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下雨了?!?p> 道士立在檐下,濛濛的水汽在這小小道觀外浮動著,深邃眸子里的山水也添上幾分墨色。
“小家伙,看來你那便宜老爹真不要你了?!?p> 道士微微嘆氣,俯下身揉了揉他的小腦袋。他就坐在青階上,托著鼓鼓的小臉頰,失神地望著那朦朧了天地的雨簾。
“簾子外,會是什么呢?”
雨落,霧隱,是曾經(jīng)的漣漪,喚起這凡塵間的云棲煙消,緣淺緣深。
道士揮袖轉身,道袍上的云紋也隨之流轉,似鶴羽而掠,將他驚起。
“走吧,隨我入觀。”
他連忙追趕道士,扯住道袍的一角,磕磕絆絆地跟上去。
“本座乃白云觀觀主。今日起,你就是本座親傳弟子,道號若羽。”
他眨了眨眼睛,清澈眸子中驚顫起的一方秋水,流轉著少年的思量,少年的雨墨。
雨一直下著,為他踏入那扇門。誰褪去幾時的恩怨情仇,用一衣的香火與呢喃,寄留多少世人的禱告與祈求,換何時的平安與喜樂。
“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p> 道士,不,師尊寬大袖口中伸出的干枯手掌按在頭上,涼涼的。
雨打芭蕉,檐落珠簾,燈光與香火替少年守候著那消失在雨中的身影。
少年隨之邁入了被風雨侵蝕多年的門,在那仙人前緩緩跪下,行禮。
這天,拴在老桃樹下的青牛有了個朝夕相處的伙伴,冷冷清清的白云觀里多了個安安靜靜的小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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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人不理俗塵事,伐薪沽酒自陶情?!?p> “小若羽,幫為師撿些桃枝回來?!?p> “小若羽該去放牛了。”
“若羽!為師的春神茶是不是你讓青牛吃的!”
“若羽,這桃花劍訣自有桃花劍意,你好好領會?!?p> ………………
………………
拂袖遁世,白駒過隙,眨眼之間,便是十五年的春去秋來,風起云收。
少年一襲青墨,騎著牛,悠哉悠哉地在這方天地間,如同入了這萬物的行列之中,與生靈無半點生分之意。
若羽哼著師父松花煮酒時吟出的詩句,腦海里不忘的還是他老人家在觀門前的箴言。
“所謂江湖,安身立命。”
江湖,那個纏著老道士釀酒的白衣居士在喝到大醉后嘟囔的地方,到底在哪呢,又到底會有什么呢?
若羽打量著身處的山野,有鶯歌燕啼,有蟲鳴風吟,有世人羨艷的桃源,亦有遺忘多少年歲的劍冢。
“冢旁桃枝無人折,劍外明月夢君回?!?p> 青牛上的小曲晃晃悠悠地灑在這山路上,清風也記住了少年的二兩閑愁,就這般遠去,留下的是桃夭灼灼與雨雪霏霏,告別的是楊柳依依與煙云朦朦。
一人一牛,一劍一笛,二三野鶴,四五亂雀,拎著二斤仁義道德,于那悠悠江湖中,買些俠義豪情,賒些快意恩仇。
或是冥冥之中的天定,或是因果輪回的覆轍。
那年,騎牛的少年拎著桃木劍,定了這亂寫的命數(shù),入了這一世的江湖。