是因為翟玉樓每次去永春閣吃酒都會點名要那個花魁作陪。”

  沐子衿低頭看向羅妗,雖然她的臉艷若桃花,但卻似死物一般,毫無生氣。

  “這就是我想要留下那幅畫的理由:我?guī)熃阍缭谑昵熬鸵呀?jīng)沒了,而那幅畫是唯一能紀念她的東西?!?p>  “你們既然已沉寂了十年之久,如今為何要回來?”沐子衿問道。

  “師姐自從那夜離開翟府,從未想過要回來。但兩個月前翟玉樓咽了氣,在那之后她就說翟郎托夢給她,要她回玉幾島上取一樣東西?!碧蒲尚α耍壑袇s有淚,“當時我就覺得此事蹊蹺,如今想來,這大概是老天爺?shù)囊馑??!?p>  蒼天有眼……沐子衿不信,除非老天爺姓李。

  “女俠,我還有一事相求。”唐焉手指玉狐刀仙使過的那柄刀,“我?guī)熃阋阉?,那刀你們拿去吧?!?p>  沐子衿走過去,撿起了那柄看似普通卻寒氣逼人的長刀,問道:“此刀何名?”

  “切夢?!?p>  沐子衿搖頭,這名字不行啊,不好養(yǎng)。她把刀遞給李思摩,說道:“這把刀是你的了,從此以后它就叫…”她皺眉沉思,忽然想出一個好名字,“劈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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